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羽落轻鸿

8、第五章

　　F城是由D城代管的县级市，所辖四个街道，六个镇，常驻人口不过50万，一有风吹草动，消息传播的很快，像一中的案子没发生多久，濯江街道派出所附近的便利店都能听到人们的议论了。
　　于是F城加紧了对于全市可疑人员的排查，尤其在国道、高速、高铁安检出入口处还加大了警力。
　　但也就在全城人心惶惶、警力不断加强的时候。
　　一中出事的次日中午，濯江边上还是又出事了。
　　有住在附近清早去扒螃蟹的市民，在芦苇丛边发现了一条离断的右臂。

　　谭清一夜为睡，早上自接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果不其然，经技术人员坚定这条右臂与24日在一中发现的头颅所属一人。
　　至此，躯干、头颅、四肢，秦正的尸身基本收集完毕。
　　谭清将涉案信息经由所里上报至市里，最后到省上，案件被正式更名为“跨JQG三省碎尸案”。
　　其中F城作为涉及尸块最多，也于秦正现阶段调查下来最紧密的城市，成为了专案组的驻地，不仅省市派了专家前来，省外负责此案的调查人员也一同随行抵达。

　　“谭队，赵莉证词向邻居、秦正的同事等求证过了，没有问题。秦正确实每年的年休假都会拿出几天独自出游。而7月4日，赵莉联系不上秦正后，也的确马上去了祥和街道派出所报警。”
　　“知道了。”
　　谭清对结果并不意外，拿着对秦正妻子赵莉做的最新笔录，轻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里面有来自各地的刑侦人员，她们热烈地讨论，没有人注意到她进出。
　　她走到坐在长桌靠近首位倒数第二个的市公安局副局长周诚边，小声道，“周局，这是秦正妻子赵莉最新的笔录，我看过了，和之前的差别不大。”
　　根据笔录显示，中考结束后，秦正的妻子赵莉被市上抽调前往市上阅卷，而7月初又作为高三物理组老师前往市上参加了为期5天的专业培训，7月3日才回到F城后，没有作案时间。
　　当然最降低她嫌疑的是，她回家后的第二天，因为迟迟联系不上秦正，采取的报警行动。
　　非常及时。
　　“嗯。”
　　周诚微微颔首，示意谭清坐回原位，自己起身拿着文件去到省厅来的专家旁边。
　　谭清余光瞄了她们一眼，按动中性笔，转头继续望着投屏，听其他刑警分析。
　　“秦正6月27日下班后离开F城前往机场，原定计划是在7月4日返回，车票也显示他7月1日还在V城。但V城距离最近发现残肢的B城，客车飞机加起来少说需要6小时，坐火车的话也要21个小时。就目前鉴定来看，秦正死亡时间不会迟于7月2日凌晨……我的疑问是凶手是怎么携带尸体过安检。”
　　秦正的案子，团伙作案是必然，但正因为是团伙作案，成功率反而会下降。
　　毕竟自1N年后，安检已经完全普及开了，想要带点什么违禁品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尤其是在7月这种安检力度着重加强的旅游旺季。
　　“并不困难”一直沉默的杨绘拿起桌上的红外线指示笔照着投屏上打了标记的地图道，“我们得出秦正1号还在V城，是基于系统显示他购买的V城的车票日期是2号，可如果他1号前就离开了呢，换句话说，2号离开V城的并不是他呢？”
　　“怎么可能。”
　　桌上有人提出质疑。
　　“有可能，我们查到的酒店记录显示30日下午他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而后我们就再未查到他的入住记录。直到2号的客车信息。”负责E城古家村的邹杏赞同道，“被害人信息确认后，我们也亲自去了一趟V城，秦正上车的那个客车不在城里是个乡镇客车站，采用的还是人工检票，虽然有安检，但并不严格。要不是秦正是在网上订的票，我们或许很难查到他的记录。”
　　“嗯。”杨绘冲对面的邹杏点了点头，继续道，“最早发现他所在的E城古家村，距离F城不到两百公里。开车只需要2个多小时。唯一远的H城，虽然在北方，但尸块并不多，像西明街道发现的尸体一样，先抽真空，然后用些真空卤味做掩护混过去也并无可能……所以我倾向于秦正死前至少已经回省了。”
　　虽然分尸的地点间隔很远，但除开同在G省发现的尸体部分，H城所发现的只比B城发现的多了些右臂碎骨，实际体积并不大。
　　想要躲过安检进行运输，严格来说并不困难。
　　“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但相比较这些，我更在意，凶手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坐在首位今天开会到现在未曾说过话的省公安厅领导突然出声问道。
　　“情杀？财产纠纷？仇杀？凶手作案的针对性很强，不然，等着我们的就不是死一个人，而是死六个人了。”
　　振聋发聩，所有人的沉默了下来。
　　半分钟后，坐在进门对侧末尾的靳蔚起身道，“卜厅。我刚刚翻看了濯江派出所的大家调查的情况，认为，我们可能还是需要着重调查当年秦正女儿的死亡详情。”
　　“可秦正女儿当年是自杀。”有人否定道。
　　“但如果按照我们分析的，秦正的死带有针对性，那么是否也可以认为秦正的分尸也带有指示性。毕竟在尸体的各部分处理中，头颅部分所采用的是坠落。”
　　靳蔚将电脑桌面关于学校当年情况的文件点开，投影到幕布上。
　　“至少，它的处理方法和秦正女儿当年的死法具有相似性。”
　　“嗯。”卜厅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秦正女儿死时不过十五六岁，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周诚，F城发布的悬赏公告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周诚道。
　　“那既然如此，现在也一点半了，大家先吃饭，吃饭我们再继续。”

　　“师父，我想去外面吃，你去不。”
　　盒饭再是好吃，连着吃一个多礼拜也有点够呛，靳蔚瞧着濯江派出所同事开始统计盒饭数了，于是出声对旁边正在看文件的杨绘问道。
　　杨绘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把手机拿好，别走太远。”
　　“谢谢师父。”
　　靳蔚的确没有走太远。
　　因为她来的时候就瞄准了派出所旁边的这家面店，打定要尝一尝这里的特色小面。
　　她进门问了老板，当地人喜欢的胃口，点好后，选了个靠路边透风的坐下。

　　“老板，来碗冒节子，二两，不要海椒。”
　　已经过饭点，按理应该没什么人进店吃面，但靳蔚板凳还没坐热，就又进来了跟她年龄相仿的女人。
　　对方穿着一身宽大形似道袍的黑衣，普通话读音倒是挺标准。
　　但她所用词语，却又仿若濯江本地人。
　　这奇异地违和感吸引了靳蔚的注意，她用手机掩着，偷摸打量对方。
　　“请问对面有人吗？”
　　店面不大，却也有六张长座，十二条长凳，靳蔚未曾料想对方会掉头主动凑了上来，一时间，有种被抓包了的尴尬，忙摇头说，“没有。”
　　“那我坐这里不介意吧。”
　　女人大大方方地问道。
　　“不介意。”
　　近距离看，靳蔚才发现对方团子发髻上居然插的是树枝，上面还有一簇嫩芽。
　　倒是个有趣的人。
　　“你是警察吧，这个点吃饭？”
　　“嗯？嗯。”
　　毕竟也是临近上班时间出来吃饭，为了避免麻烦，她在制服衬衣外套了件防晒服。
　　没想到，还是被人注意了。
　　靳蔚看了看她确实没拉好的拉链，坦然承认了。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接下来的说话方向。
　　“你们碎尸案查得怎么样了？”
　　靳蔚夹面的手一顿，她狐疑地看了女人一眼。
　　F城市民大家都这么直率的吗，这种问题也能直接逮着警察问？
　　“你相信鬼魂吗？”
　　女人接着问。
　　靳蔚抬眼盯着对方的眼睛，奇怪，从对方眼里看不到一点打趣。
　　“什么意思？”靳蔚反问道。
　　“没什么意思。”女人摊开手耸了耸肩，“只是想说，或许你们不用加班，大家也根本不用恐慌。这起案子，它本质上不过是冤魂报复，自作孽。”
　　“没有苦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