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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雾都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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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腐败的腥甜直冲鼻腔。
手术室的白炽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的嗡鸣,却比往常多出叠音——那分明是两套不同频率的跳动声。
迷迷糊糊本能地摸上自己受伤的肩胛骨处,居然没有任何感觉,我挣开眼睛扯开病服一看,肩胛骨上被铁链贯穿的两个大洞赫然消失了,怎么回事?墙上的时间竟停留在逃出医院后的申时三刻——仿佛在江边所有惊心动魄的斗法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苏苏!”小满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她染成栗色的卷发间缠着几缕暗红色丝线,在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你终于醒了!”
我想撑起身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江面上炸裂的青铜棺、北斗七星阵、缠满红线的阴阳傀儡...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铜钱剑阵刺入左腕的瞬间,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骨髓里,头痛欲裂得很。
“阿姨,我怎么了...?”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发现本该在手术中的小满此刻正躺在隔壁病床上,身上插着七根银针,针尾系着浸过朱砂的红绳。
小满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带着几份不确定,着急开口道:“申时三刻刚过,你们在江边...有没有看到青铜棺?那老道有没有帮你顺利解决?”
我充满惊异的目光看向小满母亲:“阿姨,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医院走廊突然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的,“哐嘡,哐嘡”。透过手术室的门窗,我看见三个护士正拖着血淋淋的尸袋往太平间方向移动。那些尸袋在瓷砖上留下蜿蜒的血痕,仔细看去竟是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最前方的护士突然回头,口罩上方露出爬满蛇鳞的眼睑,竖瞳在阴影中泛着幽绿的光,吓得我连忙躺下。
“阿姨,这医院...”我躺下后小声地问,小满母亲突然捂住我的嘴。她颤抖的手指沾着某种冰凉的黏液,在掌心画出北斗纹路:“别出声,它们现在看不见你。”
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我这才发现整个医院走廊都笼罩在淡红色的雾气中,那些雾气像有生命般在墙壁上游走,形成无数细小的蛇形符文。门口手术室的门牌号“304”正在逐渐融化,铜制数字扭曲成“僜”字古篆。
我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些在江面上吞噬青铜棺的血色藤蔓纹路正顺着锁骨向心脏蔓延,每根藤蔓末端都结着米粒大小的花苞,正随着小满的心跳频率缓缓绽开。
同时,血色藤蔓此刻正以北斗纹路盘踞在小满胸口,藤蔓末端连接着小满的呼吸机软管。随着她每一次艰难呼吸,我都能感受到脏器被撕扯的剧痛——就像有双生子的脐带从未被剪断。
"这是双生咒具象化的征兆。"小满母亲用玉坠碎片割破手腕,鲜血滴在藤蔓纹路上竟发出滋滋声响,"你们出生时被强行分割的命格正在重新融合。"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小满病床四周的七根银针同时震颤,针尾红绳在空气中绷成笔直的线。
病房温度骤降。呼吸间喷出的白雾在玻璃窗上凝成蛇鳞状冰花,走廊里传来鳞片摩擦瓷砖的声响。我猛地转头,看见三个护士正将脸贴在门玻璃上——她们的瞳孔已经变成竖线状,青灰色蛇鳞从护士帽边缘蔓延到脖颈。
“来不及了”。小满母亲突然扯开我的病号服,用染血的指尖在藤蔓纹路上勾画符咒,“蛇仙大人留下的贪狼噬月纹只能暂时压制...”
她话音未落,病房灯光突然变成诡异的幽绿色。那些藤蔓纹路像是被惊醒的活物,突然收紧勒进皮肉。剧痛中我清晰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血管游走,锁骨处的星图竟浮现出青铜面具的轮廓。
“别动!”小满母亲将玉坠碎片按在我心口,“当年在产房,蛇仙大人用七盏本命灯保住你们的魂魄。现在要逆转双生咒,必须让贪狼噬月纹吞掉七星劫眼!而且你的灵魂刚刚归位,可能会有点不太稳定。”
小满母亲染血的手指在我胸口游走,玉坠碎片割破皮肤时竟发出金属刮擦声。那些血色藤蔓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她绘制的符咒轨迹扭动,在我锁骨处结成北斗七星的倒影。
“当年蛇仙取你们脐带血炼成命灯,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她突然扯开小满的病号服,露出腰间巴掌大的青铜匣。匣面饕餮纹的獠牙缝隙里,正渗出暗绿色的脓液。
监护仪突然发出更加尖锐爆鸣。我眼睁睁看着小满的心电图变成逆北斗波纹,七根银针同时迸出火星。最靠近心脏那根银针突然倒转,针尖渗出黑色黏液,顺着红线滴落在床单上腐蚀出七星排列的孔洞。
“快去负二层停尸间!”小满母亲将青铜匣塞进我手中,匣体冰得刺骨。
“可是,阿姨,我去了停尸房,然后呢?”
话还没说完,走廊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三个蛇鳞护士正用头撞击门窗,青灰色的鳞片在玻璃上刮出刺耳声响。她们脖颈突然拉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像三条巨蟒般从门缝挤进来,手术室顿时充满腐鱼般的腥臭。
纵然惊恐万分,但是为了活命,我鼓起勇气起身抓起输氧管缠住最近的蛇护士。这时,青铜匣突然自动弹开,匣内七枚生锈铜钱腾空飞起,精准嵌入蛇护士额间的鳞片缝隙。她们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成蛇蜕状的人皮,然后,铜钱又瞬间飞回了匣子里。
“快走!”小满母亲用玉坠碎片在墙上开始画出带血的生门符,推搡着我,“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听了阿姨的话,我赤着脚朝着医院的负二楼飞速奔去跑去。
我抱着青铜匣冲向安全通道,手术室的门在身后重重合拢的瞬间,走廊传来血肉撕裂的声响。小满母亲的哭喊夹杂着蛇类嘶鸣,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出诡异的回声。
负二层的日光灯全部熄灭,幽绿色的应急灯照出墙皮剥落的痕迹。那些霉斑蜿蜒成北斗七星图案,每颗星子位置都嵌着枚生锈铜钱。越往下走,青铜匣越发出刺骨寒意,匣面饕餮纹的獠牙竟在缓缓开合。
转角处传来水珠滴落声。本该是太平间指示牌的位置,挂着面布满裂痕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个浑身缠满红线的襁褓婴儿——脐带末端系着枚刻有“贪狼噬月”的铜钱。
“叮——咚——哐当”
电梯井突然传来钢索断裂的巨响。
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中,我真的是怕得要死,又不敢停下。
颤抖又急促的呼吸间白雾凝成冰晶。青铜匣突然剧烈震动,七枚铜钱自动飞出,在面前拼成箭头形状。最末端的"破军"钱币不断撞击西侧墙面,墙灰簌簌落下后,露出被水泥封死的旧式铁门。
门上用朱砂画着敕令符咒,符纸边缘却已发黑卷曲。铁门挂着青铜锁,锁眼形状竟与匣内铜钱完全吻合。当第七枚铜钱嵌入锁孔时,整面墙突然浮现暗红色血管网络,那些搏动的脉络最终汇聚成巨大的子宫图案。
“嘎吱”一声,铁门开了,在我进入铁门后,冷藏柜第三排十七号抽屉自动弹出。泛黄的标签上写着“丁丑年卯时双生”,抽屉里并排放着两个福尔马林浸泡的玻璃瓶——瓶中漂浮的脐带缠绕成北斗状,末端系着刻满符咒的铜钱。
指尖触碰到玻璃瓶的瞬间,整座医院突然剧烈震颤。冷藏柜的荧光灯管接连炸裂,黑暗中浮现出七盏漂浮的青铜灯幻影。每盏灯芯都燃着幽绿火焰,火光中映出我与小满从婴儿到成年的成长片段。
“原来你们在这。”沙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猛然转身,看见本该被铜钱剑阵反噬的面具医生正站在冷柜前。他的白大褂下右臂露出森森白骨,左胸心脏位置嵌着枚仍在转动的青铜罗盘。
阴冷的停尸间里,青铜罗盘的转动声像是催命符。面具医生胸口的金属齿轮咬合着血管,暗红色液体顺着罗盘凹槽滴落,在地面形成逆北斗血纹。
"你以为找到脐带就能破局?"他抬起白骨嶙峋的右手,冷藏柜里的玻璃瓶突然剧烈震颤,"这二十年我换了十八具肉身,等的就是双生劫眼合二为一的时刻。"
我死死攥住青铜匣,掌心的铜钱印记突然发烫。福尔马林溶液中的脐带突然活过来似的,缠绕着铜钱撞破玻璃瓶。两条发黑的脐带在半空扭成麻花状,末端铜钱叮当相撞,迸发出刺目火星。
“丁丑年卯时,贪狼噬月。”医生胸口的罗盘飞速逆转,青铜锁链从天花板垂落。
本该在江边被毁掉的十八具尸体,现在赫然倒悬在半空,每具心口都嵌着枚铜钱,“看看这些祭品,都是为你准备的生辰礼,没想到吧,江边的镜花水月局,不过是通过镜面幻影,投射出的一个阵眼罢了,在江边你们毁掉的只是十八个青铜棺和我的一个神魂分身而已,哈哈哈哈。”
腐臭味扑面而来。十八具尸体垂下的手腕和我腕间的一模一样。他们的手腕全都有月牙形烫疤,此刻正渗出暗绿色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