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
这场疫病终于在秋天彻底落下了帷幕，城中总算有了几分往日的人气。
这场飞来横祸比不上史书记载的任何一场大疫，甚至在未来时间的打磨下也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场让不少人家破人亡的灾祸。
吃饭、活命，在百姓眼里远远比唏嘘过去的疫病与死去的人更加重要，他们本就没有时间来感慨。
大水过后就是饥荒，雨水早把庄稼泡坏，少数蔫哒哒的在田里垂着脑袋，在洪水退去能坚强站起来的也是少数。
本来该秋收庄稼忙碌的日子城中清闲的不像话，附近少的可怜的鱼也几乎被捞干净腌起来，往常计算着吃到收成正正好的粮食也入不敷出，一锅水里的五把米变成三把，又变成一把半。
端上桌的米汤稀的能直接看到底，大人孩子只好抱着几乎没有米的碗把肚子喝成滚圆就上床睡觉，半夜饿醒的孩子偷了一把米被大人发现狠狠收拾了一顿，被雨水浇破房顶勉强补好的房子遮挡不住哭声，孩子也哭，大人也哭。
谢尧臣连着上了三道折子送往燕京就再也没动过笔，他总是眼神沉重的皱着眉思考对策又不得其法。
项珺没想过自己会同情这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百姓，在她的过去中哪怕有人在她面前血溅三尺她眼都不会眨一下，宫中硬生生被折磨死的人也不少，她什么时候有过类似同情的情绪？
但对着这些百姓她居然产生了一些类似同情和着急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这些人与她无恩无怨又平凡至极，或许是近些日子在松州让她实在感到安逸。
但不管因为什么，她现在产生了焦急的情绪，甚至有些着急上火。
她没催谢尧臣继续递折子，两个人心知肚明，大燕就算入主中原从前也是靠游牧为生，从游牧转为农耕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如今这个皇帝还万分厌恶汉人，就算递了折子想必燕京也没多少东西，南方控制又不牢固，粮食想运到北方实在困难重重。
就算按最好的情况，朝廷真运了粮食过来也要先给青、随、吴三州，这个松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其余三州比在当权者眼里实在不够看，必然是排在后面让等着的地方。
可百姓等不起。
吃进肚子里的米是实在的东西，饱了就是饱了，饿就是饿，没饭吃总有一日会死人，要等到明年的粮食还有很长的时间。
中间还有要人命又漫长的冬季。
谢尧臣的眉头一直皱着没松过，“我带人去躺青州，青州有个粮仓，多少应该还有粮，我要一点回来，让他们再跟朝廷要，以青州名头要比以松州名头要容易多了。”
“你在这儿盯着，之前派出人去看大吴旧臣离松州并不远，他们也在休整，那么多人都要吃饭，肯定要从南边运粮上来。”谢尧臣把令牌递给她，“大部分人我都留在松州，如果听到风声就去半路抢。”
“我很快就回来，你且仔细盯着，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他把令牌塞进项珺手里强调，“我让文运之来这里了，没粮食吃朝廷不管百姓都有怨气，你跟他多出去转一转，发现不对就让文运之用他那张嘴手里那根笔写点什么安抚安抚，聊胜于无。”
项珺眼皮猛地一跳。
大吴旧臣运粮，文运之也要来。
这种时候想必他们会尽可能多的运粮赈灾来趁机收买人心，那她能不能跟文运之合手从他们那里拿到更多的粮为自己买个好呢？
谁会嫌歌功颂德的话语少呢？
*
谢尧臣走的很着急，当天甚至没过夜就带了十几个人马就往青州走。
项珺对他能在青州拿到多少粮实在不抱什么希望，青州知州是舫专的人，虽然上次炸山一事舫专看似向着他们，但到底不是一个阵营的人，这知州要是咬死不给粮任谢尧臣说破天都没用。
他总不能直接抢吧？
抢大吴的朝廷叫好，要是抢自家人的一个逆贼的大帽子直接给他扣头上，估计皇帝也早看宸王不顺眼了，不趁这种事情发难才奇怪。
人在着急的时候就喜欢出昏招，她只希望谢尧臣别病坏脑子真去抢。
……
文运之到的时候项珺专门在门外去迎他，一见文运之顿时变了副嘴脸，“这城中百姓要是照这样下去早晚会饿死，南方粮仓米谷堆的都快装不下，不能运到北方来救急吗？”
“谁来运呢？”文运之叹息，“话说着容易，从南方运来就算走水路也得些日子，一路上损耗也不少，走陆上更别提，怕是抛去损耗更没有多少粮食。”
项珺皱着眉一脸情真意切，“王元他们呢，他们总在北方吧？身边的士兵又吃什么呢？他们总能从南方运来东西吧？”
“能是能……”文运之犹豫着。
“什么？”项珺追问，“虽然现在松州属于大燕版图，可他们到底是吴人，王元他们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我说的不是这个。”文运之解释，“只是自从大疫开始我也联系不上他们。”
……
他们没有耽搁多长时间，眼看着谢尧臣马上回来的前几日城中突然传起了十几里外有一伙人在施粥，城中百姓还有些踌躇，怀疑是不是山匪专门搞出的谣言来谋财害命，这么传了几天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干脆裹了家当就往外走了。
十几里太远，他们不可能日日往返，要是真有什么善人在那里施粥大概就要拖家带口带着家当往外赶，现在大部分人都在观望，只希望确有其事好在这种时候活下来。
这种谣言自然逃不脱项珺的耳朵，施粥的还能有谁，项珺实在想不出，即使不是王元他们骑马十几里也不算远，很值当再跑一次。
不管谢尧臣到底能不能拿到粮食，她总不能在城中什么事都不干。
打定主意项珺就带了四五个人准备往他们所传的地方赶，文运之不善骑马落了一截，项珺没时间等他，只好把带去的人留了一个给文运之，自顾自带着其余人继续赶路。
她估计着距离，在远远的地方就看到空中飘着淡淡的烟。
有人生火。
是不是派粥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