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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兄弟 ...


  •   皇帝宣完册封不久,宴席便到了散场之时。万和顺安排着小宦官们伺候着皇亲贵戚们离开,他的徒弟吉祥转了几圈,悄悄来到齐烨梁身边。

      “王爷,陛下在勤政殿等您。”吉祥轻声道:“还有江公子,陛下说,请您带着江公子一道过去。”

      “嗯,走吧。”

      齐烨梁颔首,即便齐元嘉不派人来,他也打算带江怀乐去找齐元嘉。

      江怀乐乍一听皇帝要见他,不由得有些紧张。齐烨梁察觉到身边人静了下来,笑着牵起了青年的手:“别紧张,总归要见的。上一回给你躲过去了,这回可由不得你。”

      “……”

      江怀乐无法。上一次是在齐烨梁府中,他还有地方可以藏,现下在宫里,皇帝亲宣,他怎能躲着不见?

      待两人到了勤政殿,齐元嘉已经在里面了。皇帝听到动静,一脸兴奋地冲了出来。

      “兄长!”

      吉祥在皇帝出来时便自觉地退开,并指使伺候的宦官婢女都离得远一些。

      齐烨梁应了一声,齐元嘉的视线在男人与青年交握的手上停了片刻,狡黠地笑了声:“兄长,不介绍一下吗?”

      江怀乐第一次同一个人交心谈情,何曾遇到过见对方亲朋好友的场面,何况这位亲戚还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他来勤政殿的路上一直在猜测皇帝会对他说什么。

      他认清自己心意,愿同齐烨梁相伴时不曾考虑过两人之间出身差异的问题,可这并不代表江怀乐不懂。皇帝信任齐烨梁,江怀乐知道,可自幼相伴宛若兄弟是一回事,允许摄政王同一介白身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会同意么?或者说,皇帝也同不知内情的外人一般,认为他只是摄政王闲来养着玩的娈宠?

      江怀乐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眼前这一种。

      年轻的皇帝笑吟吟地望着他,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一点儿也看不出反对的样子。越是如此,江怀乐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与他相比,齐烨梁却是无比坦荡,郑重其事道:“这位是江怀乐,江明川,摄政王府的另一位主人。”

      上回在王府,齐元嘉没能捞着机会同江怀乐交谈,瞧他兄长的意思似乎也不愿勉强,这次兄长自己把人带到了皇宫,他终于好好见一见这位传闻中兄长的心上人了。

      齐烨梁正式介绍完,齐元嘉便兴高采烈地朝江怀乐喊道:“大嫂!”

      江怀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到地上。

      齐烨梁一把扶住他:“怎么了?”

      江怀乐勉强站稳,背后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莫不是幻听了?皇帝……喊他什么?大、大嫂?!

      见江怀乐没反应,齐元嘉甚至靠近了一些,关心道:“大嫂可是身体不适?要不我宣太医来瞧瞧?”

      江怀乐这一回听得真切。

      他耳朵没毛病,皇帝真的在喊他“大嫂”。

      江怀乐仿佛被石头砸了一般,脑子里晕乎乎的。

      这……不太对吧?不仅他预想中的情况一个都没发生,皇帝甚至看上去还对他与齐烨梁的关系颇为期待?齐烨梁是事先和皇帝通气了吗,不然为何皇帝毫无芥蒂地就接受了?

      齐元嘉以为江怀乐是真的身体抱恙,眼瞅着就要宣太医,倒是齐烨梁猜着了青年心底的想法,赶紧拦住了皇帝:“不用,他没事。”

      “啊?那大嫂怎地不说话?”

      “他……应该是被你吓着了。他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换个称呼。”

      “这样么?”齐元嘉不疑有他,问江怀乐:“那我可以叫明川吗?”

      江怀乐还愣着,齐烨梁抢先回道:“不可以。”他怕齐元嘉又想出什么新称呼惊着江怀乐,直接道:“直呼其名即可。”

      “好吧。”齐元嘉小声嘀咕:“真小气。”

      齐氏“兄弟”俩一唱一和了好几个来回,江怀乐终于缓过神来。他的视线在齐烨梁与齐元嘉之间来回飘动,腰还被齐烨梁扶着,他的心忽然间安定下来。

      外界都知皇帝与摄政王亲近,可短短数语间,江怀乐发觉,外面还是低估了两人间的关系。

      齐烨梁与皇帝,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皇帝眼神中的喜悦不似作伪,江怀乐有点信了,这位天下至尊,是真的替齐烨梁与自己高兴。

      “陛下,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吧。”江怀乐清了清嗓子,尽量平和地说道。

      他一开口,齐元嘉立即拽住了他:“刚才兄长一打岔我都忘了,兄长和怀乐快进来,适才宫宴,御膳房多备的是些清淡菜色,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让人备了些爽口的下酒菜,今日喝个不醉不归!”

      江怀乐瞟了齐烨梁一眼,齐烨梁无奈点头,江怀乐便顺着齐元嘉的力道被拉了进去。

      勤政殿内,暖酒软垫,一应俱全。

      齐元嘉难得不用摆皇帝架子,悠哉地靠在软垫上,誓要把宴席上没空喝的酒都补回来。

      明日休沐,齐烨梁也没拘着皇帝,随口问道:“今日宴席上未见皇后,可是身体不适?”

      齐元嘉“唔”了一声:“瑶佳挺好,是我让她在宫里休息。”他顿了顿,道:“兄长你不知道,那些命妇们着实无聊,说是来给皇后请安,话里话外都盯着瑶佳的肚子。我与她都还年轻,怎地就到了需要她们操心的时候?眼不见为净,不如让瑶佳在宫里自在。二则……今日我要册封新妃,她去了只会给她添堵。”

      说到这里,年轻的皇帝不甚确定地望向齐烨梁:“兄长,今日之事,你会怪我自作主张么?”

      “你是说册封卓三姑娘?”

      “嗯。”齐元嘉点头:“她姓卓。”

      齐烨梁笑着摇了摇头,换了称呼:“陛下为何会这么想?我从甘南得胜归来,陛下大加封赏,世家必会不安。此时纳卓三姑娘入宫,是给他们的交代。且范氏女已然成了皇后,和陛下感情甚笃,日后卓、范两家未必会是一条心。陛下开始懂得制衡,这是好事,我只会欣慰,何来责怪?”

      齐元嘉放下心,咧嘴一笑:“我就说,还是兄长懂我。不过,今日大……咳,今日怀乐在,想必兄长也不会当面斥责我。”

      齐烨梁一时无言。

      难怪齐元嘉专门着人通传,一定要带着江怀乐一道前来,原来还存了侥幸的心思。

      齐元嘉没了顾虑,连饮三杯,不多时已有了些许醉意。他一只手半搭上江怀乐的肩膀,断断续续道:“我、我是当真高兴……怀乐,兄长能带着我走到今日着实不易,我是真的期望有人、有人能伴他左右,他一个人,太孤独了,可他一直以来谁都看不上,还好、还好现在有了你……”

      江怀乐被皇帝抓着,不敢随意挣脱,只能时不时“嗯”几声。

      齐元嘉含糊地唠叨着,似是要把平日里不能说的话都说出来,从齐烨梁与江怀乐的关系逐渐追溯到往昔。

      “……当年在平西,那么多孩子,多的是比我优秀的,可兄长最后选定了我。若不是因为兄长,我与母亲就只是齐氏中最不起眼的一群人,无人教导,无人在意。但被兄长选中后,一切瞬间就不同了……族长严苛,我受不了,想干脆放弃算了,甚至到最后族长也起了换人的心思,是兄长力排众议,保住了我,也是他承担起了教导我的职责……我有今日,都是因为他……”

      “所以,嗝,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过……什么朝堂,什么议论,你们都不用管,有我呢,不对,有朕呢!”

      齐元嘉因着醉酒,口齿不清,可不妨碍江怀乐听出了一些名堂。

      族长……齐氏的族长,不就是那日见到的英国公齐高盛么?

      可是选中又是什么意思?如今的皇帝是当年在齐氏还在平西的时候便从一群孩子中挑选,最终定下的么?

      既是挑选,那身负遗训的齐烨梁不是更适合么?

      不过,除却这些疑惑,依着皇帝所言,当年是齐烨梁“选中”了他,后面又亲自教导了他,如此一来,皇帝能坐上龙椅全靠了齐烨梁,难怪他与齐烨梁的关系如此亲近,也难怪齐烨梁在京中甚至可以越过皇帝做决定,一手遮天。

      “嗝……兄长喜欢板着个脸,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你……嗝,大嫂在,总算有了那么点人气……”

      酒意上涌,齐元嘉已经意识模糊,把齐烨梁的叮嘱忘了到了九霄云外,又开始喊起“大嫂”来。江怀乐耳尖一红,实在受不了被皇帝当面称呼“大嫂”,又听了他几番唠叨,心中对帝王的怯懦去了不少,他稍微用力,将皇帝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了下来。

      身旁,齐烨梁一直没掺和。他这两个月不在京城,齐元嘉憋着一肚子话无人倾诉,今日便暂且由着他,直到齐元嘉醉意朦胧,江怀乐耳尖泛红,他才唤来守在外面的万和顺,让宦官扶着还在说胡话的皇帝,送到皇后宫中。

      “王爷,陛下吩咐了,今日您且带着江公子在宫内留宿一晚,免得来回奔波。宫室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奴婢让吉祥带您过去?”

      “嗯。”齐烨梁望了望黯淡的天色,同意了。

      摄政王常和皇帝议事,因此皇帝直接宫里划了宫室,专门留给摄政王歇息。此事还在朝堂内引发了朝臣的不满,不过碍于摄政王的威势,抗议不了了之。

      吉祥拿着提灯,安静地上前:“王爷,江公子,这边请。”

      夜晚的皇宫静得很,巡逻的禁军或宫仆都得了消息,纷纷避开齐烨梁,好留给摄政王一个安静。

      那宫室离得不远,吉祥推开门,恭敬地送两人进了屋内:“王爷,江公子,奴婢便在此守着,听候差遣。”

      屋内,除了铺好的丝绸暖被,一扇屏风后腾起丝丝热气,想来是万和顺事先准备好了沐浴之物。

      江怀乐双眸微亮,这一天下来又是参加宫宴又是被皇帝拉去谈心,身上还沾染了不少酒气,他早就想泡个澡休息一下,他脚都迈出去了,忽然想起这里是皇宫,是皇帝替齐烨梁准备的宫殿,不由得仰头询问身旁的男人。

      齐烨梁伸手替江怀乐解了外袍,笑着道:“去吧。”

      此间主人都这么说了,江怀乐自然不客气。

      齐烨梁在宫内时一向没有让宫婢伺候的习惯,因此万和顺和吉祥也没在屋内安排人,这倒是让江怀乐松了口气。若真有宫婢站浴桶旁看着他入浴,他怕是要尴尬地连衣服都不敢脱。

      衣裳滑落,温热的清水一点点漫过修长的身体,逐渐浸染白色的发丝。江怀乐将整个身体全部没入水中,呼出一口长气。

      他刚准备闭上眼,忽而有人从屏风另一侧转了出来。

      “!”

      这种时候,能进来的除了某人不做他想。

      江怀乐瞪着不经自己同意,擅自闯入的男人:“……不是让我先洗么?”

      齐烨梁慢条斯理地脱下外袍,又解了中衣:“我让你先洗,可没说不同你一块儿洗。”

      “……骗子。”江怀乐小声嘀咕,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迈入浴桶,任由荡起的水波轻轻拍打着他的锁骨,并未拒绝。

      浴桶非常大,足够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还有余裕,齐烨梁靠坐在江怀乐对面,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青年。

      不知为何,男人没有真的触摸自己,可江怀乐却觉得那道在自己身上四处逡巡的目光比真正的抚摸还要更加让人难以忽视。他都不用摸,就知道自己的双颊应是彻底红了。

      “……适才陛下说,是你选中他才让他得有今日,这是什么意思啊?”江怀乐将身体往水下藏了藏,扯出了齐元嘉这面大旗,想要打破眼下迷蒙的氛围。

      “之前我同你说过,齐高盛在平西时是齐氏一族之长,他一直在为大璋的复兴筹谋。”齐烨梁有问必答:“前璋最后一任帝王并未留下直系子孙,因此复兴后的皇帝人选只能从流亡到边境的齐氏族人中选,而陛下就是其中一人。当时齐高盛其实另有中意的孩子,是我坚持,挑中了陛下。”

      “嗯?那你为何挑中他?”

      齐烨梁回忆片刻:“因为他看起来……没有太多戾气。边境的日子总是打打杀杀,哪怕是孩童,见多了生死,难免戾气过重。但有我在,大璋的新帝最重要的并非上阵杀敌,而是治理天下的智慧与仁心。”

      江怀□□过湿热的雾气望着齐烨梁:“那……英国公为何不直接选你?”

      齐烨梁半眯起眼:“我不想当。”

      男人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愿意多聊,他忽然直起身,拽住了江怀乐的手臂,一把将人拉了过来。两人立时靠在了一处,江怀乐的发丝缠绕上齐烨梁的双臂,又沿着男人紧绷的肌肉向下,隐没在水中,不知探往何处。

      水是热的,可江怀乐却觉得男人的体温比这汪清水还烫上许多,几乎快要灼伤了他。

      “……你做什么……”白发青年手掌抵着男人的胸口,他明明没喝多少,可吐出的字句却像醉了一般,宛若呢喃。

      齐烨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双臂紧紧搂着怀中的青年,不给对方任何逃脱的机会:“难得独处,你就非要提别人?”

      “什么别人……”江怀乐觉得自己大约是泡太久了,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完全无法抵御男人的触碰。

      乌木沉香与热气一道,盘旋上升,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渐渐占满了整个房屋,不多时,几缕甜蜜的桂香悄然窜入其中,有如灵动的玉兔,不声不响与乌木沉香交错混杂,最后融在了一处。

      “……唔,外面还有人……”失神中,青年依稀记得这里好像是皇宫,按例殿外还有宫仆在伺候。

      男人咬住了青年的嘴唇,强行让青年重新堕入迷茫:“别管他们,看我。”

      水波荡漾,落了满地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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