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与他》存档点741

9、第 9 章

　　杜岚庭还在孜孜不倦，穆斓的惊恐并没有妨碍他。

　　“你就不觉得……那不是我的种，和我的妈……”杜岚庭的声音在穆斓听来仿若鬼魅。

　　是，穆斓早就知道杜岚庭处处违和，但他选择了沉默。因为穆斓认为，这是和他无关的事情。

　　“你疯了。”穆斓在喘息间挣扎找到机会。杜岚庭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是在意，他早和徐峥斗个你死我活了。

　　穆斓只要一个付出身体就可以获得巨大利益的稳定金主罢了。杜岚庭现在突如其来的坦露心声，让穆斓不自禁紧张起来。

　　比生孩子更可怕，感觉他的美好生活要画上句号了。

　　杜岚庭突如其来，想要交底什么东西？ 穆斓感觉脖子上的手收紧了，呼吸也困难起来。

　　杜岚庭过去易感期时也会有这样的行为，希望借缺氧获得更好的体验。 但这一次，穆斓已经眼前发黑了。他意识到杜岚庭是真的想杀了他。

　　杜岚庭感觉到身下人高潮后的颤抖，已经从余韵转化为一种可怕的信号。就像现在两人身下的水流，像是死后的失禁。

　　杜岚庭猛然松手，看着穆斓艰难咳嗽，狼狈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穆斓这一动，也让杜岚庭看清了雪白脖子上的淤青。但杜岚庭没有做任何安抚的动作，任由穆斓在像上岸缺水的鱼一样急促呼吸着。

　　“这时候不该逃吗？”杜岚庭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就像穆斓演过的很多电影那样，慌不择路。

　　穆斓心想，杜岚庭不演了。曾经蛊惑人心的魔鬼连表象都懒得做了，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他，让他放弃继续表面的平和。

　　“缪熹死的时候，我记得是死在你浴缸里来着。”杜岚庭靠近还没有缓和呼吸的穆斓，恶魔来收割灵魂了。

　　穆斓屏住呼吸，彻底僵直了。

　　这是穆斓的心病。在缪熹死后很多年，穆斓才察觉自己对缪熹爱远大于恨或者嫉妒，但它埋在亲情和友情之中，当时的穆斓根本完全无法分辨。

　　当时的穆斓只知道，他也是逼死缪熹的一员。 产后抑郁的缪熹自杀在穆斓的房间里。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像是风干的玫瑰。而水中的缪熹，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当时徐峥跟在穆斓身后，看穆斓僵在门前，正骂骂咧咧“小三多作怪”，然后直接越过穆斓，和缪熹死不瞑目的眼睛对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峥吓得连滚带爬跑开了，还差点摔个大嘴巴子。

　　徐峥算是替穆斓叫了。穆斓在开门就想叫，可惜他像被冰冻一样，什么动作都没办法做，只能一寸一寸看着缪熹的尸体。

　　穆斓不敢和缪熹的眼神对视。

　　所以现在穆斓都不知道，缪熹那双睁开的眼睛是什么情绪。

　　“其实缪熹死的很平和。”杜岚庭说，好像死的不是他大老婆。

　　杜岚庭看着穆斓彻底脱力瘫倒在床上。平静的过去被杜岚庭强硬揭开，就再回不到过去了。 穆斓失神，杜岚庭知道穆斓不是因为被所谓的真相沉默了。

　　穆斓听见杜岚庭说的话了，他满脑子都是“不可能”。

　　缪熹死的很平和的话，他的目光应该一如生前温柔可爱，怎么可能把徐峥吓得屁滚尿流。

　　不，我糊涂了，脑袋里被搅晕了。穆斓不自觉暴露土俗的那一面，但他现在没心情隐藏。 死不瞑目，怎么可能平和呢。

　　杜岚庭无视穆斓下身狼藉，撬开穆斓的嘴唇又亲了亲。穆斓现在灵魂都没在身体里，任由杜岚庭把他亲的口水直流。

　　剂量还不够猛，杜岚庭无情的想。

　　“他死前想见你。”杜岚庭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 杜岚庭对上穆斓无神的眼睛：

　　“他想和你说对不起。”

　　杜岚庭事不关己的复述，和那天缪熹失控的恳求重叠：“求求你，放过他吧。” 杜岚庭听见，皱眉，转身离去，不顾当时产后还在床上坐月子的缪熹。

　　杜岚庭知道缪熹什么意思，但他不想执行。 纸片子谈什么人权尊重呢，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玩谁就玩谁。

　　身后传来落地的声音，是缪熹挣扎着从床上跌下去了。缪熹急的直接磕头了：“你放他走吧，我不要他待在我自作自受的牢笼里。”

　　两个人心知肚明什么事。

　　缪熹以为，自己的同学杜岚庭只是听说自己的代理家长是演员，好奇而已。

　　杜岚庭心知，他只是想欺负有点好感的“纸片人”罢了。

　　但结局很明显，穆斓也进这个局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凭什么要挟我？”杜岚庭回头，上下扫射缪熹。太矮没点肉抱起来不舒服、信息素味道太甜、性格也就是天真到有点发蠢的好人……还是个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全职太太。

　　没有任何资格。

　　不是信息素匹配，杜岚庭压根不会睡缪熹。

　　缪熹匍匐在地上，没有抬头。他听见了杜岚庭远去的脚步声，在自己臂弯里发出崩溃的哭声。

　　“对不起……”缪熹喃喃：“我以为这样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

　　缪熹确实天真到愚蠢。缪熹知道自己迟早要嫁人，他的生长环境就是这样，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选项。

　　杜岚庭确实是缪熹“钓”到的金龟婿，让缪熹过上了幼时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缪熹无数次和穆斓感慨，他当年居然为能去镇上赶集而兴奋。

　　“我甚至羡慕你家有个餐馆，因为很多人都来吃饭。”缪熹说的是游客下高速后，会就近找餐馆。

　　穆斓深知那是挨宰，两口子可是死了良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脏。”

　　缪熹笑起来，他已经完全胜过穆斓了。穆斓再也不能趾高气扬的教训他，只能恭敬地坐在这里和杜太太喝下午茶。

　　但很快缪熹就开始想念穆斓了。杜太太不好当，比缪熹当年死活解不出来的最后一道数学大题还要难处理。每天都不想睁开眼睛，他要被杜老太挑剔，要被杜思年骑脸嘲讽，还要被秘书徐峥讽刺。

　　缪熹很想念穆斓，想念他替自己包办的一切……不，他就是很想穆斓，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和穆斓一分开，他就开始想念穆斓了。他习惯生活里有穆斓了。

　　忽然，缪熹想：他和穆斓一起嫁给杜岚庭不就好了吗。杜岚庭又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妻子。

　　但随着阅历增长——杜岚庭的大老婆还是会带来太太交际的。缪熹知道了，穆斓被自己害死了。

　　但缪熹很懦弱，他依然是那个见识短浅的少年，所以在别人指名道姓声讨穆斓时，他选择了沉默。

　　缪熹就这么越来越沉默寡言，而杜岚庭乐见其成。最后，连杜思年都懒得来找缪熹麻烦了。 缪熹静静伏在地板上，听见门外熟悉的声音。是穆斓。

　　“我想进去看看缪熹，他毕竟是我的小朋友。” 缪熹猛然抬起头——这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缪熹手脚并用，艰难爬到门边。缪熹知道，自己肯定比电影的特效还要扭曲。

　　望着就在头顶的门把手，缪熹竭力伸手，试图够到它——

　　“他不想见你，你心里没数吗？”

　　他在说谎！不要走！我想见你！缪熹在心里呐喊。

　　之前的爬行废掉了缪熹所有的力气，他现在张开口，也只是急促的呼吸着。

　　理所当然，缪熹听见穆斓离去的脚步声。皮鞋擦过地板，发出“吱呀”声，是穆斓灰心丧气地走了。

　　“哎呀，像是要死了。”杜岚庭轻巧地说。 杜岚庭知道，缪熹算被自己半逼死的。现在他说出来了，目的只有一个。

　　看能不能把穆斓借此机会，击溃心理防线。像原著的缪熹一样，接受不了真相去世。毕竟现在男主角都去世了，几个主角受配角受炮灰的死法也乱成一团。

　　都怪姗姗来迟的系统。早说按照原著可以回家，他早就这么做了。

　　穆斓目光有了焦点，他缓缓抬起头：“你讨厌缪熹。” 是陈述句。

　　穆斓学历是不太行，但不代表察言观色的能力弱，不然混不了名利场。穆斓很确定，杜岚庭说这些话，已经是厌恶缪熹了。

　　那么讨厌，干嘛要上。穆斓想呕吐在杜岚庭床上，但没力气。

　　穆斓想起一进门，就没看见过的徐峥和阮瑀，有了不好的预感。小三小四打了那么多年，还是有惺惺相惜的一面。何况徐峥不是没帮穆斓理财。

　　“他们呢。”

　　“阮瑀没事。”

　　穆斓没憋住，直接吐在杜岚庭身上了。空气顿时泛着恶臭，而穆斓被狠狠甩了一耳光，打的跌在床上。穆斓被打的眼冒金星，紧绷的精神终于在这一刻断了线，彻底昏厥过去。

　　昏前，穆斓心想，徐峥，你眼光确实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