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姜沧澜踏入仙途已有百年，他为人潇洒，行事肆意，一手雪月剑法独步天下。
什么事情在他眼里都算不得困难，若是麻烦，一剑劈开便是。
如今偏偏在与洛淙的相处上，姜沧澜感到了一丝为难。
许是抓周礼上姜沧澜的行为吓到了他，洛淙来到姜沧澜的小院后，就一直黏着他，生怕见不着他。
姜沧澜也知道那天是他有点狠心，也就顺着洛淙，去干什么都带着他。
姜沧澜虽然身体不好，但带个小孩子还是可以的。喂他吃饭，教他说话，姜沧澜很有耐心，把洛淙照顾得很仔细。
沈清他们也经常过来，既是留意姜沧澜的身体，也是看顾洛淙。
就这样洛淙一点点长大，很快就三岁了。
这一天，洛淙在院里好好地练着剑，就忽然跑到了姜沧澜的屋里。
姜沧澜正在屋里画符，笔也刚刚蘸了墨水，一个晃眼，就看到洛淙站到了自己旁边。
姜沧澜只得放下笔，无奈地看他：“饿了吗？”
洛淙摇摇头。
姜沧澜轻叹，本想伸手抱他起来，却又反应过来他抱不动已经三岁的洛淙，只得手拐了弯，摸了摸自己鼻子。
姜沧澜起身蹲下，让自己与洛淙平视：“怎么了？”
洛淙伸手，去够姜沧澜带着凉意的左手：“沧澜。”
姜沧澜干脆把手往前伸了伸，任由洛淙捉着。
洛淙就这样抱着姜沧澜的手，很专注地看着，渐渐的，眼泪从眼眶漫出来。
“哎？怎么哭了啊？”姜沧澜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洛淙捧着姜沧澜的手，任由眼泪流着，然后对着姜沧澜的手腕吹气：“吹一吹，痛痛飞。”
姜沧澜有些恍然，有些久远的记忆泛了上来。
那是踏雪剑灵刚诞生的时候，他那会正在外出历练。
那时，有魔物跑进了附近的村庄，伤了不少村民的性命。
姜沧澜在宗里接下了这个任务，也顺利地将魔物尽除。
就在他准备返回宗门复命时，却察觉到山林也有魔物气息。
为了保险起见，他便只身进了山林。
在一番调查后，他发现此地的封印被破坏，才造成魔物肆虐。
为了把魔物一网打尽，他冒了点险，在对魔物纠缠中，他一时不察，左手背被魔物划伤。
踏雪的剑灵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
有了剑灵相助，姜沧澜顺利地把魔物全部消灭，也加固了此地的封印。
那时候的剑灵就沉默地跟在姜沧澜身后，等他忙完，才轻轻捧起来他受伤的左手。
姜沧澜自己倒是不在意：“没事，一会吃个丹药就好了。”
剑灵与主人密不可分，共享着主人的全部记忆。刚刚出生的剑灵还有些呆愣，只是凭借记忆中的画面，朝着姜沧澜受伤的手吹了吹气：“吹一吹，痛痛飞。”
姜沧澜被剑灵这一操作惊到，然后开始大笑：“这都是我哄小孩的，你怎么真的信了。”
剑灵捧着他的手，然后直直地看着他，慢慢道：“你小时候，想要。现在我可以帮你。别再受伤了，你会疼。”
姜沧澜的心顿时变得柔软，抬手去揉剑灵的头：“嗯，我后面一定留心。”
久远的记忆慢慢散去，执拗的剑灵与面前的小孩逐渐重叠。
他右手抚上洛淙的脸，擦去把他的泪：“刚刚你练着剑就跑了过来，是忽然看到了什么画面吗？”
洛淙用力地点点头：“看到你手上有伤，很严重！一定很痛！”
姜沧澜动了动手腕：“你看，没有伤对不对？”
洛淙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还用小手摸了摸。
姜沧澜的手因为身体缘故，带着些许的凉意。因为久居室内，还带着一丝苍白。
是洛淙很熟悉，很正常的一双手。
洛淙抿了抿唇，眼里带了一丝疑惑。
姜沧澜轻轻一笑，语气温柔：“洛淙，现在和你说前尘今生你还理解不了，你可以认为你是特殊的。”
“这不是一件坏事，这让你比其他小孩子要聪明。刚刚你看到的画面，并不是现在发生的，而是久远的过去。”
洛淙疑惑地问：“过去？”
姜沧澜点头：“是的。你不需要在意那些画面，或者说是残存的记忆。”
洛淙噘了下嘴：“我，分不清。我看到你受伤，很难过，很难过。”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看到那些，这里会疼。”
洛淙不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他看到姜沧澜一身是血，手背上更是有一道很大的伤口。
他只知道自己很难过，连带着胸口也感到痛意。
姜沧澜皱眉，抬手去摸他的脉：“难道心疾发作了？”
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的剑意仍旧护着洛淙的心脉，不应该引起心疾才对。
担心自己医术不佳，姜沧澜准备等会叫江沁过来看看。
不过眼下还是要教洛淙如何对待那不属于他的记忆。
姜沧澜摸洛淙的头：“不管看到什么，那都是已经发生的过去。以后若是再看到不熟悉的画面，若你愿意，就都告诉我好不好？”
“若是不愿意告诉我，那便直接忘掉它。那些还不是现在的你需要去理解的。”
“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我现在很好，你现在也很好。记住这点，好不好？”
“好。我以后看到什么，都会告诉沧澜。”洛淙不哭了，直接钻进姜沧澜怀里，让他抱住。
姜沧澜被他这一撞，直接坐到了地上。屋里铺着毯子，直接坐地上也不会凉。
他将洛淙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轻语：“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小洛淙最乖了。”
哄了好一会，洛淙才从姜沧澜怀里出来。
洛淙这才注意到姜沧澜被他撞到了地上，他扁扁嘴，就朝外面跑。
姜沧澜站起身，跟在洛淙身后去看他准备做什么。
洛淙跑得急，等姜沧澜刚出来屋门，就看到他摔倒在地上。
姜沧澜失笑着摇头，过去把洛淙扶起来。
“这么着急，想去哪啊？摔到哪没有？”姜沧澜拍了拍洛淙的衣服，又仔细地检查一遍他的身体。
洛淙摇摇头，绷着小脸，不说话。
姜沧澜想了想，问他：“你是觉得刚刚撞疼我，想去找人？”
洛淙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对不起。”
姜沧澜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小傻子。”
他牵起洛淙的手，带着他往屋里走。
“洛淙，我再怎么身体虚弱，也好歹是个大人。你现在只是个三岁小屁孩，是什么给你了错觉，以为你会伤到我呢？真是个小傻子。”
姜沧澜让洛淙坐到凳子上，自己则去书柜前翻找：“既然你现在静不下心练剑，那就听我就给你念修炼的入门教材吧。”
他现在用不了灵力，屋里的一切用具也都被人换成了不需要灵力便能直接使用。
这些书卷，也是他从托人找来的。
泠水宗的藏书阁储存资料都是用的玉简，而读取玉简内容，也是需要用到灵力的。
他虽然也曾看过这些教材，但也害怕万一记错哪一点，那就是教学不成，反而误人子弟了。
在这几年里，他几乎将所有阶段的教材都找了过来，也都挨个翻阅了一遍。
姜沧澜将书本抽出来，坐到洛淙身侧，语气缓缓地给他念。
此方世界，分为凡人和踏入仙途的修者。
仙途无数，各人各路。
细分修者，又分多种。
其中，剑，医，法，体，符，器，为最常见的六种。
像姜沧澜，便是以剑入道，自创雪月剑法，被人尊称为雪月仙尊。
凡修炼者，第一步是选择自己的道，只有明确自己未来所走，才会一路坚定，不会半分动摇。
“洛淙，你现在每天都会练剑，会不会感到厌烦？”
洛淙听得认真，见姜沧澜问他，便摇了摇头：“没有。我愿意学剑，想要保护你。”
姜沧澜心间一软：“你啊。”
他叹息一声：“如今的你，不必以我为先，知道吗？”
洛淙也看着姜沧澜，眼里满是疑惑：“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要保护沧澜，想要沧澜一直平安健康。这，不对吗？”
姜沧澜一时语塞，他沉吟了一下，问：“我不能说这不对。但洛淙，你要知道，每个人的仙途都需要他自己的探索。如今你是个独立完整的人，你要去探索属于自己的道，走出来一条只属于你的路。”
“我现在可以照顾你，也可以教你学知识，但无法一直陪着你。你不是我的附庸，未来一定会自己去闯荡，去长大。”
洛淙点点头：“这个我明白的。我喜欢学剑，也想要学剑。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姜沧澜捏了捏洛淙的小脸：“嗯，明白这点就很足够。”
洛淙嘴角弯了弯，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姜沧澜，在内心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他想能够一直跟在姜沧澜身边，也想要有能力能够保护姜沧澜。
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实现他的愿望。
姜沧澜继续给洛淙念。
选定道途之后，便是感受天地灵气，引灵气入体。
唯有自身能把灵气转换成自己的灵力，这才算真正踏入仙途，真正算一名修者。
姜沧澜念到这里，想了想，抬手把符笔握住。
他握着笔，在空气中随意划动：“洛淙，可感受到什么？”
洛淙用手比划，划出的轨迹和姜沧澜划动的方向几乎一致。
姜沧澜一笑：“我们小洛淙就是聪明。你感受到的，就是灵气波动。”
“等到你再大点，就可以尝试主动感受这些灵气，然后往你体内去引。”
“人体有经脉，可以存留灵气，化作灵力。”
姜沧澜放下书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起来。
一旁的洛淙本听得认真，见姜沧澜不再继续念，就疑惑地看着他。
“剩下的，改天再学。”姜沧澜揉了揉洛淙的脑袋，“才三岁而已，着急什么？在凡间，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每天都知道吃喝玩乐。仙途不易，现在啊，给我好好过个童年吧。”
毕竟，他一直觉得，童年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孩童就该在爱中长大，而不是在苦难中磕磕绊绊地体会成长。
姜沧澜想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不算愉快的尘缘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