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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神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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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
青山主殿。
谢从安为谢玹输送完灵力后就起身坐到一旁的桌子边,脸色不是很好,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摆明了心情不好。
谢玹知道谢从安在为什么事情不满,应当是他方才替楼观鹤说情,把他爹给架的不上不下。
感受着源源不断输送进来的充沛灵力,体内的伤势在这般蕴养之下,早便好的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原身谢玹的爹,确实是极为疼爱他。
谢玹自小没娘,是谢从安既当爹又当娘的给他拉扯长大。
作为青山山主的独子,谢玹悟性不好,根骨奇差,比之凡人好不了多少,但谢从安从来没嫌这个废物儿子给他堂堂一介山主丢脸,反倒是苦心竭力地搜寻灵丹妙药心法典籍,想方设法地为谢炫洗筋伐髓,助谢玹踏入修炼之途。
在谢从安的庇护之下,谢玹虽说资质比不得其余弟子,但活的却是比寻常弟子更加滋润,在青莲宗说的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是一时想不开,非要下山,现在也该是照样做他嚣张跋扈的仙门二世祖。
谢玹啊谢玹,你这一时作死,倒叫我给活了过来。
谢折衣看着一旁的谢从安,想到死去的原身,也不知若谢从安知道真正的谢玹早已死去,会如何作想。
不过谢折衣不会傻到自己去谢从安面前说他不是谢玹,在他没有恢复修为之前,他得好好做一阵子谢玹。
谢折衣打定注意,回神却发现谢从安看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身上的伤还疼?”
他语气生硬,夹着别扭的关心,想来有些拉不下脸。
谢玹自然见缝插针,忙捂着胸口咳了一下,“疼,当然疼啊,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楼观鹤的实力,他那一掌就没留情,我都吐血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谢从安就没好气道,“那你方才还替那小子说情?”
谢玹当即义正言辞否认,“我怎么可能会给楼观鹤那家伙说情,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他这种人了。”
谢从安瞧他一眼,“哦,是嘛?那你方才为什么……”
见他不信,谢玹打断他:“我那可不是给楼观鹤说情,爹,我咬了楼观鹤诶,这说明什么?”
谢从安挑眉,“说明什么?”
“说明,我,谢玹,堂堂正正地把楼观鹤,修真界公认的第一天才给咬了,说明什么,说明我比第一天才还厉害嘛,我为什么不能说,就是要说出来叫你们看看,我谢玹,可不比楼观鹤差。”
“你这臭小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谢从安见他说着居然露出一副与荣俱焉的模样,险些气笑,却也真信了几分,只因这脑回路,确确实实,真是他面前这活祖宗能想出来的事儿。
“不过,爹。”谢玹见糊弄过去,转而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几乎是他上一秒受伤,下一秒谢从安就赶了过来。
谢从安瞥他,“我怎么知道?你说呢?掌门把你和楼观鹤关在一起,你说我能放心吗?你什么修为,楼观鹤什么修为?以你这狗嫌人憎的性子,若是与他起了冲突,岂不是就成了肉包子打狗?”
“我自然得多费点心,安排了弟子守在门外,叫他们但凡听到风吹草动,立即传讯给我,要不然我怕等到了天元阁,只能见着一具凉透的尸体了。”
谢玹瞬间佩服道:“爹,还是您想的周到。”
谢从安心头那股怒气早在自家儿子的讨巧卖乖里消了大半,见他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只能没好气地骂道:“要不是你小子三天两头惹祸,我需要这样伤脑筋吗?现在受伤了也好,叫你长长记性,省的一天天跑出去胡闹。”
谢从安毕竟是一山山主,不可能一直守在谢玹身边,在再三确定谢玹无有大碍之后才勉强定下心离开。
谢玹倚坐在床上,目送着谢从安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拐角。
面上的笑容随之收起,归于平静。
谢玹垂眸,睫羽之下,那双乌黑的眼眸一片幽深晦暗,与方才混不吝的模样截然不同,一半的身影落于辰光,一半的身影隐于阴影,一时安静。
谢从安的关心,不过是因着原身谢玹,谢折衣很清楚,他也不在意这些。
为什么重生,为什么会重生到这具身体中,这些他也通通不在乎。
他早就死了,是他自己生剖神格,自断神骨,碎魂绝魄,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也确实该死,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他都造了太多杀孽,屠城,灭门,白骨累累,最后一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哪怕再次活过来,他也没有太多情绪,自始至终,满不在意,随意敷衍。
直到天元阁所见,彻底让他再也无法保持无所谓的态度。
“真神,陨落。”
谢折衣捏紧手指,仅仅是想到这几个字,心潮瞬时翻涌如浪,再不能平静。
在他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崇尚修真的世界。
万万年前,真神降临此世,高居无妄海昆仑山之上,传道万法,教化万物。
神坛遍布人世,享万世香火。
自此人界修行之法崛起,修士需有灵根,纳万物灵气为己用,上修神识,下延寿命,随着实力与对大道感悟的提高,不断提升自己的境界。
从炼气、筑基、金丹一路攀升至元婴、化神、直至大乘而后飞升成神。
每一个修士皆以成神为毕生所求,无数人前仆后继横渡无妄海,求道昆仑山,希望聆听神恩,祈求神赐。
神明无动于衷,随手一划,一声巨响,昆仑山脉崛地而起,浮于半空,无妄海掀起惊天骇浪,倒悬于天际,自此神明隐于东南神域。
昆仑山在万万重天,无妄海在万万里海,若想得见真神,只能朝东南走,先是跨过无尽的山脉河流,走到神域与凡俗的交界——山外山天外天,而后再横渡倒悬无尽的无妄海,逆流而上,去往万万重天之上的昆仑山。
千万年来,无妄海翻涌不息,没有人能渡过那无尽的无妄海。
直到千年前,凡俗与神域的交界,一个浑身遍体鳞殇的少年出现在天外天山外山。
他四肢带着断了的锁链,一双眼空洞洞流着血泪,手指断了七七八八,双脚扭曲折断,寻常人这等伤势早该死透了,偏他还能一点一点地抓着地往前爬。
来时的地上蔓延着长长的一道血迹,最终,无妄海溅起一道浪花,他就这样彻底沉入茫茫无尽海,悄无声息。
也是那时,是真神隐于神域后的第二次临世。
第一次,云阳谢氏。
第二次,天外天山外山。
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谢折衣抿唇,敛去纷乱的思绪,他必须得弄明白在他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必须要渡过无妄海,去往昆仑山,他不相信,那位尊者真的死了。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恢复前世实力的基础之上,否则仅凭他如今筑基的修为,莫说前往神域,怕连山外山天外天那里的群山都翻不过去。
神格,这个暂时不用想。
神骨,被他炼成诛仙四剑,镇于东南西北四座最高的山脉当中。
神瞳,化为了诅咒,如今应还在云阳谢氏。
思索一番,还是云阳谢氏那里的神瞳可以先取回来。
神格无踪,神骨镇世,只有神瞳,源于他当时无尽怨毒浓稠的仇恨当中,化为诅咒,生生世世笼罩于云阳谢氏上空,显露着世间最极致的恶意。
想到云阳谢氏,谢折衣又是一阵默然,往事已矣,昔年太多恩怨,他当时执念缠身,魔障深重。
如今千载岁月流逝,既然他得以重生,也是时候彻底了结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