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它不照沟渠》久酒安

8、第 8 章

　　这之后，班上的一些同学甚至会开玩笑喊秦明月“秦老师”，秦明月也大大方方应下，偶尔会笑着回应，“xx同学，好好学习。”
　　秦明月还是不放心郑渠，郑渠又一次溜出学校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不再去找外班的人了，校服总算干干净净的，不再渗人的笑——而且开始特别听秦明月的话。
　　当然郑渠本人不这么觉得，是偶然一次学委给郑渠他作业，委婉转达老师让他补作业的意愿，郑渠趴在桌子睡觉，瘦瘦小小的男生比大部分同学小一个号，秦明月路过正好说了一句，“你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郑渠一把扯过学委手上自己的作业，“我自己会写。”
　　——反向听话。
　　也是一种听话。
　　而秦明月也有意在平时多问郑渠两句，关心关心郑渠的精神状态什么的。
　　郑渠沉默地盯了秦明月一会儿，还是埋头做自己的事去了，秦明月很要强，无论在哪里她都想把事情做到最好。他想要看见秦明月看见的名字在成绩榜上第一个时的表情。

　　郑渠溜出去时在听完秦明月的分享课后，秦明月也只看见下课后郑渠出了教师门后面的课都没回来。
　　郑渠听完秦明月的分享课后把头埋在双臂肩——他好像听见自己心脏在跳动，那种想要追随的感觉又来了，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看就好了。
　　真的跟上去的话，他很害怕再一次被抛弃，梦魇缠身，事实上，对于秦明月，他以为自己恨意居多，他一开始的奋斗动力就是——多年以后他能指着的生活对秦明月说，“没有你，我有车有房过得非常好，很好。”
　　但是聚会上再一次见到秦明月，他却词穷了——这么多年的一直想着他到底最想要说什么？
　　然后还是巴巴地跟过来了。
　　一下课，郑渠就溜走了，这次他直接说自己的伤口又痛了找班主任批假，徐丽挥挥手让他赶紧去医院，还问他需不需要给家长打电话。
　　郑渠摇头。他其实是去找老刘的，他需要平复平复心情，没蹲到老刘这次，但是郑渠一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离开的时候老刘正和妻子站在路口看着他。
　　“喂，郑渠，”老刘叫他，“你......”
　　郑渠回头看了一眼老刘，脸上笑得很轻松，然后飞速离开了这里。
　　他想通了。

　　秦明月现在就是陌生人，反正她失忆了不是吗？郑渠努力把自己记忆里那个秦明月和这个秦明月分开——虽然不得不承认，那天被秦明月拉着离开后，他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偶尔晚上睡觉也不做噩梦了。
　　班里面的同学都发现最近郑渠努力了不少，白天也不趴桌子上睡觉或者闹失踪，而是开始埋头刷题，几个老师看在眼里，感动在心，觉得是上周班长将这个失足少年救回来的原因。老师们纷纷将郑渠带到办公室里语重心长，敦敦教导，表示以后只要有不会的可以来办公室问他们。
　　新来的英语老师甚至因为李强事件，害怕郑渠对英语产生抗拒心理，对郑渠尤其关照。
　　郑渠精疲力尽的从办公室出来，正巧碰见秦明月，秦明月看见他脸上显露出尴尬和难为情还是耐着性子听完老师们的谈话，“感觉怎么样？”
　　“还行。”郑渠嘟囔，上学期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好好学习被老师们开始一个个约谈。
　　“你说什么？”秦明月没听清后面的话。
　　“没什么，你去办公室干什么？”郑渠站没站姿的靠在走廊的墙上。
　　“找徐老师拿国庆节的作业，”秦明月突然话音一转，“咱俩以前什么很熟吧？”
　　“啊——啊？”郑渠心跳加速，内心惊涛骇浪翻涌，面上却疑惑不已，“班长，怎么突然想到问我们以前的关系”
　　“没什么。”秦明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越看郑渠越眼熟，甚至有时候感觉郑渠满身红油漆看着自己的样子自己见到过两次了。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办公室。
　　郑渠回过头看她的背影，眼神里藏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忐忑不安。
　　秦明月又看见徐丽在用手机疯狂打字输出，表情愤懑不平，开口问:“怎么了？”徐丽的黑眼圈隔着粉底都看得出来。
　　“没事——明月啊，作业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徐丽也没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把秦明月当一个学生看了，继续打字，但是这件事也不太想给别人说。
　　“好。”秦明月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顺手给徐丽早就空了的水杯接了热水，拿着作业离开了，走之前还叮嘱一句“多喝热水”。
　　徐丽心不在焉地点头，放下手机正要去接水，发现自己的水杯里一已经有水了。

　　秦明月回到教室，一堆人正围着郑渠。
　　秦明月感到好奇走过去也跟着围观，姜乐也没再刷题在围观人群外围踮着脚看热闹。
　　“怎么？”秦明月好奇道，被围住的好像是郑渠的座位。
　　“数学抗磨刘洋他今天和后面的人打赌说有一道很简单的问题，但是绝对没人回答出来，”姜乐回忆了一下那个问题，“问题是如何不重复地走完七座桥，图就在那个桌子上。”
　　七桥问题？秦明月脑海里想到这个，周克看见秦明月，强行给秦明月挤出个位置——毕竟要是真打起来，可能只有班长能管得住。看热闹的姜乐跟着挤进去。
　　秦明月走近一看，刘洋正在看着那几个学渣苦思冥想，得意道，“做不出来就给我道歉！给老师道歉。”
　　姜乐解释说是因为这几个人嘲笑刘洋每天做的数学老师留的额外作业，“像个傻/叉”，刘洋的数学成绩其实不高，之所以叫他数学狂魔是因为他特别喜欢做数学题。
　　据说他考不到满分的原因是因为思考速度慢，考试的时候时间不够，但是做了的题基本上都正确。
　　郑渠坐在椅子上憋笑，七桥问题，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数学老师是这么好玩儿呢，注意到秦明月在看他，郑渠马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好像对“救命恩人”害羞了。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秦明月搓搓手臂，收回目光。
　　虽然这个郑渠正常了的感觉，但是感觉还没有那个疯颠颠的追求来的熟悉。

　　刘洋等不及了，直接说，“你们到老师办公室去给老师道歉。”刘洋其实是一个很古板的人，做什么事情仪式感很重，而且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根本不管别人会认为他小题大做，他觉得这几个人说了老师的不好的话，就想带他们去道歉。
　　几个人本来不想闹这么大，奈何秦明月盯着，班里几个学渣里面的头头也在，自己一开始只是想开个玩笑来着，结果较真的刘洋居然真的把题拍在他们面前叫他们做，做不出来就去道歉。
　　此时是大课间，看热闹的同学们尾随他们去找老师，数学老师是个小老头，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退休，大概没想到这群小崽子这么好玩儿，憋着笑说没关系。
　　大家离开后，留下来秦明月和郑渠，“怎么了，郑渠同学，班长。”小老头又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追剧。
　　“老师，你给刘洋布置的其实是七桥问题吧。”秦明月还是有点不太能理解这位盼着退休的小老头的思路。
　　郑渠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数学老师。
　　“解不出来的。”郑渠在心里吐槽这个老师的恶趣味。
　　“胡说，万一我的学生像高斯一个晚上用尺规作图法作出正十七边形一样解决了七桥呢。”小老头一口气说道。
　　“要是他最后还是发现解不开，而且知道这是一道千古难题呢。”秦明月不禁问。
　　“所以你会觉得他难过？”小老头说，“这就是刘洋和你们的不一样，他追求的是快乐，你们要的是结果。”
　　“没有结果是不会快乐的。”郑渠反驳。
　　“那是你们，刘洋会快乐，哪怕他之后不学数学了也会用数学自娱自乐的，”小老头开始吹胡子瞪眼，“去去，别打扰我看电视，现在的学生啊，怎么这么功利，知不知道千金难买我乐意。”
　　两人走出办公室，秦明月忍不住说，“忍不住心疼刘洋。”
　　郑渠本来还挺同情刘洋，一听这话忍不住讽刺说，“你同情心泛滥啊，同情刘洋，你怎么不同情大非洲吃不上饭的人，不同情贫困地区上不起学的人呢？虚伪。”说完，郑渠觉得自己有点像网上那群喷子，说的话太没水准了，他瞥了一眼茫然的秦明月先走了。
　　秦明月一时间不太适应这个牙尖嘴利的“喷子”郑渠，什么时候变的？
　　果然校园暴/力害人，把一个本来活泼的郑渠逼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