《冷青木》绿葵猫

14、雪天

　　冰冷的U盘里，孤零零躺着唯一的视频。
　　司依菱为首的小团体，搅动的风波有限。能做到如今的场面，和背后的推手脱不了关系。

　　秋弥来回的看了几遍，没什么异样，反反复复的几句话，动作来回八百遍。
　　没区别，心底就愈发烦躁，被牵着鼻子走。

　　电脑登陆中的论坛忽然开始闪烁，私信照例不看，标题名为的帖子，热度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飙升。监控显示的日期，精准地指向司依菱邀她去party的那个夜晚。

　　帖子底下，谣言如野草般在键盘敲击中疯长。发帖人甚至带着隐秘的恶意，
　　为几条最扭曲事实的评论悄然点亮了“赞同”的印记。

　　一场喧嚣的群体party，在他们的文字魔术和截取的视频下，被塑造成了她的有意之举，充满了不言而喻的污秽联想。秋弥甚至不需要向在场的那几个人求证，他们早已在评论区推波助澜，添砖加瓦。

　　心烦意乱时，手机的震动又突兀地刺破了空气。
　　屏幕上冷冷地躺着一条来自班任张同海的消息。
　　张同海：「明天来我办公室。」

　　张同海想跟秋弥谈的无非是引咎辞职。
　　脑袋乱太阳穴也涨，她把电脑关机，躺在床上酝酿睡眠。

　　6:30，大雪似乎要吞并整个霖城。交警在疏通道路，鸣笛声不断，秋弥将下半张脸藏进围巾内，2号线地铁人挤人，互相掠夺着稀薄空气。

　　秋弥除了地铁站，执勤的学生会成员见了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要不是此处不好躲，几个人都得挖个坑钻进去了。一路走向张同海的办公室，他一脸愁容，见到秋弥更是苦不堪言。

　　张同海压低声音：“你怎么回事？不但没解决，还有雪上加霜的趋势，想干什么？”
　　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张同海在着急。但秋弥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着急，大染缸里谁比谁干净。

　　“我还是那句话，最后真相坐实，我会主动请辞，甚至是退出维拉。”
　　说完，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她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身后办公室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张同海愕然又气急败坏的脸。穿过走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惊疑、讥诮、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芒刺，无声地钉在她的背影上。秋弥挺直脊背，迎着那些无形的针芒，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

　　此刻废弃楼正孤寂立在喧嚣之外，四面八方都是冷气。
　　秋弥找了个避风处，她脸色平淡，像是藏住了惊涛骇浪。

　　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掐灭薄荷女烟，抬眼看向来人——卓知远。他退学之后，他们还没有私下见过，走近了，才闻到秋弥身上那股薄荷烟味，卓知远皱眉，没提起这茬，说了正事。

　　“你这步棋走的太险了吧？而且，这事关徐友，确定么？”
　　卓知远不似以往，他不再退缩，不是所有宽容与退让可以换来平安，是痛楚，是伤疤，这些现实的东西才是根本。

　　秋弥自然知道接过这份文件代表的后果是什么。
　　徐友跟她父母会身败名裂，更坏的结果，他们会灰溜溜地离开霖城。
　　“我没跟你说过我是好人吧？”

　　空气凝固，仿佛冻结了冰霜。风没完没了的吹，秋弥指尖泛白，划开档案袋。
　　里面清晰记录了徐新翰的贪.污记录，还有被他沾染过的女学生们，这些足够让秋弥翻身，也能让徐友覆灭。

　　“你要真出了这步棋，你跟徐友那真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秋弥这会儿有些烦了，“卓知远我发现你这人特没劲儿，徐新翰和司依菱他们狼狈为奸那一刻，我跟徐友这辈子就只能当仇敌了。”

　　卓知远一愣，又听见秋弥继续说。
　　“我得活下去，才有以后。”
　　秋弥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积雪化成雪水，放学铃早打了，秋弥在走在零星几人的道路上，朝着徐新翰办公室走。她没有乘电梯，而是踩每一节台阶，脚步厚重。

　　她敲响木门，里面传来徐新翰的声音：“进。”
　　徐新翰办公室的装修很简约，桌面上还摆着他们一家的合照。

　　“徐董事。”
　　徐新翰闻声扣上笔帽，将钢笔夹回西装口袋，简单收拾好文件，他放松靠着椅背，脸上还是和煦的笑，端的是善解人意的架子。

　　“原来是学生会会长，是不熟悉学校规章制度？学生是不能随意来见校董的，你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秋弥一身制服，右侧制服口袋还别着学生会会长徽章。
　　“徐董事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来的。不过，我很好奇，就为了我这么个学生，大费周章的，值得么？”

　　徐新翰推了推眼镜，颇有耐心回答：“有些事不一定非得用值不值得来定义。反而是，想做就做了，我好像不用和会长一样事事考虑后果吧？”

　　他承认了。
　　秋弥无意识地攥紧拳头，又缓慢地松开，她的笑意盛开。
　　“我原本还有些愧疚与不安，没想到徐董事如此坦荡，那我也要学习。”
　　文件被滑到徐新翰面前，他未动。

　　“秋弥，这是你的威胁？”
　　“怎么会，看来徐董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清楚了。我就不兜圈子了，这些足够你身败名裂，我要的很简单，以后你必须无条件维护我，最后，就由你亲自揭发司依菱怎么样？”

　　徐新翰依旧没有愤怒和慌乱，他就这么看向秋弥，第一次带了真正的审视。
　　“小女孩就要好好学习，要不然没人教，这可怎么办？”

　　“您不爱夫人，应该很爱徐友吧？”
　　秋弥起身，走到门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扬长而去，徐新翰急忙拆开文件袋，却是一沓空白的A4纸。
　　徐新翰死死盯着秋弥离开的方向没有动作。

　　.

　　漫漫长夜，维拉论坛管理员像是大梦初醒，造谣贴和跟风贴一并删除 ，除官方账号外，开启了全员禁言。事态扭转的突然也彻底，在一众怀疑与不解之下，秋弥事件的处理方案已在置顶，阅读量已10万，还在继续增加中。

　　【爆】关于“秋弥事件”的最终处理公告

　　经学校董事会彻查认定，此前维拉论坛内流传的相关信息，均属不实传言，系有人故意捏造散播。望全体师生周知，切勿继续传播不实信息，违者将按校规严肃处理。现将具体处罚决定公布如下：

　　涉事人员处分：
　　司依菱、叶思默、从秋灵；给予警告处分，并停课一周（即日生效）。
　　维拉论坛管理员（共五人）：取消管理员资格，给予留校察看处分，并停课一周（即日生效）。

　　另，经学校董事会及行政管理会联席审议决定：
　　秋弥学生会主席身份不变，同时特招生身份，自本公告发布之日起，其身份调整为普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