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贵》蓝言生

6、新生活

　　“让我见王南，否则将不做任何回答，更不会停下。”
　　医生和护士拿苏辛没辙，软硬不吃，逼急了她就闹自残。后脑勺多次重重撞墙，双臂突破外力压制一通肘击，双腿跟蹬三轮老头一样有劲。

　　他们眼神交流片刻，妥协了，要求她静坐不乱动，但凡身上再添新伤，将承受永久监禁的惩罚。

　　王南又踩那骚气切尔西靴入室，叼根破烟，烟雾缭绕，攒的灰落着她一被子。相处时间长了，她心底深处对他恐惧感销声匿迹。

　　“听说，你想我了？”

　　“放屁，我是昏迷多久，宸醒呢？”

　　“短短一天也能睡傻，看来病的不轻。”

　　“宸醒早死了，在你怀里，我杀的。”

　　她不信，皱眉，转动眼珠，以示思考，“看来我不够清醒。”没想明白干脆放弃，拉被子盖过头躺下。

　　宸醒真死了？排除自杀不合理，死在怀里说明她原本也该死，如今却活着。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一命抵一命，要么另有人救了她。

　　她该死的话，死于什么，受害者有罪论吗？

　　王南轻拍被子的动作像弹去烟灰而不是安抚她，似乎有种错觉，她同曾经躺在桌上睡着的□□别无二样，只是多了层遮羞布和清醒的意识。
　　……

　　“她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为什么连件衣服都不肯施舍？”其实苏辛有很多疑惑，比如她前一秒入睡了后一秒醒来却还保持原地？他口中的毫无保留指代什么？不知怎么开口，只好问眼前事。

　　“我不知道，你不该好奇这事。”宸醒以费劲的姿势拖着她后退，一手盖住她的双眼，一手禁锢她的腰。正常走不行吗，非得玩蒙眼假装消除记忆那套。其实她能接受目前所见刺激画面的冲击力。

　　苏辛内心咒骂他八百回，跟木偶似的被拖上百来台阶，鞋后跟都摩擦薄一层。

　　“她还没死，只是被注射了麻醉剂。买家是老板娘，她喜欢鲜活的生命，拿手的商品会先唤醒再-”

　　“别说了，那间就是暗房吗？还是普通的储物间。”

　　“暗房可恐怖多了，全是上刑用具。”他的嘴贴近她耳边哑声说，一阵痒觉，诡异的警告。几秒迟疑，她一掌拍过去。

　　“你还逃吗？要不考虑一下把这当做庇护点生存。”

　　“逃，我要去中部。”宸醒没看错，那天她神色坚定，黑瞳里泛着光泼盆冷水也浇不灭。

　　“再一通乱跑，小心下次就被老板娘捡到。”

　　人不能像兔子一样总吃窝边草，她得学乖，赖此地一段时间再逃。

　　除去地下室和顶楼，宸醒的庇护所有四层，一楼大门处对准四层楼各有双开窗户，朝阳。一楼用于观赏。二楼正对左楼梯口的房间是储物室，大厅是画作和餐具展览区，画作挂满上半墙面，餐具少量置于紧贴墙壁的柜子，多数置于客厅墙壁，中间摆两张桌子用于品尝茶点。右侧尽头左右两角落对称两房间作为书房和客房。大厅垂直到底就是向阳窗户，左右两间设为烘焙室和展具储存室，空余墙面摆画作。三楼无藏品展示，楼梯对面、楼梯侧大厅墙壁是空墙无装饰。右侧角落缩小面积多造两房间一共四个。厅内只有一双人座沙发及小茶几，视角面向阳，左右多了两房间。四楼布局的二楼相似，不过右侧右角落少了一房间，向阳角落两房间为斜对角，大厅同三楼类似，茶几沙发对准墙面，墙上挂电视机。

　　每一层都设有医务点，其实也就医药箱摆在向阳窗户边的地面，以防出意外时能尽快获得并进行简易的医疗处理。

　　后来宸醒悄悄告诉她，二三四层间有快捷方式直达，进入右侧左角落房间里有挂墙脚踏阶梯，可能藏于衣柜里或是卫生间。顶楼阁楼也有隔中房，像一楼地下室的设计，不过用不着费力移走柜子，只需打开衣柜，拉开底部木板就能入内。衣柜指纹开锁，想要破解短时间内是困难。外人不知这些事，哪天要是楼内上演生死大追赶秀，常规左楼梯一路直上躲不及，可以冒险尝试快捷逃法。

　　“宁可被抓住，顶多挨一顿毒打或暂时监禁，也不要硬刚。千万要记住！”

　　“顶楼内室里有食物，均在保质期内。不确定外面是否安全可以多停留几日，食物能维持短暂的能量供给。提个醒，无窗可能会导致空气不通畅，扛不住就到外边来换气。”

　　宸醒不厌其烦的带她浏览楼内一层层一间间一寸寸，熟悉未来生活的环境，还手把手教会她如何操作快捷法。
　　给隔中房录制开锁时，苏辛没注意到宸醒只录入她的指纹。他全程口头指挥，她潜意识以为他早就设置好，只是不想浪费时间演示。这门非他们两打不开，其实只能她才能实现进出自由。

　　熟悉一轮后他两回到三楼大厅，她不想看电视，他紧闭嘴没有要沟通的意思，干干巴巴大眼瞪墙面。没有挂钟不知道具体时辰，坐着耗时间。

　　“这么多房间没有一间是厨房？”

　　“没有，到点会有人来送饭。”

　　“谁，该不会是老板娘？”
　　“不，是把你带到这的男人，你后面避免不了和他接触。我不想提前介绍他，怕你想起不好的事。不知道你逃出去后经历了什么，似乎缺失了某段记忆，把这栋楼忘得一干二净。”

　　又来了，她醒来后的记忆里就没有他的部分，怎么会忘了他呢。碍于寄人篱下，还是得装一装。

　　“他每天会按时按点光临吗？”

　　“隔三差五咯，每一次都带够几日餐食。吃不完放楼下烘焙室里的冰箱。”

　　听起来他们未来的生活跟守家两小狗等待主人不定时投喂有的一拼，不过总比挨饿强。没有厨房，烘焙室也空有冰箱、甜品旋转台。如果没有投喂，以现在的身体素质熬不过一星期就饿死。见不着一点锐利刀具，带刃展示的餐具被紧锁展示柜，医药箱里也只有小剪刀。更别说其他房间了，最尖锐不过笔头。不过人一旦发起狠来，笔尖也能成刀尖。她感到奇怪，卫生间也没有刮胡刀，宸醒下巴光滑，是怎么修理呢，难不成直接上剪刀磨。

　　看似能生活的，实则只够生存，想上吊连绳子都找不着。待下去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她老老实实等投喂养伤病，熬一天算一天，同时偷摸摸到地下室挖掘新线索，为后续逃跑做准备；二是她抗拒外来援助，同受冷落深宫里疯掉的妃子活生生等死。

　　苏辛思考时喜欢盯着对方出神，也不管面前人是谁，也不说话，就是看。手指不闲摸摸下巴、点点脸颊。宸醒委屈巴巴地回应她的视线，全被巧妙的躲开了。忽略掉脸上的疤痕，耷拉着嘴憨憨的，好像大金毛。

　　“天黑，他该来了，你随便进一房间待着，等他走再出来。”

　　她试图从向阳房间的小窗往外望，只看到来人的黑皮鞋。两人不进屋，只在门□□易。他的皮鞋不老实，踩完台阶踢踢草。

　　饭后，宸醒建议分开楼层住，他在二楼，为她选三楼。理由是这样如果发生了意外突袭，率先遭殃的是他，楼上的她能通过动静，提前爬向更高层躲藏。

　　并催促苏辛尽快上楼休息，可偌大的三楼她待着心慌，挨个换房间坐着。熬到深更半夜时，普通房间却给她仿佛置身于幽闭空间的感觉。本就易失眠的体质更难入睡，没有手机消遣，没心情看书催眠，只能于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发散思绪，听听周身的声响，偶尔狗叫、蝉鸣。老屋隔音不好，就来还真听到了窃窃私语。

　　好奇心作祟她先趴房门辨认声音来源，再摸黑出去。巡视一圈三楼没任何发现，就下楼。经过楼梯拐角处瞥见大厅里有模糊两人身影，她如一阵风卷入就近房间，关门声很轻。

　　等两人下楼声渐远后，她才敢跟上去。一楼大厅不见踪影，她果断移开展示柜，没带电筒只能摸索着地下室的墙壁慢慢下行。有时她没踩稳台阶差点摔倒。哆哆嗦嗦好长时间才到地面，生怕那两人早跑走了。

　　苏辛像有预感似的径直前往没上锁的房间，桌上躺的人不见了！

　　她跑到监控大屏前观察，各大屏幕排序是否有规律，果真发现了。右下角是门口，左下角是地下室未上锁的房间，左下右上对角线大屏监控是地下室剩余房间和楼上所有房间的画面。

　　多走几趟地下室就会发现布局和地面以上相似，该有的房间一间不少，甚至带多了一处楼梯。储放人体的房间为朝阳左角落处，而他们则在左侧楼梯对面房间里。
　　她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竟敢一人透过猫眼往里看。太专注眼前，没注意身后。

　　屋里一男一女，女人应该是老板娘，背对着猫眼，手里貌似抓着针筒，对准躺着人的脖子注射液体；男人虽然迎着猫眼，但是反光看不清脸，身材高大，竟让她产生错觉是宸醒。

　　看起劲时，门内躺着人惊醒，身躯一震乱动，手抓绕脖子捶胸口似乎喘不上气。门外苏辛惊一身汗，手不受控制重压门板。

　　屋内人似乎察觉到，脚步声逼近门口。她机警时听力最佳反应最快，转身就是闪。突然楼梯上飞出一掌，她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快速摆头，趁着下一掌攻击降临，身体前扑上去砸出一拳。黑暗中她视力欠佳，看不清来人的脸，辨不清动作攻击，但力道上能识别出是男性，只有狠劲。她一味胡乱侧过身体躲避，找准时机左手再挥一拳，右手一肘击，他则瓦解了迎面的手部攻势，抬腿一扫踹翻她脱离台阶滚下地面。砰一声她后背砸向门板引起阵痛，缓和几秒站起身，来不及回击，门锁转动。

　　豁出去！苏辛心想，大不了拉着对手下水任由屋内人要杀要剐。一脚后抬抵着门借力，双手捂着腹部垂着头喘息，疑似强撑身体等待下一轮进攻。男人如她愿，以迅猛姿势扣住她肩膀往墙上甩，同时膝盖怼着腹部一顶，接着顺手紧握把门把手，抽出钥匙从外反锁，里边就难打开。

　　里边人疯狂抖动把手，急促踹门板，破口大骂，他则怒吼，“闭嘴，敢开门把你们都剁了。”捞起倒地的苏辛一巴掌甩醒，反手抓衣领拖拽她朝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