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被小夫郎强制了》四月闲人

44、郎情和妾意

　　二月二十三傍晚，一骑来自北境的小兵携军报进京。
　　皇帝看完军报之后当场昏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天晚上，陆瑾瑜被宣和帝秘密召进宫，次日才归。
　　顾小晖看着面无血色眼睛红肿的陆瑾瑜，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怎么了？”
　　陆瑾瑜像是被抽干了精血，双目无神，怔怔的看着顾小晖。
　　顾小晖看到他这个样子担心不已，赶忙上前揽着他，轻声说，“你别吓我，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
　　陆瑾瑜还是面无表情，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这时候，听到风声的丁博闯了进来。他看到陆瑾瑜这个样子，突然跌坐在地，颤声问道，“是不是老爷？”
　　陆瑾瑜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这件事。
　　丁博失声痛哭，哭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整整一冠，之后又端正的跪下，朝着北方极其郑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不好的预感越发浓烈，顾小晖有些着急。
　　丁博磕完头，站了起来。朝顾小晖行了个作揖礼，说到，“姑爷，老爷有话交代。”
　　听了这话，陆瑾瑜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猛的站起来，走到丁博面前，激动的说，“爷爷说了什么？”
　　丁博忍者悲痛，想起那天陆承跟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学给他们听。
　　顾小晖终于发觉到不对劲，这话听着怎么像遗言？
　　什么叫把君卿交给他？什么叫若有事让君卿跟他走？
　　顾小晖一把抓过陆瑾瑜的肩膀，厉声问道，“瑾瑜，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爷爷他怎么了？”
　　陆瑾瑜终于崩溃，原来爷爷早就想好了，给他想了好退路。
　　“晖哥，爷爷不在了，他不在了。”
　　晴天霹雳。
　　顾小晖瞳孔猛缩，年前还好好的，这才两个月，怎么会？
　　不对！他想起了在边境的异常。
　　陆承和原颂十多年没见，却只让他待了两天就把人赶走了。若不是顾小晖坚持，大概也会被他早早打发回来。
　　还有颜色不对的血液。
　　是毒！
　　若是那时候陆承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顾小晖跌坐在椅子上。
　　人死不能复生，陆承的死，他们甚至连正大光明的悲痛都不能有。
　　因为皇帝要压下此事。
　　为了不让人起疑。陆瑾瑜带着丁博悄悄出了京，顾小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办差。
　　唐九文办事要么一击即中，要么闷不做声。他能以死直谏的案子，都是铁板钉钉证据确凿。
　　当年太子案是如此，萧成昭的案子自然也是。
　　他们这次走访了两个郡，总共带回来十个证人。
　　在大理寺的层层保护下，萧成昭一党没有机会对证人下手。这几个证人最后都出现在了堂审上。
　　宣和帝钦点的大理寺和都察院主审，顺天府协理。
　　顺天府也有资格出现在公堂之上，曾年年带着顾小晖在公堂上旁听。
　　只是没想到萧成祁也会来。
　　顾小晖猜测，以萧成祁的睚眦必报的个性，萧成昭让他吃了大亏，大概是来看热闹的。
　　果然不出所料，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萧成昭的时候，萧成祁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甚至出口讽刺了几句。
　　他作为皇子，痛打落水狗，几位主审的大人也犯不着得罪他。
　　毕竟萧成昭倒了，皇帝剩下的两个成年儿子，他全方位碾压萧成泗。
　　即使证据确凿，堂审进展的也并不顺利。萧成昭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他不认罪，大理寺也不敢动用刑罚。
　　不过唐大人早就准备。
　　他带着堂上的一众人，去了一个地方。
　　马车晃悠了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那里已经布置好了桌案和椅子，唐大人准备露天审案。
　　要么说唐大人老光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子拉下马。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顾小晖万万没想到唐大人这么疯。
　　所有人证都指责萧成昭杀了人，但是到现在没人见到受害者尸体。萧成昭就是因着这一点咬死了不认罪。
　　唐大人就让他亲眼看看受害人。
　　而萧成昭在看到唐九文带他去的地方时，脸上就再无一丝血色。
　　唐大人不顾萧成昭的难看的脸色，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到现场后直接一声令下，几十个侍卫拿起铁锹开始挖土。
　　土在前段时间被挖开过，此时挖起来并不困难。
　　在挖了约莫有一丈深的时候，有护卫来报挖到了东西。
　　一具小孩的尸体被抬了上来。
　　之后，接二连三。
　　足足挖了两个时辰。
　　偌大的空地一具挨一具，男女老幼，足足数万具尸体。天气寒冷，有的尸体完好，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恶臭充斥着整个天地。
　　曾年年已经开始抹泪，顾小晖强忍着悲恸。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有是一回事。
　　这些皇子龙孙好日子过得太久，根本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命。
　　唐九文眼睛红的滴血，死死的盯着萧成昭，“罪人萧成昭，还不认罪！”
　　萧成昭阴狠歹毒身份高贵，他杀人不必亲自动手，动动嘴皮子下令，自有手下执行。此刻亲眼看到这人间炼狱，阴风阵阵，仿佛那些不是尸体，而是向他索命的恶鬼。
　　在这数万冤魂的见证下，萧成昭再无法抵赖。
　　顾小晖再次见到了人的恶。
　　萧成昭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功，请旨接管了雪灾安置流民的工作。可是国库空虚，皇帝给的银子有限，自己又不愿意贴补银子。
　　他大话说了出去，年关将至，若不及时处理好这些事情，不仅邀功不成，反倒会被萧成祁钻了空子。
　　于是萧成昭想了一个法子。
　　把这些人全部杀了就好了。既能快速解决掉流民，又能剩下一笔银子，还能立下大功。
　　怕走漏风声，那就全部杀完，一个不留。
　　万人坑一共有两个，一个是老幼妇孺，另外一个是年轻力壮的男子。
　　顾小晖骑在马上，想着事情的经过。
　　这件事是他最先发现的疑点，也是他把这点怀疑告诉了唐九文，用来换取他进宫给陆瑾瑜求情的人情。
　　雪灾过后，他在巡查的时候碰到过一个瞎眼婆婆，说话颠三倒四的，许多人都避之不及。
　　顾小晖怕她冻死在街头，把她送去了之前安置流民的地方，那里好歹能遮风避雨。老婆婆一路上絮絮叨叨的，顾小晖倒也听出她的意思。
　　她自称朱阳郡丰家乡人士，来京城是为了找前段时间躲灾的儿子。
　　顾小晖告诉他，灾民拿了救济已经返乡。
　　老婆婆非说没有。
　　起先顾小晖没上心，跟其他人一样以为这个婆婆脑子有问题，每次巡查完，若能碰到就把她送去破庙。但说的多了，不免起了疑心。
　　再送人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发现找人的不止老婆婆一个。
　　若是老弱妇孺失踪还可以说是出了意外，但青壮力无故失踪就说不过去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青壮年被萧成昭拉去黑矿当苦力，或者银子不够，把他们关在一个地方一天一顿饭，还让他们做苦工给他挣钱。
　　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又有的青壮年被萧成昭利用。
　　只是万万没想到，萧成昭这么丧心病狂，对着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也下的去手。
　　还未等他深入调查，就传来陆承受伤的消息。
　　唐九文本就说过欠顾小晖人情，但有几分客套顾小晖拿捏不准。有一点可以肯定，唐九文即使不是萧成祁一党，也偏向萧成祁。
　　雪灾的事情是萧成昭办的，这个疑点或许可以作为顺水人情，至于能查出什么，利用到什么程度，他是管不着的。
　　于是顾小晖把这件事告诉了唐九文，唐大人帮他进宫求情。
　　唐九文手下可用之人显然比顾小晖多，探案也很有一手，很快便掌握了证据。但年关将至，若那时候呈报御前，证据不足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休朝半个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唐九文秘而不宣。
　　借着其他案子秘密探查，证据确凿，一击即中。
　　萧成昭认了罪，他老子却不满意。
　　唐九文连下了两位皇子，即使是分内之事，也让宣和帝起了疑心。定罪奏折递上去之后，迟迟没得到宣和帝的批复。
　　谁料，两天后萧成昭竟然死在了大理寺狱中。
　　宣和帝勃然大怒。
　　唐九文因监管不利，被停职在家。
　　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唐大人替人背了锅。
　　皇帝不想处置自己儿子，但他其他儿子却不一定了。特别是萧成祁，恨不得他的兄弟们都死绝，只剩他一个。
　　“这事，齐王做的过于莽撞了。”唐九文添了一杯茶给顾小晖。
　　唐九文停职在家无所事事，顾小晖也一个人，在家里就会忍不住想陆瑾瑜和陆承。
　　也会想枉死的数万百姓，进而痛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然后在想到那个至今未见其面的老王八国师。
　　就会忍不住去咋司天监的大门，或者弄死老皇帝。
　　顾小晖知道这种行为是及其不理智的，所以避免一个人在家。
　　溜达着就到了唐大人的小院，既然来了岂有不入内的道理。
　　于是唐大人家就成了顾小晖日常消遣之地。
　　两人也算多次共患难，若非政见不同，说句生死之交也不为过。
　　“秉性如此，唐大人若后悔还来得及。”顾小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唐九文的茶都是好茶。
　　“暴殄天物。”唐九文对顾小晖喝茶的方式有非常大的意见，好茶需细品，他这种喝法无异于牛嚼牡丹。
　　顾小晖并不在意，“再好的东西，也是给人用的，使用者开心就好。”
　　道不同，多说无益。唐九文不在阻止顾小晖牛饮。
　　“尚未入局，何来抽身。”
　　顾小晖点点头。这老狐狸心是偏的，做的事却是正的。唐大人平日里名声不错，皇帝心里清楚，唐九文这样的人不会给他的儿子当走狗，所以也只是让他闭门思过，思完过大理寺卿的职位还是他的。
　　“齐王难道没来找你？”
　　“老夫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顾小晖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口，“年纪轻轻的，装什么老成。”
　　唐大人满打满算也才将将而立，这句“老夫”着实言过其实。
　　唐九文笑了起来，“顾小友确实有趣。”
　　顾小晖抬眼，好巧不巧看到月亮门口时不时勾一下的脑袋。
　　唐九文一本正经惯了，顾小晖突然想戏弄他一下，“唐大人，真要拒了这美人恩？”
　　唐九文扭头看了一眼，虎妞的脑袋刚缩回去。
　　十七八岁，已经不能称为丫头了，身条逐渐长开，渐渐有了姑娘的模样。虎妞长了一张标致清秀的脸，行事却不似京城的大家闺秀，她从小就野，书读不得不咋地，武艺学的却不错。
　　唐九文帮他报了仇之后，她无处可去，就赖着这里不走了，心甘情愿给唐九文当粗使丫鬟兼护院。
　　实际上，唐九文也没把她当丫鬟使，吃穿用度跟人家大家小姐也不差什么，衣裳是锦缎做的，环佩金钗也都挨个置办了。
　　这丫头喜欢舞刀弄棒，来了唐家收敛了不少。还悄悄学了大家闺秀那一套讨她家大人欢心，结果自然是被训斥了一顿。
　　她本就没什么城府，性格耿直，看唐九文的眼神，就连顾小晖都知道什么意思。
　　就不信唐九文这老狐狸看不出来。
　　说起来，当初在连江县，虎妞多次救唐九文与危难，自己受了不少伤，对唐大人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唐九文位高权重，仪表堂堂，又满腹诗书。媒人把他家门槛都踏破了，却不曾见他松口。这次破例把这丫头收在家里，还精心养着，不合常理。
　　顾小晖顿时八卦心起，“大人可是红鸾星动了？”
　　顾小晖本以为唐九文会否认。这人一贯端着，说话绕的很。
　　岂料，唐大人竟然沉思片刻，认真说道，“世道不清，自身尚且难保，何必牵连无辜。”
　　这算不打自招？
　　郎有情妾有意。
　　顾小晖在这事儿上有发言权，但不准备多管闲事。就让唐大人这老光棍多打几天好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估计那些打唐大人主意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唐大人堂堂探花郎竟然喜欢野丫头。
　　陆瑾瑜没有在北境待太久，低调的料理完陆承的后世，就返回了京城。
　　陆承确为中毒而亡。
　　毒是北狄人下的，涂在箭上。
　　这毒霸道的很，可以祛除。但拔毒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不能动只能吃些流食，而且会伤及经脉，使人瘫痪。
　　陆承自然是拒绝了这种治疗方式，他年纪大了，战场厮杀了一辈子，临了不想做一个废人。
　　他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躺在病床上。
　　顾小晖是不太能理解这种想法，但陆瑾瑜说，爷爷死得其所。
　　陆承心腹也说，大帅死前并无遗憾。
　　按照陆承的遗愿，陆瑾瑜用一把火把他的遗体烧了，把骨灰和牌位带了回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陆承的死瞒不了太久。终究会被世人所知。
　　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三月十三，唐九文官复原职。京城私下流传出陆承已逝的消息。
　　除北境军外的三军将领写信过来询问。原颂甚至亲自踏入了十五年没进过一步的京城。
　　宣和帝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对外宣布陆承已逝。
　　举国哀痛！
　　四境军部同时在军旗上面挂了白旗，以示对一代元帅的尊敬。北狄旗帜上也挂了白色，并于当日对边防军全面发起进攻。
　　三日后，北境军撤退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