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黎明》天昭元

35、一场商品交易

　　这一天宋黎很早就醒了，跟麦建森一起吃了早饭来到剧组，一整天都认真的在现场盯着拍摄，直到下午。
　　范鑫没说几点过来，而下午的定义又很宽泛，宋黎不敢离开，以免他突然到访自己措手不及。
　　三点半一过，她就时不时的往大门口看一眼。
　　看得频率实在太高，让专注演戏的麦建森都注意到了她今天的不同。他不禁在心里嘀咕，究竟是什么朋友让宋黎紧张成这个样子？
　　答案到来的同时，他看见宋黎在远处满脸笑容的和一个男人往正在拍摄的方向走来，他很少见到宋黎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挂着这样掺杂些讨好色彩的笑容，他很想接着看看他们下面的行踪，但导演那边已经喊了准备开拍，他的眼神只得乖乖的移开，全身心投入拍摄当中。

　　宋黎和范鑫两个人聊着剧本往拍摄中心走，宋黎正好奇怎么范鑫到门口保安也没拦直接就进来了，下一秒发现剧组的大部分人都叫出他的名字跟他打招呼。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他手里捧出的五个明星里三个都拿了影后，还有一个影帝，剩下的那个家里不让在娱乐圈发展所以两个人解约了。
　　宋黎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把麦建森送到他手上。

　　两人一路走，走到了正在拍摄中的片场旁，找了个空地站定，视线纷纷投向正在拍摄的戏份。
　　宋黎看一会麦建森的表演就忍不住瞥一眼范鑫，范鑫则一直认认真真的看着麦建森。
　　上一次冲上热搜时看到了麦建森的照片，那个时候他就派人去查究竟是哪家公司签下了这么好的苗子，查到他已经和前经纪公司解约之后就一直琢磨该怎么牵线搭桥能把他签到自己手下来。
　　而如今在现场一看，范鑫不禁在心里感叹宋黎的选角和挑演员的眼光。同时他也明白，必须要在这部剧杀青之前签下他，这个时候才是最值得下手投资且价钱不贵的阶段。
　　这段戏拍完，麦建森今天的通告也都没了，他看着宋黎和范鑫并肩向他走来，有一瞬间心里激起了一点危机感，直到范鑫走到他面前，他看清了那张脸后才放心下来。
　　“您好范老师，我是麦建森。”他主动和这位大经纪人打了招呼握了手，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宋黎，她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你好。晚上还有戏吗，不如跟我和宋编一起吃个晚饭？”范鑫看向宋黎，宋黎带着微笑站在一旁。她本来定的就是三人位，只是没想到范鑫先她一步发出了邀请。
　　麦建森下意识看向宋黎，宋黎朝他微微点了头，他这才收回视线答应了下来。
　　“好，可能要麻烦两位老师等我一下，还穿着戏服。”
　　“不急，我带鑫哥转转。”

　　宋黎给范鑫介绍了导演，他们聊得正欢时，宋黎坐到旁边自己的椅子上看着范鑫的样子，想起刚才他主动邀约麦建森一起晚餐。
　　这会不会就是他来探班的目的？
　　也许想让他签下麦建森的并不止宋黎一人，还有范鑫自己。
　　若真是这样，那么她待会要说的话可就要稍微换换了。他这个时间点打算签下麦建森，说明前期观察下来看到他没有被这部戏换掉，外形条件也通过微博路透确认过了，现在到现场看看业务能力，这些都没问题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发出邀约谈条件。

　　假设这部剧在暑期上映后麦建森红了，那时签他的价格可就要比现在高上几倍不止。
　　所有经纪人本质上都是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就明白投资一样会升值的物件要在价钱最合适，最好是这物件还没被别人注意到时先下手。

　　宋黎定的餐厅是私密性特别好，圈内人在蓬岛会经常光顾的餐厅。
　　三个人坐在一张大桌旁，宋黎坐在二人中间，听着他们聊天。范鑫给麦建森抛出了很多问题，宋黎听着，明白他这是在刺探麦建森这个人是不是合适的人选。
　　问了快一个小时，宋黎都在旁边吃完了两条鱼，范鑫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考不考虑跟我签约？”
　　宋黎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两人，看向麦建森的时候向他使了个眼色。
　　麦建森接收良好：“如果我有这个荣幸当然好了。”
　　“那你要感谢宋编，如果不是她把你挖出来，我也找不到这么一颗明日之星。”范鑫说着不往捧一下宋黎。
　　宋黎一笑，端起酒杯，范鑫也跟着伸手去端杯，两只杯子即将碰上时宋黎收了回来，留范鑫在原地不知所以：
　　“鑫哥打算签约费和后续分成怎么跟他算？”她问了一句，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这些是轮不到我问的，但他上个经纪公司的违约金是跟我借的，用我妈说我的话就是：‘财迷啊。’。”
　　“债主讨债，应该的。多少？我当签约费替他还了。”
　　“不多，五百万。”宋黎看着范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木讷，“转账记录都在。”她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
　　“回头合同签完就打过去。”
　　“鑫哥，那分成......”麦建森试探地问。
　　“我抽百分之六十八。”
　　“这么高呢。”宋黎吃着饺子随口说道。
　　“小麦现在，说句不好听的，十八线都算不上，这个分成已经是我看在你面子上调整过的，像我们公司签新人都抽百分之七十五。”
　　宋黎放下筷子，看着范鑫面无表情地把嘴里那口饺子嚼完吞了下去。她的眼神像一把刀，盯得范鑫这个成熟且富有谈判经验的商人心里毛毛的。
　　一个小丫头是没什么他需要忌惮的，但这个小丫头手上和背后的资源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他还指望着搭上宋黎这条线，以后她的戏选角能优先考虑他旗下的艺人。
　　“他拍了我的戏，拿到了超一线男艺人都没拿到的角色，连十八线都算不上？”她语气冰冷，反问时还挑了眉，气场强大到包间内进来上菜要介绍菜名的服务员都不敢说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编。”
　　“那是什么意思？”她撑起一条胳膊托着脸看范鑫，本意是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僵，想换一个稍微看起来可爱一点的姿势。细长的指头无意识的敲着颧骨，配上那张本身就具有攻击性的立体脸蛋，压迫感却比刚刚更强，那一下下敲击着脸蛋的手机像留给范鑫回答的倒计时。
　　屋内沉默了几秒，沉默到麦建森坐在椅子上不敢动，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交替着看宋黎反问范鑫的表情和范鑫嘴角向下的那张脸。
　　“百分之六十，我的确忽略了宋编这部剧的价值。”范鑫重新扬起嘴角，他在心里盘算半天，最终妥协着让了八个点。
　　“百分之四十，保底年收入一千五百万。”
　　“不可能。”范鑫嘴角那抹笑再次消失。
　　“从我组里出去的不缺人要，戏拍完了也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听到这句话，范鑫脸上的神情有所缓和。宋黎说得没错，《雨林有春天》的女主就是被更大的经纪公司挖走了，他虽然能力业界顶尖有口皆碑，但财力上仍然是比不过大资本的。
　　“百分之四十五，保底一年一千五百万，签五年，违约金五千万。”
　　宋黎知道这已经是她目前能为麦建森争取到最好的条件了，她点点头，看向麦建森送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谢谢宋编，谢谢鑫哥，特别荣幸。”
　　“谢谢你宋编吧。”范鑫扭过头跟麦建森说话的时候还瞥了宋黎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丫头厉害，两句话把签约的事和自己的商业价值绑定，顺带手就把价格抬高了。
　　麦建森很有眼力见的敬两个人酒，三只酒杯相碰，在安静地包间碰出无比清脆的声音。

　　“合作愉快。”

　　签合同那天宋黎特地让律师从江林飞到了蓬岛，帮着麦建森仔细地审了合同细节，确认一点问题都没有即将落笔之前，宋黎上前抓住了麦建森要签字的手，按下手机上的发送键，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发到了范鑫手机上。
　　范鑫收到信息有点疑惑的抬头看向坐在会议室旁边的宋黎。
　　“卡号，鑫哥别忘了那五百万。”她宛然一笑，大有不给钱就不放人的架势。
　　范鑫以为她忘了五百万的事，想着省点钱糊弄过去，没想到宋黎还记得。
　　“等着，还真是个财迷。”
　　范鑫拿起手机，用同家银行的银行卡给宋黎转了五百万过去。
　　“转过去了。”因为一般会延迟会到账，所以他将转完帐后的界面给宋黎看了一眼。
　　“鑫哥就是大方。”她松开抓着麦建森的那只手，看着麦建森用黑色签字水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手印。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合同的流程走完以后，范鑫过来搭上了麦建森的肩膀。
　　“我会好好给你赚钱的鑫哥。”麦建森开得这句玩笑让在场所有人都笑得无比开心。

　　回剧组的路上，宋黎把兰博基尼的敞篷顶打开，特意挑了人少的路带着麦建森兜风。
　　“听着我们把你像件商品一样讨论，会不开心吗？”微风吹起她已经长到扫着肩膀的发尾，她在开车的间隙往旁边扫了一眼麦建森，他和自己同样戴着墨镜，镜片很大，大到将他的神情隐藏起来，让宋黎看不清楚。
　　她又往旁边多扭了几次头，只注意到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和抱在胸前的双臂。
　　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