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北方无要事

9、第 9 章

　　我们放慢了脚步，我问奇画道:“天界有令，罗刹族举族划为仙籍，不可?人修行，修正道。为何我在花驿和街道上还是瞧 ?了这么多的饿??” 奇画道:“这城?里面，才是真正的罗刹族，二位上神，可以摘下帽子透透气了。” 我忙摘下帽子，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众人?到奇画无不朝他招呼。奇画解释道:“封城上千年了，连我都算个生面?，大家都喜 欢瞧。” 一位面如芙蓉的姑娘边走边盯着奇画吃吃的笑:“奇画，又带

　　客人来啊!”
　　奇画拘谨的点头。那姑娘瞧过奇画眼睛又在我和?蜀身上转悠，“呦，好英气的仙子，瞧着倒是面熟，这位!”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里的竹筐也掉在了地上，后又拍手大声道:“姐妹们快来瞧啊，今儿城内来了个俊公子呢!” 一时间楼上楼下开?来窗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朵朵年轻的妖艳的面庞探了出来，大家瞧着?蜀的脸，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呦!可不是俊公子呢，瞧他的鼻梁，刀削的似的!” “你先瞧瞧他的睫毛，哎呦是真?，这面皮比我都白呢!” 靠的近的姑娘早就拥过来了，我瞧?几位离得远的，已经跃窗而出了，我们的前路被堵了个彻底，三人也就散开了。奇画被?到一边去，我看?他朝我伸出了手似乎要将我拉出来，我看了看他褐色的肉手，一激灵还是没伸手过去。正?着，人群一阵攒动，?蜀硬生生的跨了两步朝我靠了过来，我感到他的手摸索了几下紧紧的拉住了我的手。 “公子哪里人啊?” “修行多少年啊?可需要指导，我是会的——” “公子留在罗刹族吧，这里的姑娘都喜欢你——”
　　...... 叽叽喳喳半晌，?蜀黑了脸，又不好动手，我瞧?一个姑娘的手肆无忌惮的就摸到了?蜀脸上，其他姑娘?她成功了，更是蠢蠢欲动——眼看?蜀就要被无数只纤纤玉手淹没了，我气的双眼通红，一把祭出寒月刀拔刀出鞘举在头顶，大喊道:“都住手!” 寒月刀嗡嗡的发着寒音，刀身似乎都要结冰了。众人一愣，芙 蓉面的姑娘颤了一下子，面色立时严肃了起来。 “姐妹们后退!”她喊道，众人?她无缘无故正经起来了，也都纷纷退了一步。芙蓉面上下看了看我，又认真的看着寒月刀，她的面相精彩极 了，像是有无数只手揉着她的脸，让她在短时间露出诧异，惊 惧，欣喜又害怕的神情，她忽而噗通跪下了。

　　“不知是上神大驾，望上神赎罪。” 众人皆惊了一声，糊里糊涂的就跟着她跪下了。我怒气冲冲的瞧了她们一眼，拉着正偷笑不已的?蜀怒道: “还笑，还不快跑!” 过了一条街，终于不?人了，我一把甩开?蜀的手，朝他道: “把脸遮起来!” ?蜀竟是也不恼，乖乖的就带上了兜帽，又使劲压了压。 “还不行，看得?下巴!”我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手绢，扔到他身上，“下巴也遮起来!” 待?蜀都遮好了，奇画才气喘吁吁的赶来。
　　“上、上神怎么跑的这么快!小仙追了好久——” 我怒气未消，朝奇画道:“你们这的姑娘这是做什么?没?过俊俏少年啊，拦着路就不让走了!” ?蜀悄悄过来拉了我的手。奇画连忙好脾气的告罪:“上神勿怪，大家许久不?生面? 了，这位上神生的又实在是好看，大家也是瞧着稀奇——” “?蜀的这脸也就算个上等姿色吧!怎的就成了绝世佳公子了，要闹到万人空巷的地步!” 奇画瞧着?蜀一直拉着我的手，又看??蜀脸上堂而皇之的挂上了我的手绢，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笑呵呵的说道:“上神有所不知了，我族内原先皆修?道，男子都奇丑无比，女子却样貌姝甚，如今虽说族内皆修正道了，这男子的面庞一时半会也俊不起来了。这里又封城多年，大家成日对着几张平平的面 ?，一瞧?公子这般?华无双的脸，会反应过激了。” 我想想好像也是这回事，我在天界混迹多年，也?过不少俊朗英武的仙家，初??蜀时也差点失态了。
　　后面的路奇画特意找了些偏僻点的小路，我又想起一些事，问他:“罗刹族为何封城?” 奇画叹息了一句，道:“上神有所不知，非是我们想封城，实在是不得不封城。上神也瞧?外面守着的饿?了，一个个都是削尖了脑袋饿绿了眼睛要往城里来，一旦让他们进城，只要杀

　　不了他们，他们就会吃人，直闹的?不聊生!” “打出去便是。” “打不尽的，起初只有少数不肯修正道被扔出去的我族人，后来慢慢的，三界那些无家可归的妖精都来这了。他们盘踞在城外，为了和那些饿?较?，不得不修炼?道，如此恶性循环，这里便成了三界最大的饿?聚集地。” 我一惊:“好好的妖精，为何会无家可归?又为何非要来着? 这里生存这般艰难，还偏偏要过来?” 奇画道:“上神想必自小就生在钟鸣鼎?之家，不了解三界疾苦也是正常的。” 他朝我凄惨一笑道:“三界和平了上万年了，众神遍布三界，为了?久的保留仙位，大多数仙族会抢夺修仙的资源，供自家子孙后代修行。而那些散修的妖精，没有?第出身，资源差，也少能得到高人指点，费尽心力修炼成了，也很少有人保荐成仙。更有些恶?，专?捉拿快要修为大成的妖精，在他们成仙 之前赶尽杀绝——” 我下意识的与?蜀对视了一眼，三界现在竟然这般混乱。 “况且这几千年来，仙家大族后代积弱，就算有仙?也少有有灵根之人。那些大族们便更是害怕，生怕其他?第兴起了超越 了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捕杀妖精——” “为何无人上报?天帝对此就无动于衷吗?” “上神，你不知吗?最最看??第的，正是我们天帝!”
　　我倒吸一口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些事，乌久知道吗?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奇画接着说道:“听闻上神来自琅岐，琅岐境内的妄山，想必上神最清楚不过了，哪里大妖横行，毫无公道。上神以为妄山是个例吗?三界之地，何处不妄山!” 我心下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却听奇画说:“到了。”
　　19秘密面前是一间古旧的大宅子，奇画敲开了木?，一位须发皆白面

　　目狰狞的?童出来，奇画将断箭交给他，便侍立在?外。 ?童道:“二位稍候。”
　　不多时，?便大开了，?童引着我们直接入了内室。内室布置的清幽，虽一尘不染却甚少装饰，一桌靠着窗户，桌上一乌木雕?纹纱罩花灯而已。室内寂静无比，?童走路也是掂着脚尖，生怕发出声响似的。将我们引到了一张放下床幔的木床前，?童道:“老族?，人到了。” 床幔内传来苍老的声音:“听闻在集市上，上神亮出了证明身份的信物，现下可否给老朽一望。” ?童朝我躬身，我记得乌久的嘱托，连忙把寒月刀双手递上。寒月刀递了过去，里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咳嗽声，一双枯瘦的手 伸了出来，?童连忙拉开了床幔。一个形容枯槁鹤发鸡皮的老人一只手拿着我的寒月刀，被?童搀扶着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袍，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蜀悄声道:“这是罗刹族第一代族?肆章，活了上万年的大神了，我猜着乌久便是让你来寻他。” 肆章我是有所耳闻的，当年无苍战神的侍童，跟着大神南征北战了多年，后来成了罗刹族第一代族?，也是无苍最值得信赖的亲信。老人定定的看着我，泪眼婆娑道:“是了是了，虽然没有完全继承样貌，可是轮廓是一模一样的，再有个几百年，这样貌自然就觉醒了。” 我没听懂他说什么，回道:“老人家，我是收到太子殿下的指令，来向您借几个人来。” 老人点点头，笑道:“早已安排下了。此刻那些人正在花驿? 外等着上神回去。一十一个人，不是罗刹族人，我这些年四处搜罗的小妖，悉心培养了。根基尚可，底子也干净，我让他们在各地分别封了仙籍，可以用的。”

　　我听后高兴，忙福了一福，道:“老人家有心。” 谁知那老人却诚惶诚恐的道:“上神莫要客气。” 我好奇的瞧着?蜀，不知老人为何这般激动。那老人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蜀到现在也没放下兜帽，老人更是激动，嘴唇颤抖着，说道:“这位上神可否亮明身份——” ?蜀眼底情绪复杂，他瞧了瞧我，似乎有些犹豫，还想刻意隐瞒些什么，可是老人眼神澄澈，他反倒有些不忍，还是摘下了兜帽和手绢。老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是竟同上神一同来了。大幸啊!我此生还能再同时?到你们二位!”
　　竟同? 他颤颤的似乎要行礼，我吓了一跳，忙拦到:“老人家坐着便好!” 老人费力的坐下了，看着我们二人不住的感叹:“上一次?到你们，是许久许久以前了，记忆中三位上神都是?春正艾，那时我还是个孩童，跟着将军征战......我最近总想起那时候的场景，想起我们一起打的每一仗，将军是怎样以一己之力将魔枭打入地狱火，我们都以为将军跟着仙逝了，谁道片刻之后将军一身是火的冲了出来。多亏军师敏锐，命大军击鼓求雨，引得 ?族举族出动，天降甘霖，女神更是引来了江河湖水，才避免了将军被活活烧死，也避免了大火绵延大地——” 我细细听着他的话，这不是无苍战神大败魔军的事情吗?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与我和?蜀何干? 我脑海中突然闪出?蜀说的一句话:“我返祖了——” 前因后果这些年的事情在我脑海中串了一遍。繁树返祖，法力大增，天帝不喜反怒赐死了她—— 我和哑舍平白无故被选入天界当伴读，天后娘娘多番叮嘱，无事不可面?天帝—— 我大婚之日被害，天帝却说是哑舍干的，并诛了卿水东全族 ——
　　?辛求情被剔除仙籍—— ?蜀说他也返祖了，却不敢对外宣扬还要称病——

　　我用的了寒月刀，罗刹族因了这把刀对我毕恭毕敬—— 肆意叫?蜀竟同—— 我突然明白了!这不是返祖!是复生!是上古大神全部复生! 那么天帝，或者是为了保住他的地位，也或者是心虚做了什么有违天意的事情，才会对复生的大神斩尽杀绝—— ?蜀，他就是狐先祖竟同!那我—— 我瞪大了双眼带着满心要漾出来的话看向?蜀。 ?蜀则悄悄的拉住了我的手，安抚住我。肆意继续说道:“......可是离那件事过去也快万年了。当年将军突然疯魔，”他望向我，“女神为了保护大地生灵不受侵害所以亲手杀死了将军，后跳进了地狱火自戗。我们都明白此事必有蹊跷，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几百年，终于有一日在梦 里?到了将军的英魂，将军说，你们三位皆被小人所害，万年后必会复生，也让我留意保护好将军心腹势力，待到复生之 日，将军会带着信物来带走他们。这一等，便是一万年——” ?蜀似乎并不知道这一段，细细听着，问道:“老族?，无苍让你保护的心腹势力莫不是——” 老族?点点头:“正是罗刹?妖!” 罗刹?妖，无苍从罗刹地狱救出来的死魂灵，他亲自统领的手 下，骁勇善战，常胜好斗，不死不休，关键是，他们只听无苍一人的命令! 我道:“怎么可能??妖没有实体，活不了这么多年!” ?蜀沉吟道:“老族?可是将他们封印了?” 肆意点点头:“当时天帝下令杀死?妖，我罗刹族百名壮士为留住将军势力，自愿顶替赴死。我耗尽了一辈子的修为，做了一个巨大的结界，让百名罗刹?妖在里面沉睡了上万年。这万年间，我不敢死，就是怕哪一天我死了，关不住他们了。” ?蜀皱着眉头:“就算关不住，他们定然也是醒不来的。只是会露于世人眼前而已，能封印万年，势必力?巨大，能打开的信物，自然也不会简单。” 肆意笑道，带着些得意:“自然，这信物，就是将军失落的武 器，灵蛇戟。”

　　?蜀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道:“老族?，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秘密?你保守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的份?的。如今你不仅把这件事情如此简单的和我们说了，而且还告诉了我你已经修行全无油尽灯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离?蜀离得近，只觉得他从脚底开始生出了寒意，只冷的我直哆嗦。肆意面上尽是疲惫，他叹息道:“知道啊，如何不知。这么大的秘密，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说，我才会永远安全。可是竟同上神，我活了上万年了，实在没有力气再撑下去了。我本来以为会?到将军一面，可是将军与我书信来往后我才知，他自己也记不起来这件事了。我这才知道，就算他复生了，继承也是需要时间的，我总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可是这件事，我也只敢当面说与你们听，将军如今身份特殊，怕是不好过来了......” 他说这，不自觉的湿了眼眶，眼泪小股小股的流出来，沿着松弛的脸皮上缓缓的往下落。他扭头望向桌子上的灯罩，灯罩上，画着一个英武的男子，拉着一个小少年的背影，肆意痴望着它，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遗憾—— “好在我盼了这些年，终于等到女神要来的消息了，我想着， ?妖女神来了也可。所以......” “所以你起初打算把秘密交给婧云——” ?蜀说道，我留意到，他叫我还是叫婧云。肆意点点头:“可是女神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继承前世的记忆修为，所以我不敢贸然把秘密说给她听。我本来打算，将这件事 情做成梦魇，让?妖女神带走，刻在她记忆里，却让她想不起来，只有等到她完全继承那一日才让她明白过来......” 他朝我慈祥的笑，那笑容像是春?一般和煦，他接着说道: “所以很抱歉，女神，我让奇画在密道里催眠你，谁知催眠却被突然赶来的竟同上神给破解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高兴，能够破坏的了奇画的催眠，竟同上神，必定是继承完前世的修为了——” 他说完，满脸希冀的看着?蜀，似乎这是他等了多年的答案，

　　只看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你便不舍得让他失望—— 我听到这里，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肆意是想将把秘密传递给 我们然后求死。我心中胀胀的，鼻子也酸，想说什么嘴里却像含了个橄榄，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蜀沉声道:“不仅如此，我的记忆也几乎全部都恢复了。” 肆意释然的笑了，“那便好那便好，如此这般，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说完，硬撑着站起来了，踉跄了几步上前来，恭敬地将一副地图交到?蜀手上，又将寒月刀交还给我，躬身道:“竟同上 神，这里面便写着他们沉睡之地。我死后不出百年，结界就会破掉，望上神早做打算。你是绝顶聪明之人，将军和女神，便劳烦你多照顾了。我这一生，熬了这么多年，没什么别的心愿，只是遗憾，没能再?到将军一面。待我死后，请上神替我转告将军:肆意没有有付将军所托，死得其所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像是解脱了，他说:“劳上神动手了。”眼 睛却依旧痴痴的盯着那盏灯。我一怔，虽知道此事必会这般发展，还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我看向?蜀，他周身已经弥漫起了杀气。 “?蜀!”我扑上去拉着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一辈子都是为了无苍，他没有做错，能不能不要杀他——” ?蜀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我只听的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接着两声闷响。再睁眼时，肆意和?童，都已经没了气息。 “啊!”我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既为了肆意的忠心感动，也为了他这般凄惨的下场而遗憾。 ?蜀将剑扔到地上，在我身边坐下，他似乎要说什么，但是他抿着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我自然明白肆意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是觉得难过。我脑子里乱成一团，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场景，竟同一 脸阴狠的对着大军下令:“投降魔军，全部诛杀!” 无苍立在一边，久久不语，到最后才漠然开口——无苍是大英雄，看不得这般诛杀已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的行径，他声音里有些不悦道:“竟同，或许不用斩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