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它不照沟渠》久酒安

46、第 46 章

　　很奇怪，这个时候，周不言还有心思去对他俩笑，还有心思去一脸茫然地说，“什么乌鸦？这名字也太中二了吧。”
　　郑渠笑嘻嘻道，“我也觉得很中二。”
　　然后秦明月率先低下头干自己的事情，郑渠紧随其后，周不言转过头低下头，心跳如擂鼓，不会的，从小到大，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做的非常完美。
　　而且，自己几乎没有动过手，自己顶多只能算网路暴力——只是在网络上说说话打打字怎么会出事呢？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不定只是郑渠猜出了自己是乌鸦，但是他了解郑渠，他是不会在乎这些的，甚至于，郑渠其实是想死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绊住了脚步。
　　所以，是哪一步出差错了？

　　哦。原来是你。
　　周不言看着警察来的时候，看见了一脸仇恨的周敏如，才发觉背后捅自己刀的居然不是郑渠，而是这个自己在意了好久的小姑娘。
　　但是周不言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愤怒或者别的什么，而是感慨周敏如肯定会一直记得他，恨总是能比爱长久，所以自己这算是阴差阳错入了周敏如的眼？
　　如果周敏如知道周不言的想法，她只会把隔夜饭吐出来，然后说自己不只是恨还有恶心和厌恶。

　　银手铐拷走了这个优等生，班级里面都轰动了——准确来说是全校学生都轰动了，不少人看见了警察拷走了周不言，然后纷纷找自己在秦明月班上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
　　班主任也忙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宋恬上去镇住班里面的学生们，高一一年班里面的人已经被宋恬管得服服帖帖了。
　　宋恬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希望大家不要乱说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瞎说是要被追究责任的。”她不愿意以最坏的心思去恶意揣测别人。
　　谣言多么可怕，宋恬知道。
　　别的班里面已经有周不言和女生开房间，对女生始乱终弃的版本了，后来甚至有人开始揣测女生的身份，这些来打听女生的身份的人都被宋恬严厉警告了，说再造谣，就查监控向教导主任汇报。
　　最后班级里面的有几个人被警察叫出去问话，班里面都没人再起哄。
　　秦明月佩服宋恬的领导能力就是从这里初见端倪了，这人不随波逐流，不妄自揣测，做事风格和秦明月很像，但是心肠比秦明月软。
　　如果秦明月这个时候阻止谣言散播，只可能是因为出自责任，但是宋恬是实打实的害怕周不言如果是被冤枉，回来后会被这些谣言困扰。

　　这一周周敏如没回来上课，周不言也没回来，有一天，老师直接给周不言安排了新同桌，这透露出一个讯息：周不言不会回来了。
　　大快人心。郑渠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看秦明月真心实意为他高兴，自己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结果周末的时候，秦明月去联系周敏如，却得知周敏如进医院了。
　　秦明月带着朋友们去医院浩浩荡荡地去医院看周敏如，到的时候只有一个老太太在陪着周敏如，老太太看她们来了，很高兴地接过水果篮子和她们聊天。
　　老太太寒暄了几句后，把空间留给她们。
　　就像是大病初愈后的那种感觉，虽然很疲惫，但是看起来精气神很好，笑着招呼她们，然后就被哭的撕心裂肺的姜乐整蒙了。
　　姜乐哭着说周敏如根本没把她们当朋友，发病出院都不给她们说。刘洋在旁边安慰她。
　　这里面只有秦明月和郑渠是知道发生什么了。
　　几个人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其中周克和姜乐话最多。
　　最后周敏如受不了，指着自己说，“我只是病了，不是死了。别这么早给我哭丧。”
　　不等姜乐说话，秦明月就先说周敏如这个小没良心的。
　　“秦明月，你看着我的脸再说一遍。”周敏如震惊。
　　“我说你个没良心的。”秦明月如她所愿重复了一遍。
　　秦明月叹气，“大家以前这么小心翼翼的养着你的脾气和身体，生怕你哪里撑不到做手术的时候，就连最神经大条的姜乐都记得你的忌口，你一句话不说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找我们寻求帮助，哪怕我们帮不上，帮你分担压力也是可以的，不要拒绝这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的好意。”
　　这么一听，周敏如气势弱下去了，“对不起嘛。不过我听专业人士说，这回可以把周不言送进去！就算是未成年人的身份也救不了他！”
　　“周不言？怎么和他的事情又有关了？”几个人听糊涂了。
　　“我说过，一切结束的时候，会和盘托出，”周敏如看着秦明月的眼睛，郑重道，“我不会食言的。”
　　接下来，周敏如给他们讲了杨枝，讲了乌鸦，而乌鸦和郑渠的事情，周敏如没说，只说自己刚好招人招到了郑渠——如果郑渠不自己开口愿意说的话，觉得没必要的话，周敏如就不多嘴了。
　　还有那些日日夜夜做的准备，将近一千天，三年时间，周敏如没有一天忘记这件事，哪怕最快乐的时候，她也会在某个瞬间想起来这件事，那些走神的时候，她记不清有多少时间是在抽丝剥茧杨枝的死亡整件事情。
　　但是别人问她在想什么，周敏如只会指着某处说，“你看那里，是不是很有意思？”
　　周不言进去后，周敏如才睡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梦——以前她一旦睡得很香后，醒来她也会愧疚，自己为什么睡得着？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自己怎么睡得着？

　　最后讲完的时候，因为事情太过波澜壮阔，所有人保持沉默，最后第一个哭的居然是刘洋，刘洋哽咽说，“这都什么人啊。”
　　这回姜乐反而没哭，她一巴掌拍刘洋的背，“哭什么哭，难受的是周敏如，你坚强点。”
　　然后姜乐一把抱住周敏如，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们都在这里。”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里没哭，回家后，姜乐哭得她爸妈猝不及防。

　　“我现在不想哭，”周敏如哭笑不得，“我现在很高兴，我筹划这么久的事情成功了，等我出院，我会去找点感兴趣的事情做。”她已经哭过了，现在是美好的生活向她招手。
　　“做什么啊，需要我们陪你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蹦极？”周敏如沉思。
　　周敏如感觉自己腿抖，但还是说，“也、也不是不行。”
　　周克“扑哧”一声笑出声。
　　姜乐和刘洋一脸茫然地看过去。
　　秦明月没忍住对这两个笨蛋说，“蹦极是成年人才能玩儿的东西，她逗你玩儿呢。”
　　病房里很快响起笑声，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秦明月晚上坐在书桌面前，开始一笔一划写这周的反思报告——她会对自己的生活和学习进行一个反思，现在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在郑渠手机里见到的东西了。
　　不是巧合，秦明月很清楚这点。
　　她拿出电话犹豫半晌还是给周敏如打电话过去，问，“你那里有没有黑客技术比郑渠好的人联系方式。”各种奖金和压岁钱什么的，秦明月到现在为止已经攒了一笔不小的存款了。
　　周敏如没问怎么了，刚想把联系方式发过去。
　　但是秦明月说，“你先别给我发过来，你帮我约一下每天的见面时间，别留下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聊天记录。
　　“很严重的事情吗，如果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给我说。”周敏如感觉自己好像没资格说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叮嘱。
　　“放心，不严重，小事，”秦明月小小地活跃了一下气氛，“不至于是‘进狱系’事件。”
　　周敏如立刻听出来秦明月是在调侃那件事，还有心思调侃，说明事情真不大且秦明月原谅自己了，松了口气。
　　最后通过周敏如代为联系，秦明月和那人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为了保险起见，她甚至还把手机关机了，付车费都是现金。
　　是的，秦明月正在怀疑郑渠入侵了她的手机——或者是盗了账号。
　　不确定是哪种，秦明月还是小心为上。
　　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在了理智之下，秦明月甚至想不到去问郑渠这件事，要因为这件事发火吗？秦明月不知道，她很茫然，太久了，郑渠站在他身边太久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郑渠总是无条件支持，郑渠没有底线，他无条件接受和理解秦明月的三观。
　　也无条件按照秦明月的三观去做事去生活。
　　很难说清，是郑渠在依赖秦明月，还是秦明月在依赖郑渠。

　　到了目的地后，秦明月和周敏如通话——用的是家里的老旧手机——来确认对方的长相。
　　确定后，秦明月挂了电话。
　　秦明月单刀直入，“我需要确定我的手机安全。”
　　她以为会要个几天什么的，但是对方说时间看对面的水平，好的水平几个小时，垃圾几分钟就好了。
　　周末秦明月反正没什么事，于是在一直等到结果出来。
　　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秦明月第一反应是——郑渠果然是个天才。
　　“只是几个社交帐号被人监控了，其他的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概率没有被人监控。看在大客户的推荐的份儿上，给你打个八八折，咋样？”
　　秦明月直接用手机付完款，然后机械地走出咖啡厅。
　　外面阳光很好，空气里还有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秦明月咪起眼睛，想不通自己几个社交账号有什么监控的。
　　她走下台阶，然后晃神间跌坐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明白了。
　　之前郑渠突然和她聊电影和小说，口味极其相似，很多观点和自己都一样，那个时候秦明月聊得很尽兴，原来是这样。
　　郑渠完完整整去看了秦明月看的每一部电影、每一本书，还看了她的吗每一个影评和书评，她很快从地上起来，拍拍灰尘，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感动？
　　为什么会是感动呢？她反思，开始剖析自己，自己的思想不太正常。
　　最后她明白了，她在这个下午快乐地笑出来，一个人在街头快乐。
　　有这样一个人，他为了你去理解你所有的思想，为了你去了解你所有的喜好，不去评判，他是最忠实的拥趸。
　　可也只是感动了，让秦明月心动的是那个和团队站在台上的男孩儿，是那个站在树下和老爷爷细语说话的男孩儿，这些心动的瞬间秦明月没和郑渠说过。
　　看来郑渠完全努力错方向了，秦明月大踏步向前走，那她就教教郑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