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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莫天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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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莫如诗提着大包小包,心里惴惴不安。自己这种情况回到家肯定是少不了一顿骂。她已经在脑内开始思考如何解释,才能更快平息莫妈的怒火。
嗯…要不说是回家路上碰上车祸了,所以身上才受伤了。
不对不对,这好像更严重了。
那就是有坏人要对顾青青出手!自己是不得不出手的!
真假参半,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但陆谦和肯定联系过顾青青了,到时候莫妈随便一问就露馅了。莫如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对面。
刚在等红绿灯,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银色卡宴从小区门口杀了出来。车主很明显也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女孩。
莫如诗眼见着车窗缓缓摇下来,一声气壮山河的女声穿透了莫如诗的耳膜。
“死丫头,现在知道回来了?”车窗内的女人将车窗摇下一半,探出头来朝着马路对面喊了一句。
哪怕出门很匆忙,她还是披着深蓝色的薄绒羊毛的披肩,里面套了件珍珠白的真丝连衣裙,搭配着一颗圆润的海水珍珠项链。
怎么什么场合都要穿这么精致。莫如诗暗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马路那头跑。她拉开了车的副驾坐了上去,随即一个脑瓜崩就迎面而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每次都这个样子,和你爸一样,喜欢去逞英雄,咋啦?清源市没你得塌啊?”
莫妈抱怨着,一脚踩上油门,准备掉头准备回小区。
她斜眼看了看莫如诗还有她手里满满当当装满了各类沙琪玛的零食袋,道“你这身是谁的衣服?怎么没见过?还有,这些你也不爱吃,我去送给家里阿姨算了。”
“妈!”
莫如诗刚准备说话,发现爸爸正站在家门口朝车子的方向挥手。
莫妈把她先丢下,自己一脚油门冲向地下车库
“宝贝女儿!有没有想爸爸!”莫爸热情地搂上了莫如诗的肩膀,两个月没见,他的皮肤被晒黑了不少,穿着像窗帘一样的花衬衫,带着夸张的墨镜,踩着人字拖,差点让莫如诗没认出来。
“爸,你咋穿成这样?”
“这不是上个月一直在海边玩,所以穿这种穿习惯了!”莫爸开始一一介绍起来自己在迪拜都玩了些什么,见到了什么新的风景,认识了什么新的人。
莫爸原本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他在莫如诗小时候的印象里很少出现,要不就是在公司,要不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整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拎着各种大包小包去拜访各种客户。但自从他的公司上市之后,他便将大小的工作都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自己开始满世界地跑,只有在最开始定方针和最后做决策的时候,他才出现一下。所以在旁人眼里,他这几年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连莫如诗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是靠什么在挣钱。
总之是个不那么靠谱的老板,但神奇的是,莫爸公司的业务却一直没见有下滑的趋势,反倒是在三年疫情过后越来越好了。
莫如诗看着莫爸墨镜下笑眯眯的眼睛,他们两个月没见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爸爸给你带了礼物,来,给你看。”他从客厅的行李箱里拿出来了一个用蓝色绸带绑起的盒子,递到莫如诗的手中。
莫如诗拆了礼物,惊喜地发现一整个盒子里装满了莫爸从海边捡到的各式各样的贝壳,有的串成了项链,有的做成了挂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莫如诗从小就喜欢这些小东西,每次放学都抓着陆谦和要逛学校周围的各式文具店。
“哇——”莫如诗开心地拿起项链对着灯光下面看,“真的好漂亮。”
“爸爸可是在沙滩里挑了好久才选出来的!”莫爸自豪地叉起腰。
莫妈此时也推门进来,原本她就一些生气,这下看到这对父女抱着一堆破烂开心地转圈的样子更来气了。
“喂,莫天华,又给你闺女带破烂回来了?”
“妈!我很喜欢的!”莫如诗像护鸡崽子似的一把抓起装着各色贝壳的盒子护到身后,不让凑上前的莫妈看。
莫爸陪笑着从行李里拿出来一个上面印着Hermes的橙色袋子,递给了莫妈,道:“你也有礼物,喏,这是给你的。”
莫妈的气一下憋了回去,开心地接了过去。打开橙色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经典金棕色的berkin25——银色的五金件在客厅的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在锃亮的倒影里反射出的是莫妈藏不住的雀跃眼神。
“好了好了,不说你们了,你们都去洗洗手,今天陆总一家都来我们家吃饭。”说完莫妈就转身进了厨房。
莫爸和莫如诗相视一笑,各自回了房间。莫爸莫妈的主卧在一楼,而莫如诗的在二楼,少女跑上楼简单地换了身嫩黄色家居服就下了楼等待开饭。而莫爸回房间简单冲了澡,再出来时已经快到饭点,他换上了莫妈给他准备的黑色真丝睡衣,东摸摸西摸摸,朝着厨房里说了句:“谢谢老婆,这件睡衣摸上去很舒服。”
于是父女俩窝在四五米宽的真皮沙发里,把巨大的液晶电视打开,随意切了个台看了起来。
莫如诗家的客厅极大,从沙发到电视有个五米的距离,150寸的电视在这个距离下甚至还有些小,父女俩看着看着就搬了俩小板凳做到前面一些的距离看。
刚到饭点,门口的门铃就被摁响了,莫如诗起身跑去去开门。
迎面而来是一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女性。她披着修身的西装外套,里面搭着熨得干净平整的白色衬衫,头发利落地用鲨鱼夹夹了起来。在她的身后,站了一位身材微微发福但笑容和善的叔叔和陆谦和。
“快请进请进!饭马上就好!”莫妈声音远远地就从厨房传来。
刚进门,陆谦和就黑着脸拉住莫如诗,低声道:“知不知道今天我有多担心?”
莫如诗有些吃痛地想甩开男孩的手,道:“那我不是没事儿嘛,我回头再和你细说。”
陆谦和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莫如诗手臂上的淤青,少女皮肤白皙,所以一点伤痕都相当明显。
“手上受伤了?”他薄唇紧闭,语气凉薄,似乎在隐忍着怒气。
“没事的谦和,过两天就好了,而且今天是特殊情况,”莫如诗自顾自往沙发方向走,陆谦和就跟在旁边,两人分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主要是今天是我的同桌被欺负了,有两个小混混围着他,那我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啊!”莫如诗开始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陆谦和,希望得到陆谦和的理解。
“同桌?就是那个上次送你回家的?”他语气依旧冰冷。
“对,而且我同桌其实人挺好的,这种情况下能帮还是帮一下吧。”
“但是你不能把自己的安全赔进去,他不值得。”陆谦和声音闷闷的,语气里的担心快溢了出来。
“我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莫如诗不领情地怼了回去。她不理解为什么陆谦和凡事都要谨慎到极致,自己明明已经很完整地站在他面前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啊,为什么还要揪着她的问题不放。
陆谦和刚想反驳,两人就被莫妈叫去厨房帮忙。
陆妈推了推眼睛,坐在沙发上坐姿优雅。陆爸站起身准备去厨房一起帮忙。
此时莫爸坐在了陆妈边上的沙发,一边拨着葡萄皮,一边闲聊起来:“好久没见啦,你最近怎么样?”
“最近整体一般吧,好几笔回款要去催,感觉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太好啊。”
“确实,我目前订单只敢去接一些海外的了,国内的竞争对于中小企业来说确实太不友好了。”莫爸接话,但目光却停留在作为白噪音放着节目的电视上。
“那莫总还是谦虚了,”她优雅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狐狸般精明的眼神落在莫爸身上。
莫天华有意无意地想要避开和商业有关的话题,所以他就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那个,如诗啊,你和谦和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陆谦和和莫如诗原本刚从厨房回来,准备在角落里默默当个隐身人,吃吃零食就过去了,这下两人只好乖乖做到沙发上,陪着大人们聊天。
“最近不是联合办学了嘛,所以各方面还在适应。但是爸你别说,清源一中各个设施都很不错,而且老师人也都很好。”莫如诗介绍着,把那个总是刁难她的数学老师排除在外。
“谦和呢?和我们家如诗在一个班吗?”莫天华笑眯眯地转向沙发另一端,看着坐得十分端正的陆谦和说,“谦和以后准备继续读建筑吗?”
“叔叔,我和阿诗没分到一个班,我在五班。之后的专业还不着急,但应该还是会学建筑。”他回答得大方得体,滴水不漏。
莫妈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盘子从厨房出来,一边招呼着大家吃晚饭,一边数落着莫如诗:“你看谦和,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你看看你喏。”
每次都是这样,莫如诗在旁边看着,双脚盘在沙发上坐着,一手撑着一边的大腿,不服气地哼着气。
陆爸此时站出来当和稀泥的,道:“谦和,如诗,两个都是好孩子,来,跟叔叔一起去厨房端菜。”
于是两大两小就在厨房和客厅来来回回忙活着端菜。
不过五分钟,饭桌上边放满了一桌热菜,五颜六色的,看得人相当有食欲。
这种饭局吃得莫如诗有些局促,因为自从莫家的业务越做越大之后,两家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
陆家从上一代开始就从事建筑相关的行业,算是清源市的地产大头,前十年混得风生水起,几乎做到了清源市的头部,但近几年由于地产行业整个不景气,导致屡屡遭遇现金流危机,所以陆妈不得不出山,去寻找新的机遇。
整个饭局上,陆爸反而是反应更自然的一个,他和莫妈聊着最近的食品安全问题,流行的一些教育孩子的经验之类的,而陆妈这边就显得更加紧绷一点。莫天华本来在外人面前话比较少,面对这种敏感的商业话题话就更少了。
一顿饭吃得两个小孩格外拘谨。一会儿是陆妈让陆谦和多学学莫天华,一会儿是夸奖莫如诗,在吃完饭之后,两个小孩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今天对不起,确实让你担心了。”莫如诗主动道歉,少女的眼神干净纯粹。
背景是电视里人物对话的声音,身后还有大人们在聊天的声音,此时宽阔的沙发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少年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高挺的鼻梁与下巴连成一条曲线,晕着浅浅的光。
他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松动。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下次别这样了。”
“我知道了。”莫如诗乖乖回应。
电视里传来一阵夸张的笑声,两人却都没有笑,反倒是陷入了一种久违的、说不清的氛围里。
没等这种微妙的气氛持续太久,陆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谦和,现在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等会八点还有英语课。”
她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客厅。
陆谦和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站起来。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然后又看了眼身边的莫如诗。
“妈,我马上就走。”
“老师说你最近有些走神,今天上课注意一点。”陆妈的声音又从餐桌的方向传来。
“……我知道了。”陆谦和的下颌绷紧了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反驳。
莫如诗一瞬间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其实陆谦和的生活也还有很多是自己不知道的。她从没听起他过多提起过他的私人生活,更没听他说过什么不开心的事。
身边的陆谦和起身拿了外套,低声对她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转身往门口走。
莫如诗把他送到门口,和他说了句“明天见”,便看着他的身影在视线里越变越小,最后消失成了一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