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黎明》天昭元

32、五味杂陈的除夕夜

　　过年的日子里一大家子人都在宋黎父母家吃年夜饭。
　　年三十当天一早就开车回家的宋黎推开父母那栋坐落在江林老富人区的大别墅时心里一直在打鼓。
　　被那姨在ktv当场抓包了自己和男友吻得火热，还不知道从她嘴里传到宋女士嘴里会变成什么样。
　　手搭上大门的时候，宋黎一直在安慰自己。都成年了，而且能自己养活自己，连房子都是自己买的，谈个恋爱怎么了？

　　“颂颂回来啦！”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家里的保姆刘姨，宋黎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跟刘姨打了个招呼，穿过入户玄关一路来到客厅，爸妈两人正在客厅坐着照常收看早间新闻。
　　“爸妈。”她叫了他们一声，两人听见后笑着看向她。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两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八点。

　　听着两人语气和往常一样，妈妈看自己的眼神也没什么变化，宋黎这才慢慢放下心，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和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姨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跟妈妈说？

　　“吃早饭没？”宋女士问。
　　宋黎摇头。
　　“刘姨，厨房剩下的那点面包给她热一下，再热杯牛奶。”
　　“拿储藏间没有乳糖的。”爸爸补充。

　　家里氛围一片祥和，就在宋黎端着牛奶啃手里的面包时，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说你和组里的男演员谈恋爱了？”
　　宋女士随口一句话，差点没让宋黎被嘴里的牛奶呛到。她想朝父亲使眼色，说点什么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没想到两个人一左一右，都看着宋黎等着听她的回答。
　　一口面包恨不得被宋黎嚼了七八十下，眼见着怎么拖都拖不过去，她咽下最后一口热牛奶，看着爸妈探究的眼神决定闭口不说。

　　“说说。”宋女士追问。
　　其实她早就在得知后的十分钟让助理把麦建森能查到的所有档案都查到了，除了形象不错以外，事业上一塌糊涂，什么成绩都没有，一个普通的在娱乐圈边缘徘徊的十九岁小演员而已。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谈了。”
　　“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宋黎端着手里的牛奶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长得很帅，业务能力不错，对我也很好。”
　　“我听你那姨说，是你选的男一号？”
　　“他挺适合那个角色的。”
　　“好多久了？”
　　“一个月吧。”
　　“颂颂，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但最重要的是人品。”宋父开口。
　　“他人品挺好的。”
　　“我们还没见过他，这点有待商榷。”
　　“他真的挺好的！”宋黎一下从沙发上坐正。
　　“好在哪？”
　　“他知道我不喜欢吃剧组的盒饭，就每天给我做午餐，哪怕一天就睡四五个小时也从来没间断过。”
　　“还有呢？”
　　“很细心的照顾我，还带着我运动，我现在每天都去健身房，习惯特别好。”
　　“你确定他不是为了你那五百万？”
　　宋女士此话一出，宋黎瞬间僵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刚喝光牛奶的玻璃杯。她慌乱的看向坐在母亲身边的父亲易国双，希望父亲能够说点什么。
　　“颂颂，我和你妈妈觉得你该好好想想。”

　　“他的片酬足够还给我那五百万。”宋黎抓紧了杯子，她想起麦建森说过，他会还的。

　　“但他这部戏不也是因为你才接到的吗？”
　　“我们不是要破坏你谈恋爱，只是......”宋女士看向她的老公。
　　“只是我们要把这个可能性提出来，以免你自己当局者迷。”易国双接过宋女士没说完的话。

　　“我们在一起之后讨论过这件事了，他拿到片酬之后就会还给我的。”
　　“不，颂颂，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他看上的是我的资源和钱吗？但是我找到他当男主角的时候我们一点交集都没有。”
　　“刚开机的时候你为了他把当时的投资方骂走，那个时候我只觉得你是因为他们太过分不守信诺。颂颂，你才十八岁，有现在的成就，得到了江林艺术学院的专业特许让你可以不用去在学校上课，你现在是最好的青春时间，我们不想让任何感情上面的事情可能会伤害到你。”剧组里发生的一切宋女士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女儿才刚成年，还拒绝让保镖甚至助理在她身边，剧组那么乱的地方她怎么会放心让她自己待在那里工作？

　　“爸妈，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家里人想让他继承家业学习金融，他是自己偷偷学得表演，高考之后边当群演边当家教攒够了学费，去年拿了江林艺术节的最佳男演员，他是比我大点，但是二十岁做到这些也很好了。”
　　“没说他不好，但你心里要有个数。”
　　“不就是那五百万吗？”宋黎不以为然。
　　“五百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很好啊，他很会照顾我。”
　　“你很好是因为他现在没有名气，没有粉丝，走大街上都没人知道他是谁。等暑假档一播出，就这个本子，他肯定会火，那个时候一夜成名，他会有很多粉丝，其中有过激的，有把他当成爱人的，那个时候他们发现原来他的女朋友是你，你会得到些什么，这些你想过吗？”宋女士看得太多圈里这些男演员，有的火了就变坏，有的火了不变坏，身边有一堆过激粉丝，给周围人带来的只有困扰，更别说因为偶像剧而成名的男演员了，他们身边那些把他们当成自己爱人的粉丝对假想敌都无所不用其极，何况是真的敌人？
　　听到这些，宋黎沉默了，她眼神垂着盯着脚下的地毯握着牛奶杯发呆，此时门铃响起，是客人到了，宋父起身去迎接，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的妻子和女儿，看着女儿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泛起阵阵心疼。
　　宋之在前天晚上接完那姨的电话后，挂断的时候跟卧在身边的易国双略带无奈的说：
　　“颂颂谈恋爱了，男孩是她现在那部戏的男主。”
　　易国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从小爱到大的女儿这么快让另一个男的进入了她的生活里。
　　那天晚上两个人戴着眼睛对着宋之手机上显示的麦建森简历一点点放大看着。

　　宋黎在思考，最近的甜蜜和快乐让她忘了“走一步想三步”。的确，这部剧暑假就播出了，到时候不管他有没有爆火，热度比现在高是一定的，尤其在男明星在内娱，长成什么样都会有人宠溺的买单，何况麦建森长得又不丑。
　　而且几乎所有的偶像剧男演员火了之后都会被扒个底朝天，拥有一大堆女粉丝，而且最重要看他们能不能再往上抬抬咖都是靠女粉丝。
　　配合剧宣的时候还要和女主炒cp。
　　这些套路宋黎都门清，可她为什么就是没想到呢？
　　爸爸刚说得那句“当局者迷”，宋黎可算是明白了。
　　那怎么办？
　　她正想着，客人们就已经来到客厅了。

　　“颂颂！”宋黎抬头，是她的小姨。她连忙把脸上的表情切换成笑容，热情的和来一起过年的亲戚们拥抱，聊天。

　　麦建森在今天的年三十也是一大早就来到了姥姥家。自打他的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每一年他们都和姥姥姥爷一起过春节，一年当中也就这一天多的时间他能短暂的见到父母。
　　其实他想和父母重修于好，毕竟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为自己的人生做抗争也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双方之前只是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误会。
　　“建森，你怎么自己先来了？”他打开姥姥家大门的时候，姥姥又问了他这个两年以来每年都要问一次的问题。
　　“想您们了。”他有意的没回答那个问题，只是挽着姥姥的手往里走。
　　刚进屋没多久，他的父母就过来了。
　　两人看到麦建森的时候视线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似乎是想好好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在过去的一年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爸妈。”他有些陌生的叫了一句，两个人只是点了点头就当回答了。

　　餐桌上，姥姥姥爷给他夹菜，终于在夹了好几次之后麦建森的母亲说话了：
　　“不用给他夹了妈，他都成年了，能决定自己吃什么。”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话里的刺，麦建森没说话，只是乖乖地低头吃饭。
　　“话都不说一句，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家。”母亲冷哼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他父亲的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叹息。
　　“要是没有我今天为什么坐在这？”他实在忍不住回了一句。
　　“看看，说两句都不行，不是当演员吗？到现在演上什么了吗？”大概是因为在麦建森的姥姥家，父亲还不敢在岳父岳母面前这么说孩子，于是都是他母亲在说话，说完还配了一声冷笑。
　　“我已经演上男主角了，还是最好的剧本。”
　　“嗯嗯，好，吹吧，什么资源都没有谁找你演戏？还最好的剧本。”

　　“行了！”碗筷被狠狠的往桌上一砸，麦建森的姥爷黑着一张脸把在座的麦建森和他母亲都瞪了一遍，“都给我闭嘴！还过年吗！”
　　麦建森安静地扒拉着碗里的饭，今天保姆放假，吃完之后他又很乖的主动揽过了洗碗的活，把厨房都收拾好，在姥姥家待到了晚上八点两位老人要睡觉的时候和父母一前一后出了门。
　　除夕夜，他从姥姥家的老小区拐弯出来，一路沿着江林的老城区往酒店走回去。
　　那是他现在唯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