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以身入局》棉炽鱼

18、第十八章 白衣女

　　姜熠望着下首的同时，那白衣女子也隔着幂抬头往上看。

　　她像是在确认什么，看了两眼，才朝前方人群中快速跑去。

　　姜熠心道不好，此人要跑！

　　莫点和蓝画两个傻子还架着无关紧要之人，他此番来西市，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带了这两人，结果一个都靠不住。

　　姜熠只好甩出茶盅拦了下那白衣女子的路，尔后从窗上一跃而下，朝着她追去。

　　莫点和蓝画刚上来，恰好看到姜熠衣袂的残影，他们立即意识到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抓错人啦！

　　意识到这点，他们立即甩开手，跟着姜熠的步伐追去。

　　一路紧追慢赶，但终究抵不过对方提早布下障眼法。

　　姜熠明白对方不只那白衣女子一人，应是在看到他腰间襻带的那刻，就开始着手布局了。

　　行动缜密有素，是专门受过训练的。

　　果真叫他猜得不错，刘盈真的在联系玻国暗探。

　　那白衣女子本可以不出现，但她却走到他面前，想来亦是种试探。

　　试探他的反应，是否知道这图腾的来历。

　　莫点和蓝画追上姜熠，目光在他身前几个巷道岔口看了看。

　　莫点道：“殿下，我们分头去找。”

　　姜熠拦住他：“不必了，人已经走远，而且这几条巷子不止这一处岔道，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早就跑远了。”

　　闻言，蓝画惊诧：“西市这块地方没个三五年混不得这么熟，他们行动有素，知道规避巡城的守卫，还能布置障碍，应该在长安呆了几年……他们早就埋伏在长安，究竟有何居心？”

　　莫点哼声道：“不管目的为何，反正他们玻国准没安好心。殿下，要不要将此事回禀圣人？”

　　姜熠没说话，转身往回走，莫点和蓝画急忙跟上。

　　蓝画白了莫点一眼：“你傻啊，跟圣人怎么说？说刘盈跟玻国暗探有勾结？那圣人会如何处置她？她若出事，那咱们殿下的谋划岂不泡汤？！”

　　“怪我怪我，”莫点一拍脑袋，“一时心急，忘了这茬。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姜熠眸光闪烁，缓缓开口：“刘盈知道怎样同长安内潜伏的暗探联络，她一个被嫁到边远小城的公主怎会知道这些？”

　　莫点惊道：“难不成真叫燕睛猜对了！”

　　“燕睛？”

　　莫点点头：“昨日燕睛来找过我，问过刘盈的事，还把刘盈在尚服局外逗弄池塘锦鱼的奇怪之处，统统都说了一遍，怀疑她故意给殿下送上襻带，目的不纯，还疑心她当初出现在永定城也非巧合。”

　　当时，燕睛说的时候，莫点觉得她想多了，便没及时禀报给姜熠，今日这么一遭，他彻底醒悟，再也不敢小看刘盈。

　　光是假借送襻带引起他们怀疑，顺势将襻带送到姜熠手上这一点，莫点就深刻体会到，真如殿下所言，此女绝非面上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一点可疑之处。”蓝画突然压低声音，“昨日梅龙传回消息，说逻些城内并未收到永定城城破的消息，薛鹏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

　　逻些是玻国的主城，是薛鹏活命的唯一出路。

　　“薛鹏？”姜熠觑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哦，那个想娶刘盈却又出卖她的人。”

　　莫点和蓝画同时看他一眼，没想到他们家殿下是这样记人的。

　　莫点又提醒了句：“薛鹏是永定城镇边将军薛重光的长子，我们来时将薛重光一并押回来，现如今还关在牢中呢。”

　　姜熠点着头：“是有此事。”

　　莫点奇怪：“当初王盛不是故意放薛鹏回去传信吗？他怎么没回去？”

　　“梅龙的意思，薛鹏消失了，不见踪影。”

　　蓝画接着说：“梅龙还说，刘盈在冷宫中待遇不好，多亏了刘冀才出冷宫，之所以嫁到永定城去，还是薛鹏请的恩。”

　　说到这里，他们想到薛鹏贪生怕死那样，不由嗤一声。

　　姜熠眸光深沉，刘盈生长在冷宫一事他们早有耳闻，只是还不知这其中还牵扯一个刘冀。

　　姜熠道：“梅龙可有细说刘盈跟刘冀如何？”

　　蓝画回道：“梅龙说，打听到的是他们感情甚笃，刘冀儿时因母妃被贬入冷宫，一时不服，伤了玻国皇帝刘彻，被他罚进冷宫几年，刚进冷宫就得知母妃投井，那几年，还是多亏刘盈，他才得以在冷宫里头活下来，等到刘彻放他出去。”

　　刘冀这人他们还倒熟悉些，姜熠同他打过交道，在边关，刘冀无论是用兵还是亲自上场杀敌，皆不输老将，可谓智勇双全。

　　这样一个人，最是清楚边关的重重危险，如何会愿意刘盈嫁过去。

　　就算明面上抵抗不了圣意，也能暗中想办法。

　　更何况，刘冀镇守的牦峰关距离永定城不算远，听闻风声也能及时赶到，凭他的本事，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刘盈不算难事。

　　可待他在永定城呆了一晚离去时，都未见刘冀的身影，可不像是跟刘盈感情甚笃的样子。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回之前那个茶馆。

　　莫点和蓝画去打听之前抓错的那人，打听出此人在西市有名的幽香楼里唱小曲儿，当时被他们一吓，哪里还敢招摇撞市，拔腿跑回幽香楼躲起来了。

　　他们俩又废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她，询问她那个矮小的白衣女子的情况。

　　那人一问三不知，只说以为是自家姐妹，没想那么多，便相携一起走街串巷，哪知会惹出这些麻烦事。

　　莫点和蓝画几番拷问，才确定此人所言不假，只好悻悻回了茶馆。

　　姜熠在里头默不作声等着，静静思索刘盈和刘冀的事。

　　莫点和蓝画将得到的结果告诉他，灰头土脸地认错：“殿下，是我们粗心，才放跑那人的，请殿下责罚。”

　　姜熠却道：“先别管这些，薛重光如今被关在何处？”

　　莫点回：“刑部大牢。”

　　“走，去瞧瞧。”

　　“是。”

　　三人刚迈出茶馆，迎面停了辆马车。

　　看见马车上装饰的菱角香囊球，姜熠下意识转身，并非常熟练地，转身时推了一把莫点。

　　“你来解决。”

　　他说完这话，揪着蓝画便疾步离去。

　　莫点被推得一愣，看看马车又看看离去的姜熠，双手抬起，却不知该放在何处。

　　马车伤到女子掀开车帘，看到姜熠的离去的背影，忙大喊一声：“表哥，别走！”

　　可等她匆匆忙忙下了马车，业已不见姜熠的身影。

　　她气急败坏地跺了一下脚，转脸见莫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埋怨道：“你也不说拦着点！”

　　“表小姐，”莫点讪讪一笑，“我怎敢拦殿下呢。”

　　赵玥嘟起嘴，烦得不行：“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好，是我的错。”

　　“你们刚刚去幽香楼干嘛？表哥也进去了？”

　　“没有，殿下没去，”莫点忍不住解释，“我们也是有要事需要进去查探一番，可不是去，去寻花问柳的……”

　　他脸色微红，但在耀眼的日光下并不明显。

　　赵玥追问：“什么事？”

　　莫点笑笑，但出奇地没有回答她。

　　赵玥撇撇嘴：“哼，我就知道，你跟表哥一样坏！”

　　“表小姐，知道这些对你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就别问了。”

　　“可我就只是想知道表哥最近在干嘛而已，你也知道，这几日我去他府上找他都见不到他人影。”

　　这几日去找姜熠，都被莫点拦下，说他不在府中，赵玥甚是郁闷。

　　莫点见她低落的样子，再次解释：“殿下刚回长安不久，还有很多要事要处理，故而这几日都宿在宫中，表小姐最是明事理，不该想不明白。”

　　赵玥的脸色终于缓了缓：“好吧，我也不是不懂表哥的难处，知道他忙……既如此，今日还是你陪我逛街吧，一个人太没意思了些。”

　　说着，她拉着莫点往街市当中走。

　　“哎表小姐，”莫点伸手护住她左右，“你慢点，当心被人撞到！”

　　隐在人群中还未远去的姜熠和蓝画，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笑容意味不明。

　　姜熠道：“难怪莫点最近有些傻愣，原来是心不在焉。”

　　蓝画也道：“可不是，我昨个还撞见他对着柱子傻笑来着。”

　　他啧啧两声，又叹口气：“唉，可惜表小姐钟意的人是殿下你……”

　　姜熠笑着剜他一眼，吓得蓝画急忙住嘴。

　　蓝画发誓：“此话我绝不会再提。”

　　姜熠这才收回冰冷的视线，留给他一个背影：“走。”

　　刑部大牢森冷幽暗，牢门打开时，内里窜出的风吹得蓝画不由打了个哆嗦。

　　表兄赵横是刑部侍郎，故而姜熠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大牢深处，得见薛重光。

　　薛重光被单独关在一处，手脚皆被桎梏，颀长的锁链拉得笔直，他整个人宛如一张摊开的面饼，被四处拉扯着。

　　他头发乱蓬蓬的，不修边幅不说，隐隐还冒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走近，就着昏暗的火把光，姜熠瞧见他身上的囚衣血迹斑斑，破裂的口子里露出不少被鞭笞、烙烫等的伤痕。

　　旧伤未愈，新伤又汩汩冒着血遁出，经历这一番折腾，薛重光露在外头的嘴唇惨白无色。

　　他的眼睛被蓬乱的发丝遮挡，姜熠瞧不见，但能感受到他炯炯有神的目光。

　　赵横守在门口，对姜熠喊了句：“我在外头等你。”

　　姜熠让蓝画拿一碗水来，端到薛重光嘴边。

　　薛重光看似几日都未进食，未能喝上一口水。

　　但面对一碗水的诱惑，他仍是抵挡住了，嘴唇紧闭，没张开一丝罅隙。

　　姜熠笑道：“薛老将军实乃英雄豪杰，这股气节晚辈实在佩服，可惜你我终究立场不同，我敬佩你，却不能就此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