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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变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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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说起这事滔滔不绝,虽也防着受罚,但仍忍不住凑到一起闲聊几句。
昨夜,齐志远收到秦淑华的来信,邀他东宫一见,却不料被姜阙撞个正着。
众人皆知,这几日,姜阙因为护城营徐泽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方便去刑部,姜阙一连几日都宿在太子府,并不在宫里,谁能想到昨夜他突然回东宫,还撞见秦淑华和齐志远幽会。
此事一经传开,大家又忆起一桩陈年往事。
便是秦淑华和齐志远差点定下亲事,若非姜阙横刀夺爱,说不定人家两人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但也不乏斥责声,毕竟姜阙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秦淑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祸乱皇嗣。
而今,秦淑华和齐志远已被押入大牢,他们被分开关押。
牢中,秦淑华默不作声,似是在忏悔,而齐志远声声震耳,他不停大叫:“冤枉,冤枉啊!我跟她什么也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姜阙冷着脸:“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哼,齐志远,好好的驸马爷不当,偏要来找孤的不痛快,既如此,孤便成全你们,让你们携手入黄泉,可好?”
齐志远拼命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太子,你听我解释……”
姜阙可不给他什么解释的机会,他只当他强词夺理,还想哄骗他。
姜阙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回到宫中请旨处死齐志远和秦淑华,以及她腹中胎儿。
听到这里,刘盈尚有些疑惑,她问燕睛:“那姜秋敏呢?齐志远不是她夫婿么,她又怎么说?”
燕睛瞧她一眼,反正刘盈在落花殿哪里也去不得,亦不会碍事,索性便告诉她。
“姜秋敏跟姜阙的态度截然相反,她哭嚷着齐志远是被太子冤枉,太子与秦淑华夫妻不和之事并非秘辛,大家多少有些耳目,故而,姜秋敏以此作由头,痛斥太子想除去秦淑华,一时没法子,只好编造谎言,实则齐志远跟秦淑华并未有染,具是遭了构陷。”
刘盈记得,诸葛平云给她的消息是,姜秋敏同姜阙一起为除去秦淑华和齐志远做了个局。
可如今看来,倒像是姜秋敏为姜阙做了个局。
经她一口咬定,朝臣不免疑心,齐志远又得齐忧民和齐思德庇佑,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在朝中不少朋党,皆可顺着姜秋敏指控姜阙。
如此一来,倒成了姜阙心狠手辣、欺君罔上。
估计诸葛平云也没想到,比起齐志远,姜秋敏更想除去姜阙,这才冒险走这一步,借齐忧民和秦国公的力,彻底扳倒姜阙。
姜阙本就因徐泽一案整日烦忧,哪能想到姜秋敏在这件事上也不放过他。
刘盈摸清事情来龙去脉,问道:“五皇子呢?他准备何时收网?”
燕睛沉吟,未立即回话。
事关姜熠,她总是尤甚警惕。
刘盈笑道:“我如今人在殿中坐,哪里也去不得,你还怕我坏他主意?不仅如此,我还巴不得他能成事,我来长安第一日,齐忧民和齐思德便给我使绊子,各种挤兑我,你当我忘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正愁不能解恨,姜熠要对付他们,于我而言,可是件好事。再则,秦淑华也一样,她针对我也非一两日,我瞧她热闹还来不及,可不会出手相助。”
这话出自真心,刘盈从不是个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主,就算当下忍住一口气,他日也是要还的。
燕睛仰头看了看天,喃喃道;“快了。”
刘盈也跟着抬头望天,天空几许云闲逛,下了锅的云吞都未有此平静,本该心旷神怡的天色,却因这几片云乃灰面,而渲染出层层阴沉。
今晚或许有一场暴风雨,刘盈瞅瞅院中那几株牡丹,不知这花能否撑过今夜,不凋零的话,倒是能驳斥花本娇弱的说法。
与此同时,姜熠在大牢外同样抬头眺望,不远处阴云会集,一步步腾挪过来,直到压盖在他头顶欲要遮住他的光。
蓝画扶着莫点从马车上下来,莫点欲跪地,被姜熠拦住。
姜熠道:“你身子还未好全,莫要再牵动伤口。”
莫点惭愧道:“属下劳殿下忧心了,不过殿下放心,我已无大碍。”
“什么叫无大碍?”赵横同姜熠并排而立,脸色有些许沉重,“有伤就好好养,逞什么能?!”
莫点受伤一事,赵横都不敢同赵玥说,后来见莫点从昏迷中醒来,才同她说了实情。
赵玥听后,一脸忧心,赵横见她这副样子,心里越发愁苦,哪知他家玥儿已到了情根深种的地步!
莫点一脸懵,但也明白赵横刀子嘴豆腐心,分明是关心他。
莫点憨笑两声:“赵大人放心,我定好好养伤,他日养好伤再亲自上门道谢,谢过大人的关怀。”
赵横睨他一眼,他再不知他上门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吧,肯定是为赵玥去的。
他哼声:“免了吧,你先顾好你自己再说。”
莫点悻悻然颔首,沉吟片刻,问道:“殿下,齐志远招供了吗?”
他指的是暗杀霍明一事,姜熠沉着脸摇了摇头。
齐志远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就知道是这样!”莫点愤然道,“不过没关系,我已找到佐证,可以证明他出城去了萍水乡。”
姜熠一凛:“说来听听。”
“殿下可还记得,他有一外室,名唤花舒羞?”
姜熠点点头。
此前,他同花舒羞合作,许诺她后半辈子平安稳妥,只消她站出指认齐志远和齐思德的荒唐行径。
莫点继续道:“昨晚,蓝画特意潜入齐府,找花舒羞商榷揭露齐志远和齐思德一事,意料之外的是,她竟有齐志远合伙护城营副将阮江的往来书信,虽是过了火盆的残片,但依稀能辨认出两人密谋的计划。”
花舒羞平日娇俏可人,又十分贴心懂事,整日在苑中哪也不去,故而齐志远并未防着她。
他不敢在公主府同阮江有联系,只能留宿齐府的时候,同他书信。
花舒羞不识字看不懂书信上写着什么,但她能瞧出齐志远写信和读信时面上的凝重。
因此,她留了个心眼,在齐志远要出城的那天晚上,也就是春祭当晚。
齐志远下午来看她的,写了一封信出去,晚间收到回信,兀自坐在里间瞧,走的时候匆忙,将信随手丢进火盆里。
花舒羞不顾火烫,拍灭火,将烧得只剩下半张的纸偷偷收起来。
蓝画找到她,甫一提及齐志远出城暗杀一事,花舒羞稍一联想,便将那封信和齐志远出城想到一起。
她赶忙拿出信的残片。
莫点和蓝画一人一语越讲越激动。
莫点不由赞叹:“殿下别看花舒羞出身低微,什么都不懂,但她人却聪明得很,这次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姜熠颔首,他细细看过蓝画递过来的信的残片,眸光一沉:“我本以为这是两桩事,不曾想,竟是一件。”
赵横被他这话弄得云里雾里:“什么两桩事?我瞧瞧。”
他接过书信后浑身一震:“这,这!”
他话都说不清楚,只会“这”一个字,半晌缓过气来,左顾右看。
刑部衙门前无人逗留,只有他们几个,饶是如此,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此乃国之大事啊!”
莫点和蓝画相视一眼,他们早已看过信,初时,也曾有如此惶恐。
姜熠却显得平静淡然很多。
信上实实在在写着:“镇北王已至长安,萍水乡乡民一事自有人祸水东引,你只需解决自家麻烦,莫要叫人查到贪墨钱财的去向……”
短短几句,便已将整个局面道出。
镇北王乃三皇子姜震,他该是镇守北疆,谨防后厥来犯,无传召不得私自回长安,可如今,他却比打了胜仗的七皇子姜宏业先一步到了长安,而且,未有人知晓此事,除了他在朝中的拥趸。
赵横只觉背脊发凉,秘密返回长安,所图什么,太过清晰明了。
怪不得姜阙近来争议愈发多,原来还有姜震在背后搞鬼。
一句祸水东引,不就是引姜秋文和姜阙争斗么,若姜熠是个软弱的性子,说不定此案草草了结,不是姜秋文性命不保,便是姜阙失势。
还有解决自家麻烦……可不就是霍明么!
莫点恨恨道:“我说去查霍明时,怎么不见贪墨银两,原来是有别处用。”
不用多说,姜震若真有心思造反,这些银两估摸着多是被用来招兵买马和储备粮草。
姜熠在旁讷讷:“以齐志远的本事,不见得能入姜震眼,多半,齐忧民也参与其中。”
赵横眉目一凛:“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准备这件事绝非一朝一夕。”
蓝画好奇:“可此前,七皇子也在北疆,若镇北王招兵买马,他不该发觉不了啊。”
姜熠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以老七那忠勇耿直的性子,怕是被骗了,此战并非大捷,而是有人给他做局,演了一场戏。”
蓝画一点就通:“殿下的意思,是说镇北王同后厥勾结?!”
此话一出,莫点和赵横同时瞪大眼睛看向姜熠。
姜熠望向远处,阴云密布,不知不觉,整片天黯下,明明还是晌午,却半点阳光透不进来。
他喟然叹道:“老七迟迟不归,想来是半道出了事。”
莫点急声道:“那此事,要立即禀告圣人吗?”
姜熠转回目光:“传我令,抓捕护城营副将阮江。”
“是!”莫点和蓝画齐声道。
“要变天了。”姜熠回身往大牢里走。
赵横紧随其后,一颗心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