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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此事有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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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话里有话,顾小晖假借醉酒离席,郑副将出门送他。
到了无人的地方,顾小晖站直了身体,那里还有半分醉意,他根据原颂提供的线索调查了那么久,一点进展也没有,这次除了和谈,还有就是要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
“郑将军,大帅可是查到了什么?”
郑建跟陆承最少也有二十年,跟丁博都是老相识,长陆敬陆川两兄弟几岁,当年都是以兄弟相称。
他们这个年纪的还在战场上的不少,但跟他们同一批的人已经不剩几个。
“年前,我们在边境抓到一对偷偷过边境的人,他们自称青州郡的商人,文书和户籍齐全,底下人本来准备放人,正好被巡视的大帅碰上。大帅常年跟北狄人打交道,看出里面的人有问题。审了才知道,里面确实有北狄的细作。”
“那细作年纪不小,自称是北狄的随军史官,多年前流落大梁,一直没机会回去。这次跟着商人,也只为返乡。”
“他说自己是宣和二年夏打仗的时候跟军队走散的。那一仗我还记得,大公子就是那一年走的。”
郑建感慨完,继续说,“随后大帅屏退所有人,只留了我在身边,问了那人一个问题。”
“大帅问,宣和一年七月二十,乌托汗是否来过边境。”
乌托汗是老北狄王,那时候陆川收到的密报称乌托汗秘密来了边境准备突袭大梁,给了一条秘密通道,陆川才决定在半路拦截。
郑建面露悲戚,“那个人说,没有。他说那年北狄王一直待在王庭等待小儿子降生。”
“他这么一说,末将才想起来,那段时间北狄确实格外老实。”
“二少爷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跑一趟也不费事,大不了空手而归。咱们打仗的,这种确实是常有的事。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一去没回来,一行两百多人,一个都没回来。”
郑建突然跪了下来,“姑爷,大帅让末将瞒着小少爷。末将知道,他是怕小少爷冲动,违抗圣旨。可是末将咽不下这口气,十六年了,末将梦里还能梦到那两百个兄弟,他们的名字末将还记得。大帅也忘不了,他说若是您问,就把这些告诉您。您有任何差遣,末将在所不辞。”
郑建不知道为什么大帅会交代他姑爷会问这件事,事实证明,大帅说的没错。
顾小晖俯身扶起郑建。
从他跟原颂一起来北境,原颂提起陆川,陆承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陆瑾瑜什么都不知道,原颂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委托给陆瑾瑜,那只有顾小晖是最佳人选,有心计沉得住气,最重要的是对陆瑾瑜一往情深,肯定不会让陆家人蒙冤。
顾小晖知道这件事第一时间也是瞒着陆瑾瑜,不是陆瑾瑜没能力替叔父沉冤,而是怕他分神,战场不必其他地方。
陆瑾瑜不是冲动的性子,但他把家人看的很重。
顾小晖跟郑建了解更多细节。
那个史官招认没多久就病死在狱中。
陆承因为这件事心力不济,中了乌雷顿的奸计,直至后面毒发身亡。
若证据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背后指使之人,尽管陆承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信,这人在京城。
而京城中,能利用细作或者收买细作的人少之又少。
陆承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罢了。若是顾小晖不问,大概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可是顾小晖问了。
还是不甘心,陆承最后还是不甘心。
所以让郑建一五一十把查到的事情说给顾小晖听,后面怎么处理,就看顾小晖的意思。
爷爷还真是信任我,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压在我一个外人身上。
顾小晖受宠若惊,又觉得责任重大。
当年那个细作传完消息之后人就消失了,陆承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怀疑他早就不在大梁境内。
顾小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年节是大梁最重要的节日,虽然守卫不能放松,但军营还是比平日多了几分热闹。
每个人都有机会在这几天得到休息。
这就惨了顾小晖。他是陆瑾瑜夫君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北境军中,每个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将军姑爷。
以王猛为头,每天都有人来找他切磋武艺。
就顾小晖那两下子,还没胆气跟这帮刀头舔血的汉子硬刚。但是顾小晖有一个特点——能喝。
打不过,喝趴下也行。
两坛酒下肚,大家都是兄弟。
陆瑾瑜不在的这几天,顾小晖每天都有最少三场的应酬,喝完一波又来一波。
正月初四,陆瑾瑜提前一天回来的时候,顾小晖正好被几个小队长拉着喝的不着四六。
当然不是在军营,军营禁止饮酒,这是死命令。
陆瑾瑜看了几人一眼,阻止了小四小五进去报备,悄悄骑马离开帅府。
北狄得了顾小晖的计划,忙着研究里面有没有陷阱,边境还算太平。
即使这样,陆瑾瑜不在,卫若青也不敢大意,下属们闹就让他们闹闹释放释放。
陆瑾瑜远远就听见了呜呜咽咽的声音,是边城流传的一曲民间小调。登上城楼,转个弯,卫若青身影映入眼帘,他独自坐在城墙,一支竹笛放在嘴边。
卫若青当了多年的纨绔子弟,自然不是徒有其表,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曲艺杂耍样样拔尖。也真是难为他,人前不学无术,人后发愤图强,关键是什么都做的不错。
陆瑾瑜没有特意放低脚步,卫若青很快就发现了他,停止了竹笛独奏。
“你回来了?”卫若青面漏喜色,“怎么样?”
陆瑾瑜点点头。
卫若青知道他受国师所托帮忙找寻一种稀罕药材,具体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却不知道。
国师做事一向神秘,就像当初传话给卫若青,让他在必要的时候帮助顾小晖和陆府一样。
卫若青年纪跟苏霁月相仿,年少时一同在陆府待过,算是相交于少年。苏霁月的托付,卫若青从不问缘由。
得到肯定答复,卫若青放心下来,“那就好。怎么不回府?”
陆瑾瑜不想对卫若青撒谎,但是让他说顾小晖跟人饮酒,他不想去打扰,也不合适。
但是,卫若青何等任务,从陆瑾瑜的表情一下想到了顾小晖这几日的处境,不禁笑出了声,“顾兄脾气好,来者不拒。今天估计是最后一天了,该来的都已都已经来了。”
陆瑾瑜轻声“嗯”了一声,心想,顾小晖哪是脾气好,纯粹是好面子。
目光投向远方,“乌雷顿那边有没有新动作?”
“没有。”卫若青收起笑了,变的严肃起来,“看来这次的谈判协议让乌雷顿十分重视。”
“对双方都有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了这话,卫若青由衷感慨,“顾兄真是个奇才,可惜心思不在朝堂。”
卫若青当初看到那份和谈协议,也是吓了一跳,真是大胆。
在边境建立都护府,建立通商渠道,与北狄等少数蛮夷之地互通有无。
就这一条,前无古人之举,若非顾小晖承诺建立都护府的钱不需要朝廷出,估计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就通过不了。
“还要多谢五皇子,若非他说服宗亲们,也不会这么进展这么顺利。”
陆瑾瑜说的是事实,这件事顾小晖不是突然想到的,而是蓄谋已久。
陆府手里握着大梁最精锐的军队,镇守北境,想要摆脱困境并不容易。在陆承受伤之后顾小晖就在谋划这件事了。
若成了,陆府就可以顺利摆脱。
当时的顾小晖还想着徐徐图之,让他下定决心找盟友加快推进这件事是在陆瑾瑜远赴边城之后。
萧成景是最好的合作者。他聪慧,果断,有胆识有见识更有手段,卫若青也在边境,最重要的是他是皇室中人。
这一年,顾小晖在外面跑,萧成景在京城同样没闲着。
没人意识到这位最低调的皇子已经悄然变了模样。若非他在京城的谋划,顾小晖不可能这么冒然回京,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拿到和谈钦差之位。
权利是个好东西,掌握在有能力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京城,齐王府。
萧成祁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不吭不哈的萧成泗有这么大的能耐。
先是让父皇对他产生怀疑,趁机露头。然后再父皇面前替他求情,假装兄友弟恭,让父皇增加对他的好感,好一招以退为进。
果然,平时的怯懦和不谙世事都是装的,他们兄弟几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都想想怎么对付老三。”萧成祁坐在首位,对下面的幕僚说。
萧成祁已经三天没在私下见到宣和帝。国师出关之后,由他出手为宣和帝调理身体,宣和帝精神不错,借着萧成祁大婚把他监国的权利收了回去。
私下只召见国师和老三,还有几位阁老。
有消息传出,司天监已经着手占卜之事。
这年景虽然不太平,却也没到司天监没日没夜占卜的地步,这是皇位更迭的前兆。
宣和帝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多疑,看谁都觉得要害他。
萧成祁给人做了二十多年儿子,自是对宣和帝的脾性了解的清清楚楚,老三自然也清楚,所以才会做这些上不了台面却很有效的小动作。
“启禀王爷,属下有一计。”下首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青衫的老者突然开口。
“李先生,但说无妨。”萧成祁看向此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老者卖了个关子。待其他人注意力都被吸引来之后,继续说道:“属下听闻过今年的祭祀由怀王主持。”
萧成祁恍然大悟。
皇室在正月十五有场祭祀,但因为正月里已经有场大的祭祀,十五这场不算隆重,但也不小,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祭拜对象是天地农神,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
地点在城东的农神庙。宣和帝只有刚登基那几年参与了这项活动,其他时间都有那时候的太子代劳,后来几位皇子成年,则是轮流去。
今年正好赶上萧成泗。
“妙啊!本王怎么没想到。”萧成祁喜形于色,不由赞叹出声,
有人皱眉,想开口提醒,但看到萧成祁的神色,默默把话语咽了下去。
齐王并不是一个十分礼贤下士的人,他做的决定,没那么容易被改变。
老者得到了萧成祁的夸奖,喜不自胜,连忙把之前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