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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净莲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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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山主谢从安在看见还能活蹦乱跳的儿子后,松了口气,他落到谢玹身边,把谢玹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才算放下心,但一想到方才急急忙忙赶过来就看见儿子被人拿剑追杀的场景,瞬间就被怒火充斥。
可那少年也非常人,却是莲山山主的得意门生,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第一天才,楼观鹤。
面对青山山主的责问,楼观鹤完全没有当面要杀他儿子的心虚,只面无表情解释,谢玹已经被蛊惑,杀他是为除魔。
谢丛安自然不听,后来因着雪山山主宋听雪也过来护着弟子,最后还是闹到掌门那里,由掌门亲自证实谢玹魂魄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且留在宗门当中的魂灯也完好无损,不可能是恶鬼夺舍。
青山山主听完,第一时间发难:“敢问掌门,谋害同门该当何罪?”
掌门:“这,谋害同门自然是废黜修为,逐出宗门。”
青山山主冷笑:“那这楼观鹤意欲谋害我儿,是否算是谋害同门?”
莲山山主见他想三言两语给自己得意弟子定下谋害同门的大罪,自然不依,当即道:“谢山主此言差矣,明明是你儿子私自下山干涉观鹤除魔,若不是谢玹突然出现在那里,观鹤怎会误认谢玹是罗刹小鬼?”
青山山主一看他想反过来把罪名怪到谢玹身上,更是气笑:“怎么?宋山主,你这话是说楼观鹤想杀我儿,还全赖我儿咎由自取了?”
莲山山主轻飘飘看他一眼,显然就是这意思。
“你!”
眼看两位山主说着说着要在大殿打起来的架势,掌门连忙劝和。
掌门:“两位山主冷静,这事说到底最后也没出什么大事。谢玹不报宗门私自下山,楼观鹤没有辨清谢玹身份就直接动手,两个弟子要是想计较都有错,我看不如这样,直接把他两人都关在天元阁三月,叫他俩多写多背多做些测卷,静静心,长长记性,如何?”
所以怎么说人家是掌门呢?这和稀泥的本事实在是一流,直接各打五十大板,叫两边的人都挑不出错处。
青山山主也知道这事他也有理亏的地方,只是他着实是被楼观鹤拔剑要杀谢玹的那一幕刺激得不轻,如今掌门已经递过来台阶,他也就顺承着下了。
这惩罚不轻不重,莲山山主自然也不无不可。
就这样,谢玹重生后先是被人拿剑毫不留情的追着杀,后来还要被迫和这险些要他的命的罪魁祸首一起在天元阁关禁闭,朝夕相处三个月。
实在是,精彩。谢玹光是想着这些事简直就要气笑了。
这三个月里,他和楼观鹤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天元阁不算小,四周书架上都摆放着书简,掌门罚他俩在这儿呆三个月的同时还得把放在书案上的三百卷测写完才准离开。
本来那两个书案是相对摆放,中间只隔了一米,但谢玹在坐下后,发现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端坐的楼观鹤。
青莲宗的弟子服饰设计的十分精美,统一的白衣蓝底,流云袖袍绣着层层繁密的金纹,主打一个优雅仙气。
就这身衣裳穿在楼观鹤身上,越发显得这人如神似仙,仙姿玉貌,他本就生的俊俏,哪怕是板着一张脸,也仍叫人觉着赏心悦目。
可最吸引谢玹的,还是那双冰蓝的眼睛,在他刚重生见楼观鹤的第一眼时,他最先注意的就是那双眸,冰冷,无情无欲,像是最华丽的玉石,让他想起了记忆中,他即将沉浸于茫茫无妄海时,那双漠然俯瞰他的冰蓝神眸。
也就是这双极像记忆中的冰蓝双眸,叫谢玹更厌恶楼观鹤,他不会什么爱屋及乌,自然也不会因这点相似就移情,他只觉得这种相似是一种玷污,这个世上只需要存在一双剔透无暇的冰蓝双眸就够了。
忍住心中控制不住的摧毁欲,谢玹实在是不想离楼观鹤这般近,一方面是怕自己一时冲动,一方面也是怕楼观鹤一时冲动。
他很清楚,楼观鹤心里也指不定时刻惦记着除掉自己这个恶鬼罗刹,离太近实在是容易发生意外。
反正天元阁挺大,谢玹直接把书案搬到了离这里最远的最西面的一角,他动静不小,但楼观鹤笔直跪坐在案前,写字的动作毫无停顿,连眼神都未施舍一眼,俨然视其为空气。
当空气好啊,当空气才安全。
只是没想到他俩相安无事将近三个月,竟然在最后这几天维持的平衡打破。
谢玹擦了擦脸上因闪躲不及而被剑划破的血痕,摸不清楼观鹤又在发什么疯。
两人皆是看着对方,手不离剑,再度陷入紧绷的对峙状态。
楼观鹤:“谢玹不会做出你方才的表情。”
谢玹嗤笑:“你很了解我吗?我记得我跟你从前压根没什么交集,你哪来的自信知道我不会?”
楼观鹤:“我观察了你三个月,你确实不是罗刹,但也不可能是谢玹。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你刚才情绪外露,是因为桌上的那张测卷?那上面有什么?”
不好。
谢玹一听这话眼皮一跳,刚欲动作,但楼观鹤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直接一招手,谢玹书案前那张薄薄宣纸就飞到半空向他飘去。
这家伙!竟然这么敏锐。
想到纸上的内容,谢玹心一沉,两手一掐诀,半空中那张薄薄的宣纸凭空燃烧起来,火焰绯红潋滟,绝非凡品,几乎是瞬间就将整张纸燃烧殆尽,但楼观鹤也出手极快,冰蓝灵力将纸护在其中,只是那火焰极其霸道,最终也只剩了极为细小的一角落在楼观鹤手中。
谢玹见状想也不想,直接脚尖一点越过书案伸手去夺那点纸片。
他本已做好和楼观鹤交手的准备,谁料楼观鹤在瞥了那纸片一眼后竟愣了愣,全身灵力停滞一瞬,毫不作防。
好机会!
谢玹看准楼观鹤松懈的瞬间,直接将其扑倒在地,他两手按在楼观鹤左右,刚想要趁机把纸抢回来时,纸张却突然无火自焚,冰蓝的灵焰吞噬了最后的一点字迹,谢玹也就再不会知道楼观鹤到底看见了什么。
谢玹看着彻底没了的字迹,愣了愣,旋即一种更为汹涌的怒意涌上心间:“你这家伙,你看见了什么?谁准你看的?你想死就直说?”
只要是跟昆仑山上那位有关的一切,谢玹都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不管是他不堪的恶念还是其他……
楼观鹤这次的做法已经完完全全触及到了谢玹的底线,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双眸隐隐透出杀意。
偏楼观鹤还一脸平静地看着谢玹,即便整个人已经被谢玹压在地上,但面上仍无波无澜,仿佛根本没察觉出上方谢玹越发汹涌的杀意。
楼观鹤:“谢玹。”
他突然开口,声音若雪水流过玉石,带着丝凉意,就像他这个人。
谢玹:“什么?”
突然被叫名字,谢玹陷入杀障的思绪短暂抽离出来。
楼观鹤:“最后剩的纸上是测卷最前面答题人的名字,我看见的只有两个字,谢玹。”
谢玹当然不信:“你若只看见这两个字,怎么会直接烧了不让我看?”
楼观鹤:“只是想试探下你的反应,看来你确实很在意,现在竟想这样不管不顾的杀了我,不过你之前一直没有动手,想必你现在并非全盛状态,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打一场?”
他这时倒反常的没有直接拔剑,反而一字一句分析利弊,语调毫无起伏,冰蓝的双眸映着谢玹的身影,两人一上一下,靠的极近。
楼观鹤:“而且你那火焰非比寻常,最后那纸烧的只剩一点,你觉得我能看见什么?”
他说的不无道理,谢玹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了,方才那么大点纸片,顶多只有一两个字,楼观鹤能看到的概率极低,更重要的是他当前如果真要跟楼观鹤打就只能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可他绝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但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家伙,谢玹又觉得不甘心,他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主。
他看着身下的楼观鹤,视线不由从这人平静的侧脸往下滑,落到他从领口处露出来那一截冷白修长的颈脖,乌黑的长发垂到肩侧,黑的发,白的肤,莫名平添几分惑人。
谢玹忽然感觉喉咙干涸得厉害,方才他过于愤怒并没注意,但现在回过神来却发现他离楼观鹤实在太近了,近到他甚至能看清这人微翘的睫毛,鼻尖的小痣,以及,那裸露出的颈侧隐隐泛出的青色血管。
谢玹垂眸,额间碎发掩住其神情,他的声音此时莫名变得喑哑:“你往我脸上划了一剑,我报复一下没问题吧?”
“等等,你……。”
楼观鹤察觉到谢玹的不对劲,他抬眸,刚想要说什么,颈侧突然传来痛意,竟是谢玹直接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侧!
几乎是咬住楼观鹤的同时,谢玹就被楼观鹤身上极致的寒意冻醒了几分神智,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竟然就这样直接压着楼观鹤吸他的血?
但当带着清幽莲香的血尝到口中,谢玹原本黑色的眼睛瞬间变为红眸,身体内潜藏的神力被引动,慢慢循环周身修复着暗伤,脸上渗着血的伤痕一瞬恢复如初,他不由压低身子,想咬的更深时,却突然被一掌击中上肩,整个人控制不住倒飞出去十几米。
“噗——”
这次是毫无防备受了楼观鹤丝毫没留情的一掌,谢玹直接吐了一地血,忍着剧痛,捂着胸口半跪地上,但他这次顾不得发火,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有的是他的,有的是楼观鹤的。
想到方才尝到的莲香味的血,谢玹面色复杂的抬头看向不远处撑着手半坐起来的少年。
谢玹:“净莲圣体?不对,净莲圣体不可能只有这点效果,应该是残缺的净莲圣体。”
怪不得楼观鹤身上碰着这么冷,连血都渗着寒意,怕是其内里五脏六腑都是时刻处在极致冰度以下。
净莲圣体,天生就可沟通天地灵气,修炼进阶如饮水吃饭般简单,道心通透,诸邪不侵,其血自带清幽莲香,效果堪比极品灵药,若成神便化为净莲神体,不染尘垢,通明天道。
但天道不可能让完整的净莲圣体出现,一方世界只会奉一界之力供养出一名登神之人,而此世天道早就已经选出那个人选,没有人比谢玹更清楚那个人是谁。
千年前,云阳谢氏,谢折衣,以一界之力供奉顺天而生的注定成神之人,天生神骨,三清神瞳,是此方世界为晋升位阶而应运诞生的神子。
哪怕谢折衣最终身死道消,但一千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天道再蕴育出下一个成神之人。
所以不可能出现完整的净莲圣体,而残缺的净莲圣体虽同样难得,千载难遇,但其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其主人自出生后的每时每刻,都将时刻处于极寒温度之下,连带五脏六腑都被冰封,只能靠灵力续命。
每一次呼吸说话吞咽对于其来说都如千刀万剐,且天生感情稀薄,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漠然,不得情绪躁动,否则疼痛更甚千倍百倍,似万年寒冰在体内层层扎破五脏,再冻住融化周而复始。
几乎每个残缺的净莲圣体都活不过五岁就因承受不住这极度痛苦而死去,哪怕最后真有意志万分坚韧的活下来,残缺的净莲圣体也会因其残缺不全而活不过百岁。几近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