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黎明》天昭元

45、该怎么爱？

　　宋黎口中那家特别好吃的法餐平时都很难订位，这次她没有提前预约就带着翟姨来到门口，看到里面的座位还剩下不少的时候给门口的服务生手里塞了几张百元绿色大钞。
　　她没心情说话，只是看着服务员熟练的将小费收进自己的口袋，朝她比了个“2”的手势，服务员便将他们带到了风景最好的靠窗位。
　　菜单被递到两个人的手中，宋黎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她翻都没翻，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看向窗外，跟点餐的服务员随口说了句菜名，眼睛却在经过的一个又一个行人身上停留。
　　翟姨还在用手机翻译菜单，折腾了一小会之后她从一堆烤鸽子焗蜗牛里面选择了看上去最能吃的一份主食。
　　“Thats all？”服务员问她们，翟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黎终于把头扭回来伸过去看了看服务员写下的菜品，只有两份主菜，于是她又让服务员加上了前菜和汤以及甜品，每种都是两份。
　　在服务员收好菜单要离开之前宋黎又从胸口的小口袋里面摸出一张钞票递给她，服务员很感激，因为很少碰到点个菜就给这么多小费的高冷戴墨镜富婆，宋黎面对她不停的道谢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在他们这干点什么都要给小费吗？”翟姨看着从进门开始宋黎就一直往外递钞票的样子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宋黎还是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以代回答翟姨的问题。她整个人魂不守舍的，翟姨能看出来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副戴着墨镜的躯壳，心里无数次都想关心她，但一想到与雇主之间的界限问题，她还是按下了自己心里那份关心。
　　“要戴着墨镜吃饭吗？”从在家里叫她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宋黎就戴着这副墨镜，甚至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声控灯没亮起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翟姨看着眼前那副颜色深到自己完全看不清楚宋黎样子的墨镜，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把饭吃到自己的鼻子里。
　　针对翟姨的问题，宋黎点了点头。这副墨镜在今天除了回到家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不会摘下来的，出门之前在玄关的镜子她悄悄看了一眼，两只眼睛已经肿的把自己的大双眼皮都给顶起来了，两只本来又大又上翘的眼睛变成了两个小馒头。宋黎实在是没办法说服镜子里的那个丑小鸭是自己。
　　这顿饭宋黎吃的及其艰难，整顿饭加起来她也就吃了拇指大小的餐前包，一个生蚝，几片菜叶子外加一整杯气泡水。
　　她的食量小到没有服务员主动上来给她收盘子，甚至在他们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主厨亲自出来问她是不是对菜品非常的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很好吃。”听口音是法国人，于是宋黎主动用法语和主厨沟通。
　　“但小姐几乎一口都没尝。”主厨乘胜追击，宋黎也只能用自己今天没有食欲来解释。
　　“希望您下次有食欲的时候可以再来尝一下，我也会对我的菜做出一点调整，看看能不能打开您的味蕾。”说完，他向宋黎点头致意，落寞地回了后厨。
　　宋黎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想到了麦建森的样子，他们的背影尺寸差不多，主厨的身材也很好，身高也几乎跟麦建森一致。但宋黎并没有因此而过多的停留眼神，她转过身带着翟姨走出了餐厅，本想带着翟姨转转周围的超市，这样她也熟悉在哪里买菜。刚拐过街角她就想起可以直接联系公寓的管家，他们可以每天把需要的食材都送过来。
　　于是两人回家，宋黎把电话给了翟姨。
　　“打这个电话告诉他们需要什么就可以了。”
　　“我不太会说英语。”
　　“他们会说中文。”宋黎看着翟姨在那鼓捣着，自己离开去了书房。书房的东西全都被搬家公司细致的整理好，她的手稿和其他文件都放在文件箱里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键盘和显示器也都调整到了她最合适的角度，连键盘前面的手托都放好了，她常用那个牌子笔也和120g的纸一起放在一旁。这次书桌旁边的大落地窗朝向是城市的CBD，难得的是也能在其中窥见天空和城市里难得一见的大片绿化。
　　书房窗户的角度选的很好，现在是中午，能看到阳光却又感受不到阳光，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人在这个屋子里工作的舒适度。
　　宋黎坐上书桌旁的人体工学椅，脚蹬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看向旁边书柜上摆放的书。那些书都是从江林运过来的，连摆放的顺序和位置都和在江林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一本本扫过去，在书架上发现了一本略显突兀的，不属于她记忆里的书。宋黎走过去将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抽了出来，她看着封面，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本书。
　　而这一切都在翻开的那一瞬间有了答案。
　　封面上写着这本书主人的名字：麦建森。
　　明明没分开几天，怎么再次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变得这么陌生？
　　宋黎手忙脚乱的把这本书重新塞回书架上的缝隙里，头也不回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书房。

　　这段时间麦建森一直都在跑线下的剧宣，有些万娇娇没有出席的场合他也需要去，又加上多了很多的商务活动以及试镜，他的助理小李看他实在不吃饭，只好每天早上都给他递一瓶葡萄糖饮料，盯着他把一整瓶都喝完。
　　这样只能保证麦建森不晕倒，没办法从根本上挽救他天天将助理递过来的盒饭只吃一口又递回去的自/残行为。
　　“小麦，该吃饭要吃，工作强度这么大不吃饭你受不了。”连续两天都没好好吃饭之后，范鑫亲自来盯着他了。
　　“好。”嘴上答应的好，实际上看到每天明明色香味俱全的饭，麦建森就是吃不下，一口都不想吃。
　　“下午还有陈导的试镜，把饭吃了，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吃就不让你去了。”范鑫亲自接过小李拿着的饭店打包盒给麦建森打开，放在车上的小桌子上，餐具都塞到他手里就差手把手喂了。
　　麦建森拿着手里的勺子，挖了一小口饭，放到嘴里嚼着。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没了味觉，明明应该是带点咸味儿的米饭，他却连米饭的香气都感受不到。机械性的吃了两口米饭，使劲咽进肚子里，他企图放下勺子就这么糊弄过去得了。
　　“还想不想接新戏了？”范鑫把勺子重新塞回麦建森手里，“这次陈导的电影多少人想演？！”
　　“吃！”
　　麦建森看着范鑫无奈的笑了笑，他很感谢鑫哥在宋黎跟自己分手之后还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也不是他旗下最赚钱的艺人。他点点头，回过头准备再塞点菜和饭到自己嘴里的时候瞥见了助理小李的神色，也是在担心他。
　　麦建森眼一闭，他拿着勺子和筷子飞快的往自己嘴里塞着饭，塞了一大口之后嚼了嚼又努力的吞了下去，喝了口水顺了顺，胃里感觉一下子被填满，这种感觉已经有几天没有感受过了。
　　“这才对，人要把工作和感情分开，演员更是。”范鑫拍了拍麦建森的后背，摆了摆手让助理小李先下去。
　　等到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范鑫才开口：
　　“我替你打听过了，宋黎已经不在国内了，她在国外全款新买了一个房子，应该是在那边生活了。”
　　“她在哪？”麦建森一下子坐正，身体前倾着急的想要打听她藏匿的地方。
　　“纽约。”范鑫抢先一步回答麦建森还没问出口的问题，“你没有那里的工作，但也许明年的时装周可以试试。”
　　麦建森摇摇头，身子重新往后一靠，嘴巴抿成一条线：“我不会去找她。”一句话，瞬间让范鑫放心了不少，这段时间的日程安排这么多，如果他不管不顾的追寻爱情去了，还没赚钱先负债一身的违约金。
　　麦建森双臂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脸。
　　纽约……
　　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可以去，她偏偏选了一个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他记得宋黎曾经说过她不是很喜欢纽约，因为在那里太容易被迷乱了，她不希望自己的思维变得混沌。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那么远为什么还要去！
　　忽然，麦建森想通了一件事情。今天是宋黎离开他的第三天，海外资产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购置好，何况她还将整个家都搬了过去，连翟姨都带走了。
　　对！她把翟姨带走了！翟姨应该没有签证，如果算上办签证的时间……
　　“哥，能查到她是什么时候买的房子吗？”
　　“这个不好查。”
　　“但是能查。”麦建森迅速抓住了话语中的漏洞，她看着范鑫略显复杂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范鑫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开口说了一句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一句话将难得重燃激情的麦建森浇灭，他耷拉着脑袋，没有任何言语反驳，结果的确已经这样了，就算是知道了时间，捋清楚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这重要吗？
　　最终她不还是那么绝情又狠心的把自己一个人撇下丢在这里吗？
　　麦建森曾经在初夏的时候跟宋黎散步，经过那片他除夕夜一个人走过的小巷时，被路灯拉长的身影不再是他孤零零一个人，他那时天真的以为再也不会经历冷冰冰的江林了，因为她带着爱意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如今看来，或许一个月前，她就已经不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