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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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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是落日宗宫长老的弟子乐云萝吗?”
听见声音,乐云萝心中一喜,果然是何家来人。她连忙行礼道:“正是晚辈。何少主已被晚辈带到此处,还请前辈查验。”
话音刚落,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磅礴威压扑面而来。乐云萝只觉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后退半步,顺势将身后的何亿年往前推了一把。何亿年毫无防备,踉跄着来到窗前,抬头正对上一位面容冷峻的老者,只得尴尬地挤出一句:“您好。”
老者目光如炬,将何亿年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半晌才缓缓开口:“根骨倒是上乘,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炼苗子。只是荒废了这些年,日后修行怕是要多费些功夫。”
乐云萝赶忙赔笑道:“何少主天资聪颖,又有家主和各位长老这般修为高深的长辈指点,修炼之事必然事半功倍。若前辈没有其他吩咐,晚辈就先行告退了。”说着便伸手去拉门闩。
就在这时,何亿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她的双腿,带着哭腔大喊:“姐姐别走!我一个人害怕......求求你留下来陪我!”
空气瞬间凝固。
乐云萝只觉脸上一阵发烫,当着何家长辈的面,看着何家少主对她这般撒泼耍赖,恨不得脚趾抓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僵在原地,心里暗骂,这小子莫不是想害死我!
就在她慌乱间也想跟着跪下时,老者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云萝小辈,你也留下吧。”
乐云萝心里叫苦不迭,好好的交班仪式干成了晚班,却又不敢违抗。
看着何亿年得逞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冲她扮了个鬼脸,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小子刚才都是装的!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心头,却又碍于场合发作不得,只能暗暗咬牙。
乐云萝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是,全听前辈安排。”转身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明明已在外奔波两月,归期却又被拖迟了。
她垂眸望着自己磨破的鞋尖,思绪不由自主飘向远方。
师父这会儿八成还赖在榻上睡懒觉吧?也不知上次和宗主大吵一架后,有没有被穿小鞋;还有“谢峤”......他手腿的伤该痊愈了,如今能自如行走,会不会已经收拾行李?
其实就算师父不赶人,宋知遥自己也早有搬离的打算。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只盼这趟差事能尽早了结,好回去看看那些让她牵挂的人。
符院云锦殿内,宫湟钰慵懒地从软榻上起身,金丝纱质的衣袍拖曳在地。
对他而言,出行向来不必依靠双脚,嫌麻烦时便瞬移,多数时候则由侍女抬轿代步。只因宗门规矩森严,明令禁止御剑与骑乘灵兽,这让他没少在心里抱怨他这个宗主师兄。
好在抬轿的侍女皆有修为,对她们来说,抬轿不过如执双筷子一样轻松,还能赚取丰厚报酬,倒也算份美差。
自乐云萝外出后,宫湟钰每日沉溺于吃喝玩乐,困了便睡。
闲暇时,他总爱跑去骚扰忙于公务的宗主师兄,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脸上泛起红晕,便觉得乐趣无穷。
可昨日玩笑开得有些过火,师兄今日竟一整天都冷着脸不理他。百般无聊下,宫湟钰索性乘轿在符院内闲逛。
行至符院最南端时,一座院子里突然腾起滚滚浓烟。
他眸光微亮,忽地想起,那里可是小云儿藏那个宝贝疙瘩的地方。既然顺路,不如进去瞧瞧,正好摆出“正宫”的架势。
滚滚浓烟裹着焦糊味直冲天际,宫湟钰倚在轿中,柳眉微蹙。
墨玉般的眸子泛起冷意,唇瓣轻启:"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想烧了小云儿的院子?今日定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轿帘子被风一吹轻轻飘起来,露出里面人的脸,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熟鸡蛋,眼尾点着颗红痣,看着又娇又野。
他穿着绣着金线莲花的大袖子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胳膊上,发间插着的白玉簪子随着轿子晃悠,叮叮当当响。就这么随便坐着抬抬手、动动腿,都透着股迷人的劲儿。
另一边,宋知遥裹着厚毯蜷缩在屋内。
腿伤虽已愈合,勉强能行走,但失去修为后,他不过是个凡人。没了灵力支撑,瞬移御剑皆成空谈,这让他烦闷不已。无奈之下,只得吩咐王强在院中熬煮强身健体的药汤。
"等喝了这药,身子调养好了,便该与这里告别了。"他喃喃自语,眼神望向屋外。
刹那间浓烟翻涌,朦胧中,一道绰约身影踏着满地碎金的阳光走来。宫湟钰坐在轿中撑脸,眉间含怒。
浓烟里,宋知遥眼睫被熏得微微发颤,苍白的脸颊泛起薄红。
他心中暗叫不妙,怎么把这位神给忘了?乐云萝走后,他虽小心避着,到底还是没躲过。强压下心中疑问,他扶着门框缓了缓神,小步迎出去,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宫长老金安,数月不见,您气色越发好了。”
这声软语倒让宫湟钰到嘴边的训斥噎了回去。
看着眼前人雪色衣摆沾着药渍,发间还落了片烟灰,偏偏笑意温温柔柔,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风。
宫湟钰捏紧绣着莲花的袖口,强压下心头的烦躁,瞥向一旁的王强:“院里烧得跟火窟似的,成何体统?”
闻言宋知遥立刻侧身挡在王强身前,玉白的手指绞着衣带,眼尾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是我让他熬补药的,想着调养身子。若有不妥,您罚我便是。”
那模样,倒像是被训的小兽,柔弱又惹人怜惜。
宫湟钰正要发作,王强却憨憨地探出头:“宫长老,这药真是给谢公子......”
“住口!”宫湟钰柳眉倒竖,看着宋知遥垂眸掩唇的模样,莫名更来气,好个会装可怜的,平时对着小云儿,怕也是这般柔柔弱弱勾人疼!
狐狸精,呸!宫湟钰狠狠啐了一口。
其实真不怪宋知遥故意卖惨,他眼尾被浓烟熏得通红,加上身子弱,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再配上温温柔柔的性子,听着就像在撒娇。
宋知遥轻轻咳了两声,温声道:“宫长老别生气,等喝完这碗药,我就下山去了。”
“那可不行!”宫湟钰急得跺脚,心说你要是走了,小云儿回来不得跟我拼命?他立刻摆手:“说什么也得等小云儿回来!你得让她亲眼看着你好好的,不然她该怪我没照顾好你。”
宋知遥弯着眼睛笑了:“长老别为难我啦,这次真有急事要办。就算您不来,我今天也是要走的。我临走前一定会给云萝留封信,把事情说清楚,让她别担心。”
他顿了顿,语气更软了:“说起来还得谢谢宫长老您,要不是您点头,云萝也没法把我带进符院。以后要是有缘再见,我一定好好报答您和云萝的救命恩情。”
乐云萝局促地坐在何家宴席上。按规矩,她本没资格参加这场家宴,可何亿年就像黏人的小狗,走到哪都要拽着她,硬是把她拉上了宴席。
今日负责接应的是何家主的弟弟何辉,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形象。原以为他哥哥何能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结果一见,竟是个面容俊朗的年轻少年。
他皮肤光洁、眉眼舒展,说是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都有人信。
乐云萝忍不住扭头看向身旁的何亿年。
两人浓眉大眼的模样极为相似,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眼角,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乐云萝规规矩矩坐在席末,盯着众人的动作,打算等长辈们先动筷。
突然,坐在主位的何能目光扫过何亿年,落在她身上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乐云萝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底的嫌弃。
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外人怎么也在"。
她很想说:我也不想来啊!还不是你宝贝儿子死拉着不放?谁让你这么久都不露面接人,现在孩子跟你不亲,怪谁?
按规矩,何亿年本该坐在父亲身边的主位。可这小少爷就像块牛皮糖,死死黏着乐云萝不放。
她哪敢抢何家长辈的位置,只能缩在小辈堆里,何能瞥见儿子这副模样,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乐云萝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只盼着宴席赶紧结束。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纸鹤轻轻落在她膝头,上面浮现出熟悉的字迹。
乐云萝心中一喜,这是师父的传讯纸鹤!趁着众人举杯敬酒、场面混乱,再加上何亿年被灌得有些迷糊,她赶忙向何能告罪一声,悄悄溜出了摘星阁。
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宴席,在看向乌漆麻黑的街道,转身融入黑暗里。
乐云萝躲到无人的角落,心急火燎地展开千纸鹤。
看清字迹的瞬间,她心猛地一沉,不是师父的字,是宋知遥写的,信里说他身体已经养好了,打算即刻离开。
"怎么这么急?连个招呼都不打!"乐云萝跺着脚,眼眶微微发红。她慌忙掏出符纸,龙飞凤舞写了一堆话,求他再多留几天。可刚要放飞纸鹤,那只鹤突然消散在空中,字还没发出去就没了踪影。
"这下糟了!"她急得直搓手,一把抓起肩膀上睡觉的红红。笔尖在符纸上沙沙作响,她把新写的信牢牢塞进鸟爪:"快!替我追上他!就说我说的,必须等我回去!"
想起宋知遥如今没了修为,乐云萝更揪心了。
以前他有本事,住在荒郊野外也不怕。现在成了普通人,再待在那孤零零的小木屋里,万一碰上点危险可怎么办?
"红红,一定要送到!"她轻轻托着小鸟的翅膀。只见那抹艳丽的红色扑棱着飞向夜空,越飞越远,最后化作黑点,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乐云萝自己也说不清对宋知遥到底是啥感觉。最开始就想着,人家以前帮过她,她总得还这份人情。
可一天天相处下来,她才发现这人又温柔又厉害。在他手把手的指点下,自己不仅修为突破到了金丹期,还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宗门大比的头名。这一路顺风顺水,少了宋知遥可真不行。
想起刚入门那会儿,师父总念叨她是个没灵气的凡人,压根不信她能在半个月内突破金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懒觉,偶尔才想起来教她两招。说起来,宋知遥才是真正带着她入门的师父。
乐云萝向来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恨不得还十分。
宋知遥对她的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头。说什么也得把他的修为养到结丹期,亲眼看着他站稳脚跟,自己才能彻底放心让他走。
哪怕知道一年后,他会为了救女主搭上自己的性命。
乐云萝心急如焚,本该半个月的路程,她连夜狂奔,一回到落日宗,草草向宗主交差后,撒腿就往符院跑。
快到院子时,她突然顿住了脚步。心里又盼着人还在,又怕推开门只剩间空屋子。就这么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不知不觉竟耗了半个时辰。
“肯定早就走了......”乐云萝越想越懊恼,早知道就不该被何亿年缠着去摘星阁!正垂头丧气转身要走,身后突然传来那道熟悉的温柔嗓音:“云萝。”
她浑身一僵,猛地回头,月光下,一袭白衣的宋知遥倚在门框边,眉眼带笑地看着她。确认人真的还在,乐云萝眼眶一热,想也不想就冲过去,结结实实撞进对方怀里。
宋知遥被撞得往后一仰,却眼疾手快护住她的脑袋,生怕磕着碰着。
他轻轻拍着她后背,温声道:“乐云萝,好久不见。”
乐云萝紧紧抱住眼前人,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药香。她怎么也看不够这双温柔的眼睛,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可是她最爱的小说角色。为了追他的剧情,她熬了无数个通宵,直到角色下线后,整本书都失了颜色。
想起那些疯狂的日子,她眼眶发烫。
所有关于他的周边,海报、徽章,甚至角色人设图的版权,都是她亲自去谈、去追。如今那些精心制作的周边,还整整齐齐摆在老家的床头柜上,像宝贝似的被供着。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癌症折磨得她对一切都提不起劲。
家人问她想吃什么、想去哪玩,她都只是摇头。直到偶然听到一段他的配音,灰暗的世界突然照进一束光,那成了支撑她熬过最后三十天的唯一念想。
乐云萝死死抱住宋知遥,可不能让这家伙就这么死了,不然以后上哪见我的偶像去!
宋知遥笑着轻轻拍她后背,胸腔里的震动一下下传到她耳边。乐云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失态,慌忙抹了把眼泪往后退:"对不起,一时没忍住。你真打算走?"
宋知遥伸手理了理她乱掉的头发,温声道:"不走了。是我想得不周到,该提前跟你说一声,没想到你这么在意。"
"啊?"乐云萝还没回过神,就见宋知遥从怀里掏出一团火红色的毛球,正是她派去送信的红红。小家伙刚睡醒,歪着脑袋瞟了她一眼,看见她后,立马又仰起脖子,摆出副神气的样子。
"别急。"宋知遥也被红红的反应逗笑了,"我刚走到半山腰,这家伙嗖地撞进我怀里,又是下跪又是模拟着人哭天喊地。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它就从爪子里掏出你写的纸条。"
乐云萝心里嗷地一嗓子:红红你个成事不足的!我让你这么送信了?她狠狠瞪了眼正仰着脑袋嘚瑟的小鸟,那眼神凶得能喷火。
红红啾地一声,扑棱着翅膀躲进宋知遥怀里。
乐云萝冷笑:"躲人怀里就有用了?"
"红红很可爱。"宋知遥笑着摸了摸小鸟的脑袋。
乐云萝秒变脸,立马凑过去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哄:"可不是嘛!我们红红最乖最可爱了!"
被夸得尾巴直翘的红红,立马又挺起胸脯,爪子一扬,神气地转了个圈。
乐云萝悄悄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突然笑眯眯地问:“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宋知遥想了想:“五月二十?这日子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特别!”乐云萝眼睛亮晶晶的,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个小盒子,“今天适合送礼物!祝你520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