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见桂

8、第 8 章

　　遮得严严实实的厚重窗帘削弱照射进来的光线，卧室内一片黯淡，徐悼醒来时分辨不清大概几点。

　　客厅整洁干净，家具一应俱全，但却由于过分宽敞而显出几分冷清，日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
　　卧室内外亮度截然不同，徐悼打开房门，被光刺得不适地眯了眯眼。

　　沙发上放着他昨天穿的外套，徐悼坐下时它滑到地毯上，口袋里的零钱掉了出来。

　　徐悼看了一眼，淡淡地扯了下唇。
　　昨晚发生的事又浮现在眼前，他又想起宁娴的模样，想起她温柔地轻抚他的肩膀，她的存在的确带来一丝安抚，仿佛在那一刻让他从过往中抽离出来。

　　徐悼沉默地仰躺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点起外卖，嘉苑小区附近的店铺各式各样，他点了一家常吃的。

　　冲完澡从雾气氤氲的浴室出来，徐悼发丝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他随意地擦了两下。
　　这时外卖正好送到，他拆开盒子放餐桌上，刚要坐下茶几那边就响起手机的铃声。

　　他拿过来边吃边听着电话。
　　那边的吴昌淮控诉：“发消息又不回？”
　　徐悼轻嗤，淡声：“你以为我时时刻刻手机不离手？”
　　“行行行，”吴昌淮无语地撇了下嘴，“打游戏吗？”
　　徐悼吃了一口还热乎的灌汤包，兴致极淡：“不打。”

　　吴昌淮语气不满：“你这都多久没上线了。”
　　过了一会，又说：“不打就不打吧，今晚还出来吗，听说最近新开的电玩城很热闹，他们说要过去瞧瞧。”

　　徐悼将包装盒扔进垃圾桶，“不去。”

　　“别啊，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你也去了。咱隔壁班的蔡婷美女，还有高一的漂亮学妹，也被梁莫那家伙约了出来，你就不想认识认识？”

　　徐悼轻蹙了下眉，还没说话，吴昌淮贼兮兮地笑：“我到时间去小区外等你。”
　　他生怕下一秒被拒绝，赶紧挂断电话。

　　徐悼撂下手机，抽了张纸擦嘴，视线扫过客厅摆台上倒扣着的相框时，眸色一黯。
　　相框里是张在他小时候生日时拍的一家三口的照片，他很矛盾，明明不想看到，明明早就没了纪念意义，但就是固执地不收起来，一直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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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一群少年少女走进电玩城，他们安排好时间，先在这儿玩够，再去唱K。
　　电玩城很大，游戏设备也繁多，像是为了营造出氛围感，整体光线偏暗，灯光效果极佳，里面充斥着各种电子游戏机发出的音效。

　　吴昌淮揽着徐悼的肩膀迈进游戏区，他打量了一圈周围，阴阳怪气道：“情侣还真多啊，他们这么幼稚的嘛，约会就来这玩。”

　　一旁的梁莫嘲笑道：“你这纯属于羡慕嫉妒人家有女朋友。”
　　吴昌淮呵呵两声：“你不也没有女朋友吗？”

　　梁莫疯狂朝走在前面的学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我和学妹最近聊得不错，说不定快成了。”

　　“切，真是迷之自信。”吴昌淮满脸嫌弃，摆了摆手：“学妹看得上你才怪，一头黄毛。”
　　梁莫往后撩起自己的黄发：“咋了，我染头发关你屁事。一中管得严，放假我不得放肆一下。”
　　两人闲聊时，同行的几个男生已经陪女朋友玩上了。

　　“那个VR射击游戏看着还行，过去玩玩？”吴昌淮手指指向游戏区的一角。
　　“你自己玩，我要去找学妹了。”

　　这时，蔡婷走到他们旁边，看向徐悼，落落大方地发出邀请：“我不太会玩这些游戏机，徐悼，可以陪我一起玩吗？”
　　梁莫和吴昌淮同时起哄两声。
　　徐悼视线朝女生看过去，眼神很淡，语气也淡：“我对玩游戏机不感兴趣。”
　　蔡婷笑容僵了一下，不气馁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跳舞机：“那你去看我跳舞吧。”
　　“不去，我也不喜欢看人跳舞。”

　　周围游戏机亮起闪烁的光，打在少年冷厉英俊的脸上，忽暗忽明地掠过他高瘦的身影，扯出冷漠高傲的气质。
　　蔡婷仰头看向徐悼的目光失落了些，鼓起勇气结果还是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吴昌淮看着蔡婷，她那张脸明媚又好看，完全不能理解徐悼为什么拒绝人家。

　　吴昌淮还是很懂怜香惜玉的，手肘撞了下徐悼，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多好看一姑娘，你就陪她玩一会儿。”

　　徐悼淡淡睨他一眼，吴昌淮识趣地闭上嘴，不再继续劝他。

　　休息区这边摆了几张长沙发，一面墙壁还有一排抓娃娃机，不少年轻情侣在玩，一角设有小型吧台，卖些奶茶和小吃。

　　蔡婷心情不好地坐在沙发上。
　　一旁的姐妹阿钰安慰她：“没事的，你长得那么好看，拒绝你绝对是他没眼光。”
　　蔡婷抿着唇不吭声，明显不相信这句话，阿钰只能换个说法：“暗恋徐悼的人多了去了，压根没人能追到他。他这种人生来得天独厚，周围都是仰慕的目光，夸耀的话语，这让他变得心高气傲。”
　　“你懂吗？他太傲了，谁都看不上的。”

　　学校年级大榜名列前茅，竞赛获奖，荣誉榜总是出现他的照片，深受老师们的喜爱和重视，这都彰显着徐悼的优异。
　　一中在几个重高中仍处于前列，以他的成绩之后必是进入顶尖大学，前途无量。

　　蔡婷当然懂，可心底还是不服气，她也不差，也可以追上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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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TV包厢里，热闹喧哗，有人拿麦唱苦情歌，有人喝酒谈笑风生，有人聚在一起玩桌游。
　　吴昌淮拉着徐悼玩扑克牌，他们运气不错，赢了几局便退了出来。

　　徐悼仰头喝酒，下颌线利落锋利，坐在角落沙发仍然引人瞩目，包厢里的几个女生目光时不时投向他。

　　唱完歌的板寸男生在他旁边坐下，也拿起一罐啤酒喝：“悼哥，怎么自己喝闷酒？找个女生陪你喝啊，你没看见有人的目光黏你身上了吗？”

　　徐悼狭长的眼垂下，散漫倚着沙发椅背：“有人陪会不同？”

　　“肯定不同啊，你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板寸男灌了一口酒，喉结滚了滚，语气轻浮：“可以让你爽一点。”

　　徐悼目光微沉，侧目冷冷看他。

　　板寸男笑得肩膀颤抖：“你试试就知道了。”

　　徐悼沉默地喝酒，没搭理他。

　　“别装纯情，一看就知道你不是那一类的。”

　　徐悼没否认，扯了扯唇。

　　这时吴昌淮凑了过来：“说什么呢？”
　　板寸男递给他一罐啤酒，说：“徐悼问有女生陪会怎么样。”

　　吴昌淮不禁嘲笑了好几声，想不到徐悼能问出这么矫情的话。
　　他大大咧咧往沙发靠，边憋着笑边胡说八道：“会有陪伴，有安慰，有满足……哈哈哈我说不下去了。”

　　“适应了怎么办？”
　　徐悼一口喝完剩下的酒，淡漠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这话更矫情了，吴昌淮搭着板寸男的肩笑得前仰后合。
　　“徐悼，你喝多了吧？这辈子又不是非谁不可。”
　　板寸男立马笑着附和：“就是，人的新鲜感一旦过去，什么留恋都不剩。”

　　徐悼不置可否，吴昌淮笑够了停下来，忽然回想起什么，恍然地一拍大腿，声音响亮。
　　板寸男推他一把：“妈的，一惊一乍的干嘛。”
　　吴昌淮似笑非笑：“我说徐悼怎么问些奇怪的问题，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徐悼微眯着眸，轻嗤道：“我怎么不知道？”
　　“谁啊？”板寸男好奇得不行。
　　“上次徐悼为了她还撇下了我。”
　　板寸男骂道：“妈的，别卖关子，说名字啊。”
　　“徐悼，你自己说说是谁？”

　　徐悼握着酒杯的手收紧几分，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痞气。

　　他的反应让吴昌淮乐了：“不是吧，你还真喜欢她？”
　　“笑死我了，几天前你不还嘴硬吗？”

　　“滚，我没说喜欢。”

　　“我靠，又开始嘴硬了。”

　　板寸男听得一头雾水，皱了皱眉不耐地说：“话别只说半截，那女生到底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板寸男翻白眼，骂了句脏话：“靠，那你至少给我形容一下她是什么类型的？”
　　吴昌淮回想着说：“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长相呢，清纯乖巧那挂的，的确漂亮，不过我觉得她性格有些沉闷孤僻。”
　　板寸男“啊”了声，“这种女生谈起恋爱挺无趣的，大概连撒娇都不会，没意思。”
　　徐悼重重放下酒杯，碰到玻璃茶几发出沉闷的一声，他冷嗤了声：“你还评价上了？”

　　吴昌淮觉得好笑，打趣道：“哎呦喂，这就护上了？”
　　徐悼踹了下他的腿，他迅捷地躲开，摆着手求饶道：“行行行，我闭嘴。”
　　说着，他去点了首歌，嚎叫着唱起来，板寸男笑得肚子疼：“唱的什么鬼，真他妈难听。”

　　在这鬼哭狼嚎的歌声中，徐悼眉头轻蹙，忽然觉得吴昌淮说他喝多了是对的。
　　不然他不会又想起昨晚的那幕，不会闪过宁娴的模样。
　　徐悼沉默喝酒，在浮现的片段中，忽然看到斑驳血迹，胃部在这一刻升起恶心反感的不适。
　　他沉着脸忍了忍，起身出了包厢。
　　大家都以为他要去卫生间，没有谁看出他的那点异样。

　　去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徐悼给他们发了条先走了的消息后就打车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