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它不照沟渠》久酒安

6、第 6 章

　　下节课是英语课，铃声都想了好几遍，但是李强始终没来，最后班主任过来坐在讲台上擦着汗说，“这节课自习。”
　　后面甚至有警察跑到教室门口喊郑渠出来。
　　大家一时间都看向窗外，那两名警察一男一女，女警察看起来很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出去后，郑渠突然回头看向秦明月，秦明月也在看向窗外，两个人对视了一秒后，郑渠回过头，继续回答警察们的问题。

　　女警察问，“李强老师有没有对你进行人身辱骂以及而已殴打？小朋友不要怕，警察叔叔们会保护你的。”男警察的脸上有道疤，所以为了不吓到郑渠，一直都是女警察在进行询问，但是女警察问一句，男警察就会狠狠点头，想要给这个学生足够的安全感。
　　郑渠回头看见了秦明月后立刻转头，抿着唇点头，“嗯。”男女警察对视一眼后带走了郑渠。
　　好几个学生指控了李强，警察进行了现场取证和调监控后，后续的处理秦明月不知道怎么了，但是李强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过，三班的英语老师也换了一个老师。

　　开学后的第一周过去，秦明月迫不及待回家见爸妈，收拾好书包就等着下课铃声一响就跑，徐丽倔强地讲到最后一分钟看见上课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冲出去大半了。
　　秦明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低估了同学们的速度。
　　“喂，秦明月，”郑渠叫住秦明月，“坐下等我。”
　　秦明月疑惑坐下，看着郑渠坐在姜乐的椅子上，也不说话，她耐心等着，内心生出焦虑感，却不好意思对郑渠说“不”，郑渠总让她想起溺水的人，看起来要窒息了。大那是秦明月也不知道怎么救他，她只能尽自己所能。

　　等到教室里只有他俩了，秦明月问郑渠吗，“怎么了？”
　　你还救我吗？
　　你想起我了吗？
　　你记得我吗？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郑渠的眼睛说。
　　他的嘴说，“没事，就来谢谢你。”他站起身拎起书包不等秦明月回答就走了。
　　秦明月瞬间乐了，别扭个什么劲儿。

　　回到家，秦明月就瘫在沙发上，吵着要吃老妈做的烂肉粉丝。
　　老妈正在追剧，直接让她爸去做，秦明月回房间赶作业，晚上的时候她就可以直接开始制作PPT。
　　吃完饭洗完碗，秦明月就进房间去了。
　　她妈突然喊住她，“明月，过来。”
　　秦明月走过去坐好。
　　秦母摸摸她的头，“明月，可以给我说说你上周为什么不交手机吗？”
　　“妈，你怎么知道？”秦明月疑惑，继而有些羞赧，“上周因为有件事需要用到手机嘛。”
　　“行，你只要不沉迷于手机就行，下周记得交啊。”秦母放她回自己房间。
　　等秦明月回到房间，秦母笑着对老公说：“这傻孩子，都不知道关微信的运动步数。”

　　令人惊喜的是，秦明月在电脑里找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关于性教育的专门的分享课，上面写着七年三班，是自己初一的时候做的。
　　秦明月心脏“砰砰”跳，她妈注销了她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电话号码也给换，连手机都一并换了，但是估计忘记了电脑里的文件。电脑里确实都是学习文件，但是这个PPT奇迹般的在她妈秋风扫落叶般地大扫荡中存活下来了，这可是根唯一带着她过去气息的“独苗苗”。
　　有些东西，秦明月一看就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她改掉了班级，就当成下周语文课的PPT用了。

　　郑渠回到“家”，家里面空空荡荡，不知道父亲又去哪个地方了。
　　他放下书包在浴缸里面泡澡，看着自己现在这个瘦小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身体，他眼底露出茫然，自己在干什么呢？怎么还在泥沼里，都已经见过阳光了不是吗？
　　明明现在靠自己是可以逃离出去的。
　　“郑渠，你在做什么啊。”他对着镜子里那个茫然的小孩儿说。
　　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获得什么。明明也许可以以一种新的身份认识秦明月，他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改变，甚至有可能因为他的逃避和秦明月的改变，属于的他的救赎也会消失，秦明月已经改变了，只有他还在按照过去的剧本饰演那个小丑角色。
　　他缩在浴室的一角，感到疲惫，手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拨下了秦明月的号码，突然清醒过来，恼怒地删掉了号码。
　　他才不要可耻地向前面秦明月求助。
　　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秦明月想起来绝对要笑他。

　　“我是郑渠，救我。”附加一张照片。
　　秦明月看着手机上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发过来的照片是郑渠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红色的液体好像是血。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返校了，周日晚上返校，然后开始例行收手机和自习。
　　本来该班长坐在讲桌上守着大家自习，秦明月来不及解释，直接让学委顶上去，学委一头雾水，但是习惯性听从班长的命令。秦明月拿着手机就开始飞奔。
　　秦明月的心脏跳得很快，她怕自己去晚了，就只有一具尸体，虽然她不太敢相信初中生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万一呢......她听说的学生恶性伤人事件还少吗？这样的新闻还少吗？
　　她能感觉到双腿在轻微颤抖，但是还是得奋力奔跑，没有具体说是哪一栋教学楼的楼顶，秦明月就一栋一栋找。

　　郑渠沉默着盯着那扇门，门上挂着一桶混合着冰块的冷水，所有一切都和以前一样，群发的消息。
　　地上是乱七八糟的油漆桶和满地的红油漆，粘稠的红油漆在郑渠身上往下滴，脸上都是油漆那种刺鼻的气味。以及每一寸骨骼都要碎掉的感觉。
　　还有秦明月赶过来的身影。
　　“吱嘎”门被推开。
　　“小......”郑渠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
　　和以前一样，秦明月握着手机匆匆赶来，推开门，门上的冰水桶“哗啦”一声落下，冰块相撞的微小的声音，大概没想到赶过来的是个女孩子，看打扮似乎还是个好学生。
　　那群人一时之间愣住。
　　“Surprise!恶作剧快乐！”按照那群人给的台词，郑渠念到，他手里提起一个空的油漆桶。

　　秦明月现在很冷，身上被冰块砸中的地方很痛，但是她不敢被疼痛攥住思维，现在是一名初中学生面临着严重的校园暴力。
　　可恶现在这个年份好像还对校园暴力重视不够，她已经报警了，也不知道能送几个进去。

　　怎么回事，他看不清班长现在的表情，上一次子班长好像很生气来着，因为自己身上的是红油漆，看起来就像是坏学生的一个恶劣的玩笑一样。郑渠努力睁大眼睛。
　　但是这次班长没有像上次一样跑了——她这次拉着郑渠一起跑了，学校对于这帮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政策就是：你闹归你闹，但是不许影响我们的升学率和闹到明面上去。
　　见他们跑了，那群人有点慌，秦明月直接脱掉郑渠手中的油漆桶砸过去。
　　满身红油漆的郑渠被拉着跑——他们当然没跑掉，被包围了，这里是一座正在修建中的的教学楼，为了不影响学校的环境，周内这栋教学楼是不施工的。
　　一群人围住秦明月和郑渠。
　　秦明月拿出手机，发梢还在滴水，手机因为放在校服内层，所以进水不严重。
　　“同学，现在自首还来得及——我已经报警了。”秦明月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郑渠。

　　警察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跑了几个学生，秦明月浑身湿透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郑渠更惨，身上的红油漆下面还有各种伤痕。
　　被抓住的只是几个小喽啰，他们不肯供出背后的“大头”，警察一问，他们背后的逻辑简单的可笑，“因为我不供出来他们，他们就会害怕我们供出来他们，就会过来捞我们，你不知道他们背后势力有多大。”然后巴拉巴拉。
　　审讯的警察冷笑，“我不管他们背后多大的势力，都得给我进警察局接受制裁！”
　　女警察带着秦明月和郑渠去医院看伤，两个孩子沉默，秦明月已经松手了，倒是郑渠死死拉着秦明月的手，满是红油漆的脸看起来惨兮兮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明月，“你不生气我和他们一起骗你？”
　　“阿嚏！”秦明月裹着警察给的毛毯，冷的直哆嗦，“郑渠，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那群施暴者的过错，我要生气也是对那群施暴者生气。”
　　她觉得郑渠逻辑不对，这种事情归根结底不都是施暴者的错吗。
　　郑渠不说话，“朋友”游戏其实是他找人传入这帮人耳朵里的，他入学以来也一直在主动招惹这帮学生的。
　　郑渠也知道秦明月在不知道这些的前提下，绝对会先认为是施暴者的错。秦明月就是这样，脑子认逻辑，情绪可以在和她认为的逻辑里控制得分毫不差。
　　女警已经弄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不好说郑渠的好坏，郑渠毋庸置疑是受害者，但是秦明月也是无辜的，莫名其妙就卷进了这场校园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