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所有物》姜南以北

6、隐形的守护者

　　颜书瑶的感冒来得毫无预兆。

　　周三早晨醒来时，她感觉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摸索着想去拿床头的水杯，却发现杯子已经盛满了温水，旁边整齐地摆着两片感冒药和一张便利贴：「体温37.8℃，低烧。厨房有粥。——M」

　　她盯着那张便利贴看了足足十秒。莫沉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睡觉一向很轻，稍有动静就会醒。

　　厨房里，电饭煲保温灯亮着，打开是熬得恰到好处的皮蛋瘦肉粥。莫沉不见踪影，但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是一篇关于"病毒性感冒护理要点"的医学论文。

　　颜书瑶刚坐下喝了两口粥，就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莫沉拎着购物袋进来，鼻尖冻得发红，黑发上沾着雨水。

　　"你应该躺着。"他放下袋子，快步走来摸她额头，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比两小时前温度高了0.3度。"

　　颜书瑶下意识躲开他的手。"你...半夜给我量过体温？"

　　莫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呼吸频率比平时快12%，"他转身去整理买回来的东西，"而且说了梦话。"

　　袋子里装着退烧贴、三种感冒药、柠檬和蜂蜜。莫沉洗手的动作一丝不苟，指缝间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不用这么麻烦，"颜书瑶声音沙哑，"我吃点药就好。"

　　莫沉没有回答，只是开始切柠檬。他的刀工精准得可怕，每一片厚度完全相同。热水壶咕嘟作响，蒸汽模糊了他的侧脸。

　　"张维下午三点会来送项目资料。"他突然说，声音混在水声里几乎听不清。

　　颜书瑶差点被粥呛到。"你怎么知道张维要来？"

　　"你昨晚打电话说的。"莫沉背对着她，"声音很大，隔着门都听得到。"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颜书瑶不记得自己曾提高过音量。她看着莫沉将蜂蜜柠檬茶放在她面前，杯柄精确地朝向右手45度角——她习惯的位置。

　　"谢谢。"她轻声说，莫名觉得这杯茶重若千钧。

　　莫沉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不客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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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维来的时候，莫沉"恰好"在客厅看书。

　　"听说你病了，"张维将文件袋递给颜书瑶，目光关切，"要不要去医——"

　　"她不需要去医院。"莫沉突然出现在走廊阴影里，手里端着药盘，"体温已经下降了。"

　　张维明显被吓了一跳。"这位是...？"

　　"我弟弟莫沉。"颜书瑶接过药盘，上面摆着分毫不差的药片剂量和温水，"莫沉，这是张老师。"

　　莫沉点头，却没有伸手。他的目光在张维搭在颜书瑶椅背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你弟弟...挺酷啊。"张维尴尬地笑笑，"多大年纪？"

　　"十七。"颜书瑶啜了一口莫沉准备的药，苦得皱眉，"天才型，有点孤僻。"

　　他们的谈话被厨房传来的剁骨头声打断——频率快得近乎暴力。当张维提到周五有个心理学讲座时，一声特别响亮的"咚"震得茶几都在颤。

　　"要不要一起去？"张维提高音量压过噪音，"听说请了荣格学派的——"

　　"她周五要复诊。"莫沉幽灵般出现在沙发后，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水的刀，"医生特意嘱咐的，记得吗？"

　　颜书瑶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但在莫沉灼灼的目光下，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送走张维后，厨房的剁骨声立刻停止了。颜书瑶站在门口，看见莫沉正在擦那把刀，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

　　"我周五没有复诊。"她说。

　　莫沉将刀插回刀架，精准得像剑归鞘。"我知道。"他微笑，"但你想去吗？"

　　这个反问让颜书瑶哑口无言。她确实不想去，但这不是重点。

　　"你不能替我做决定，莫沉。"

　　"我只是帮你拒绝你本来就想拒绝的事。"莫沉擦干手，从冰箱拿出准备好的晚餐食材，"你每次说谎都会摸耳垂，刚才和张维说话时摸了四次。"

　　颜书瑶下意识捂住耳朵，随即又觉得这动作太孩子气。莫沉的眼神暗了暗，突然靠近一步。

　　"他碰了你的肩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左手，无名指有戒指痕但没戴婚戒。他在试探你的反应。"

　　这和咖啡店初见时的观察一模一样。颜书瑶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箱门。

　　"这不关你的事，莫沉。"

　　莫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却只是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羽毛。

　　"当然关我的事。"他轻声说，将羽毛收进裤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姐姐。"

　　这个称呼让颜书瑶心跳漏了一拍。莫沉很少这样叫她，每次都用得像某种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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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晚上，颜书瑶还是和张维见面了——在他执意要送她回家的地铁站。

　　雨下得很大，张维坚持要送她到小区门口。在路灯照不到的拐角，他突然俯身吻了她。颜书瑶僵在原地，余光却捕捉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莫沉站在雨幕中，没有打伞，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目光冷得像冰。

　　"有人..."她推开张维，再回头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回到家，公寓里一片漆黑。颜书瑶打开灯，差点尖叫出声——莫沉就坐在餐桌前，衣服还在滴水，面前摊着一本笔记本。

　　"你...怎么不开灯？"她强作镇定。

　　莫沉慢慢抬头，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看到想看的了吗？"

　　颜书瑶的心脏狂跳。"什么？"

　　"他的吻技。"莫沉合上笔记本，发出"啪"的一声，"满意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颜书瑶突然注意到莫沉的左手缠着绷带，渗出一点红色。

　　"你的手怎么了？"

　　莫沉低头看了看，像才发现受伤一样。"切水果不小心。"他站起身，衣服上的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热水给你放好了，记得吃药。"

　　他走向自己房间，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对了，张维下周一要请假。"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听说...摔下楼梯了。"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颜书瑶打了个寒颤。她立刻给张维发了消息，直到三小时后才收到回复：「临时有事，周一请假。手机关静音没看到，抱歉。」

　　没有提及任何意外。

　　颜书瑶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莫沉笔记本上隐约可见的字迹——像是某个人的日常行程表，精确到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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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早晨，颜书瑶特意提前到机构，却听说张维真的请了病假。午休时，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张维的声音沙哑得不自然。

　　"听说你摔伤了？"她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严重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任何人..."

　　颜书瑶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猜的。上周五你提到楼梯间灯坏了。"

　　"是啊，真邪门。"张维咳嗽两声，"明明记得踩实了，突然就滑下去...幸好只是扭伤和轻微脑震荡。"

　　挂断电话，颜书瑶的胃部绞紧。她想起莫沉那本笔记，想起他湿透的衣服和手上的伤，想起他说的"摔下楼梯"比张维实际发生意外早了整整两天。

　　下班回家，她发现玄关多了一双新拖鞋——和张维家的同款，但颜色不同。莫沉从厨房探出头，笑容干净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超市打折，就买了。"他指了指拖鞋，"喜欢吗？"

　　颜书瑶盯着那双拖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莫沉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包挂好，手指擦过她的手腕，冰凉得像蛇鳞。

　　"对了，"他歪头，眼神天真，"我给张老师做了慰问餐，明天你带给他吧？"

　　餐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便当盒，里面是张维最爱的糖醋排骨——颜书瑶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未告诉过莫沉张维喜欢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的口味？"

　　莫沉眨了眨眼。"上周他来的时候，包上挂着'糖醋排骨爱好者协会'的钥匙扣。"他微笑着递过筷子，"尝尝？我特意多放了辣椒粉。"

　　颜书瑶盯着那红得异常的排骨，突然想起张维的社交账号简介：「辣椒过敏，谋杀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