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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从宫里出来之后,两人先回了京都燕王府,明明是坐在马车里,两人却无端的感觉出死寂来。

      容澈掀开帘子扫了一眼,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帘上的流苏,帘外行人三三两两,不复早年间的繁华,容澈觉得有些冷,又重新赖回了沈兮怀里。

      “怎么了?看出什么来了?”沈兮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容澈的头发,粗糙的掌沿似有似无的划过容澈的脸颊。

      “刚过去的是朝臣住宅区,来往的人都死气沉沉的,许是都知道朝堂上要变天了。”容澈往后一撤,一掌拍开沈兮作乱的手:“再玩,你今儿晚上就去睡房梁。”

      沈兮从善如流的撒开容澈的头发,微凉的指尖从容澈的脖子滑向他的衣领,眼看着就要顺着领口下去了,才说出一句:“那房梁上会有我的小暗卫等着我吗?”

      容澈翻了个白眼:“如果你的手在进屋以前钻进我衣裳里,那整个燕王府都不会有你的小暗卫。”

      他可太清楚沈兮了,往日喜欢贴着他的时候是纯稀罕,这会在马车上,手还净往些不该伸的地方伸,明摆着是入了春。

      “好吧。”沈兮极其惋惜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那亲一个~”

      容澈看着沈兮不要脸的凑上来吻他的唇角,最后顺应本心的勾上了沈兮的脖子。

      回到燕王府后,容澈便撇下了沈兮,到后面的马车里去接了瑾王世女,她倒是不怎么怕生,但也离不开大人,被容澈抱回府后便小心翼翼的问她爹爹在哪。

      容澈不知道怎么回答,瑾王君肯定是活不了的,但他也不愿意骗她说瑾王君还会回来。

      沈缙云又半死不活,他瞧沈珏的意思,不像是在乎这个孙女的样子,她大概只在乎王家会不会把她培养成夺她皇位的傀儡。

      一旦陈王两家倒台,这孩子就会是个烫手山芋,估计只有他们这对不会有自己孩子的妻夫才会接手。

      于是容澈干脆告诉了她真相——当然是简化了的。

      小女孩生在皇家,这个岁数已经有了些对死的认识,听完了容澈的话就咬着嘴唇开始伤心,许是怕容澈不喜,她甚至忍着没哭出声来。

      容澈手足无措,只好把她跟茸茸放在了一起,想着两个年岁相仿的孩子在一起比他瞎说要好些,因为他也不会哄孩子,他只会哄装孩子的沈兮。

      慌忙退出房门的容澈抚了抚胸口,像是刚从什么龙潭虎穴逃离,于是沈兮坏心眼的凑过去:“当当!”

      果不其然看见了被吓到的容澈和他腰间折射出光亮的匕首:“你有病啊沈昭兮?”

      “有啊,”沈兮将人圈在怀里:“我得了一种离开我家夫郎就浑身瘙痒难耐的病。”

      容澈的怒气彻底消散,松开匕首后嗔怪的戳了戳沈兮沈兮的锁骨处:“我可没说过不许你跟着。”

      沈兮蹭了蹭容澈的脸,牵着他回了寝殿,窗前的桂花树叶子翠的发黑,沈兮睨了一眼,便略过去了。

      京都燕王府寝殿并不如燕州老本营住的舒坦,但好在奢侈,两个人青天白日的窝在一起,像是冬日里的熊和它抱回洞里的储备粮。

      “咱们什么时候去禁军营和暗卫部?”容澈抓着沈兮放出来的长毛白尾巴问了一句。

      沈兮拿尾巴晃来晃去的逗他玩:“明日再说,今日我还等着要看辛夷与陈笠的关系呢。”

      “辛夷……她明日便要斩首了?”容澈蹙眉沉思。

      “嗯,”沈兮点点头,“辛夷与魏九野同日问斩。所以陈笠如果想要与辛夷告别,就只有今日了,我猜是夜半时分。”

      容澈往沈兮怀里缩了缩:“怎么看?提前去牢里等着?”

      “也行,我其实还是挺好奇瑾王君为什么来这么一手的,结合沈清露和我的情报,他这是拿命把沈白榆和王家全拉下了水。”沈兮捻着容澈的耳朵,把它揉到通红才撒手。

      容澈见怪不怪的自己摸了摸耳朵:“拉下沈白榆情有可原,但是他为什么要把王家拉下水?平日里只有说王家姊妹和睦的,哪有过什么矛盾?”

      沈兮:“是啊,我也好奇这个。”

      容澈起身,回头看了看沈兮似笑非笑的表情,表现出了十足的不信:一个白眼。

      “别翻我呀,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沈兮捉住起身的容澈,又将他摁进怀里。

      “那就是笑我了。”容澈拉起脸来装作气鼓鼓的模样盯着沈兮。

      “噗……哈哈哈哈哈”沈兮被容澈装出来的可爱样子逗笑了,她一笑,容澈也有点破功,但还是努力绷着脸装作生气:

      “快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沈兮笑够了,又像大猫一样把容澈圈在怀里□□:“我是笑王家造出来的假名声,家财万贯的人家怎么可能姊妹和睦,母辈有所偏则女辈有所怨,而且王家有那么多孩子,最丰厚的却独有一份,谁会那么无私的放弃争抢?”

      世家希望孩子能有野心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那她们的野心就不可能在回家之后突然消失,内部肯定也存在资源掠夺,甚至王家可能会从小培养她们竞争掠夺的意识。

      钟鸣鼎食的人家,往往是从内里烂起来才能倒。

      这也是沈珏想要看到的,世家大族的内部恶性竞争。

      “你的意思是瑾王君被苛待,所以拼死也要拉王家入死局?”容澈皱眉,说完了又觉得不对。

      “今日寻空过去问问就是,问不出来还有我呢,为妻保准让你在明日之前清楚此事。”沈兮揉了揉容澈的眉心,温声说道。

      容澈点点头表示信任,他侧目看见了些什么东西,便拽着沈兮去了一处偏院——

      里面种满了沈兮本人喜欢的梨花杏花,这些树还在容澈神力的温养下一直开着花。

      “你说过你是四月初二的生辰,所以我们想着,给你过一个独属我们的生辰。”容澈笑道。

      沈兮看着明显耗费心力的盆景摆设与菜品,不由得笑出声来:“我说怎么躲我这么久,明明说好了什么也不瞒着我——你可要仔细受罚哦。”

      容澈推她一把,但什么也没说。

      ·

      霞起天际,明月未生,沈兮与容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一处荒凉但守卫严密的偏远宫殿里。

      身穿一身华服的瑾王君风轻云淡的盘坐在草做的垫子上,看似在打坐修行。

      房梁上的沈兮轻弹指尖,金光便浮在墙壁上,如水面波动一般覆盖了整间屋子。

      容澈轻车熟路的翻身跳下房梁,极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瑾王君抬了抬眼皮,并未对此作出任何评价。

      沈兮耷拉下两条腿,依在房梁上问:“你看起来很不意外啊。”

      “意料之内也好,意料之外也罢,我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瑾王君语气淡淡,又把眼闭上了。

      “王家到底是世家大族,沈珏即使是清扫,怎么样也能活下来一些的,你说我要是给她们点雪中送炭的好处,她们会不会为我所用?”容澈看着房梁上吊儿郎当的沈兮,默默找了个地吃零嘴。

      瑾王君的眼睛又倏地睁开:“哈,燕王殿下,威胁我可以,但可千万不要把自己搭进去啊,你真不知道王家尽是群克主的东西吗?”

      “那真是巧了,本王克仆。”沈兮挑眉,明摆着一副瑾王君不配合她就要去救王家人的模样,将瑾王君平静的脸色活生生逼成了阴冷。

      “那若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给我将她们赶尽杀绝的报酬吗?”瑾王君站起身,轻轻拍下了衣摆处的杂草。“殿下手握沈国军权,想必不会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吧?”

      沈兮穿过层层护卫,无声无息的来到他眼前,此为一能;一进来便挑明她知道他的软肋,此为二能,他本不该有胆子跟燕王提报酬,但燕王君是他敢跟沈兮提条件的原因:

      燕王当年因为燕王君小产将孙氏虐杀,迎娶燕王君四年未曾纳侍,这些事无一不证明燕王来这里问他的原因是燕王君好奇。

      虽然她本人也有好奇的可能性,但是应该不大。

      瑾王君的指尖发颤,但依旧定定的紧盯着沈兮,他在赌沈兮会为了满足燕王君的好奇心顺手帮他这个小忙。

      过了不久,瑾王君听见沈兮的轻笑声:“好啊,左右不过是顺手,瑾王君真是客气了。”

      他松了一口气,平和的问:“你想问什么?”

      容澈抹了抹嘴上的糕点渣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拉王家下来?”

      瑾王君一怔,显然没想到容澈来这是为了问这个。

      但随后又是一声轻笑:“这原因,说起来与殿下也有几分关系。”

      随后他无视了沈兮的目光,自顾自的接着说“当年江将军带来的不只有军权回归武将的浪潮,身为男子建功立业,带着江家无才的长女一步登天,这让被皇权强力压制的王家垂涎欲滴。”

      瑾王君说着说着便冷笑一声。

      “王家这一辈的女子无能,族中养起来她们的野心,她们却将那些手段用在姊妹身上——不过也算是自食恶果,王家不重视后院平衡,小侍们生女育儿却得不到半分重视,自然会引着女儿自私,不会教她们姊友妹恭。”他举起手,看着霞光穿过他的手掌,像是看到了学堂中王家姊妹的暗中争抢。

      “儿子们不受重视,但也不如女子们抢的激烈,王家家主便想出让某个儿子去试一试,指不定能带一带王家这一辈的废物。”

      瑾王君突然露出一个略带癫狂的笑:“那个儿子就是我啊,我拼尽全力读书,还收买了京都几家店铺,就在我将要有能力脱离王家这帮吸血废物之前,江兰泽倒了。

      他与陈笠各执武将文官,在朝堂上打的不可开交,最后沈珏对江兰泽起了疑心,将其囚禁冷宫,江家老父惊虑交加而死,江家长女一贬再贬。”

      他高昂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沈珏与陈笠发现了他的野心。王家家主得信之后突然醒了,将我拘在府宅,将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一切交给了那几个废物。”

      “哈”瑾王君笑了一声:“我最后还是被一顶轿子嫁去了瑾王府,每日吃那些不知道有没有效用的苦药,还要装成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哄着沈缙云。

      我受够了!”

      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他为什么败了呢……不过是临门一脚,临门一脚啊……”

      容澈的腮帮子不知何时瘪了下去:“其实你可以再等一等的。”再等一等他和沈兮。

      瑾王君抬头,微微一笑:“我等不到了。”

      一缕鲜红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王家在沈珏登基后为了避免被她清剿,特地帮着她让许多世家家主暴毙,这颗让王家荣华富贵的药丸,最后却被王家子亲手用在了栽赃王家身上——

      他空口白牙那些话未必能让沈珏下定决心覆灭王家,但如果王家急不可耐的让他暴毙,那那些话的可信度将大大增加。

      正巧瑾王君求见沈珏以后,就有王家人来见沈珏想要商议魏九野一事,她的意图沈珏不知道,但王家来人一事宫人皆知。

      再者沈兮同样手握沈白榆私自见瑾王君的证据。

      谋害皇女,意图借皇孙把持朝政,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

      瑾王君此棋,下的极妙。

      容澈蹲下去紧盯瑾王君的眼睛:“那你想你的碑上刻什么名字或者铭文?”

      他死以后会从皇家玉牒上除名,他的尸身会在仵作验尸后,跟宫里死去的宫婢宫仆一样一卷草席扔出去。

      这是他们都清楚的。

      瑾王君无神的眼睛终于亮了亮:“如果可以的话……刻芳草可以吗……”

      不贯王姓,不留王家辈分字,只留“兰泽多芳草……所思在远道。”江兰泽之后,会有许许多多的“芳草”,为着在远道的性别平等继续努力

      容澈点点头,看着芳草的生机彻底消散,眼中闪着泪花。

      一步之遥的沈兮默默看着,不做打扰,只在容澈依在她怀里以后道:“不会再有了。”

      容澈无力的点点头,道:“去看辛夷吧。”

      沈兮将金光撤走后,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个死寂之处。于是瑾王君的死何时被人发现的,她们毫不知情。

      月挂中天,沈兮搂着容澈在辛夷牢房上蹲守,但容澈心情依旧不好,沈兮也只能把人搂在怀里安抚。

      还好,陈笠很给力,到的还算早。

      牢房外的月光被切成小块,撒在陈笠花白的头发上,辛夷听着开锁的窸窸窣窣声,转过头去。

      牢狱头子开了锁便极有眼色的退下了,于是她没听见辛夷那句震撼人心的母亲。

      陈笠老泪纵横:“夷儿啊……你受苦了。”

      原来是私生女……不过辛婧安又为什么那么恨辛夷呢?

      沈兮从梁上探头,便看见了辛夷生硬的躲开陈笠的手:“受苦不至于,我不过是输了而已,朝堂争斗,愿赌服输。”

      陈笠还沉浸在悲伤里,闻此更是锥心的痛:“唉,夷儿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尽力满足你。”

      辛夷短促的笑了一下,看样子是咽回了什么话,但她还是张口了:“陈笠,虽然你当年没本事护好我父亲,也没护好我,但我不怪你,我只希望我死后你能暗中帮一帮无隐。”

      提到无隐,辛夷的目光柔和了些,房梁上的沈兮却嘴角开始抽搐,沈无隐,沈朝曦的姨母,原本极有可能登基的皇女之一。

      但当年沈珏被江兰泽和陈笠托着登上皇位,她便察觉出不好,第一个归顺倒戈,交出势力后获封贤安王,谨小慎微的活到了现在。

      “燕王那么顺利的拿到我贪污的证据,便说明她不像表面上那么愚笨,即使她有江兰泽的那些稀奇术法,也不可能让我的那些下属乖乖交出证据而没有任何情报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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