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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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前，我还在离华的时候，是见过莲宫的。
那时候，天界的人都说，泷泽帝君风华绝代、仙中君子，是神女灵姬夫婿的不二人选，如果他和灵姬站在一块，在这天界便是独一无二的一对璧人。白芷见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小姑娘脾气上来了，道：“今日便是离华仙会，那泷泽帝君定会来此，是不是风华绝代就见分晓，你可别说我又骗你的。”
我立马打趣她，笑道：“不去不去，这会子是你要看人家还是我要看人家了？”
她脸一红，没来由恼羞成怒，拽着我就走，我本是不愿意的，毕竟离华大殿不能随便进，按照白芷的仙级也是进不了大殿的，况且，我也不是很想在此时此地和他见面。
可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白芷这丫头的劲儿是着实大了些，我终究拗不过她，被她拉到大殿的偏门。
有丝竹之乐从大殿飘出，是人在抚琴。琴声婉转悠扬，刚劲中间掺杂柔媚，细腻之中不失激情。我不算会品曲子，顶多就是个半吊子，当年母亲让我学曲，我偷跑去月老庙帮人乱搭红线，现在想来有点惭愧，可惜，母亲她早已经不在世了。万年前，曾经的神魔大战，在我的记忆中是怎么也带不走的。那之后，天帝做主，将我许了泷泽帝君慕莲宫。过了我成为上神的日子，便是要和他结亲的。后来呢，仙人都说，他和一个妖精好上了，是青丘的九尾狐狸，这事情就有点不了了之了。现在，我说这个故事，就是在脑海里，早已经把它看得如同猪配种一样淡然了。
算了，还是听曲子的好！
如今这曲子，大概已经算是名副其实的仙乐了吧。
“楚楚，”白芷推了我一下，我抬头，才发现曲子已罢，那抚琴人已经敛去了身影，我顿时觉得有点可惜，这样的人物，终不能见上一面，到底是我自己的运气太不好了。
“人在那呢，我是帮你留心了的。”白芷笑得颇有点不怀好意，她指指南面，我看过去。
那是怎么样一个人啊！穿着松垮的藏青色的袍子，一头青丝也只是束起来一部分，其余的都散散地垂在肩头，看起来颇有点慵懒。他手握着一壶酒，只是信手添置。我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愣住了。瞪大眼睛，这人是爹生娘养的吗？怎么美得不似人了！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几乎在一刹那就锁定了我的视线，我的心没来由得颤了一下。他突然笑了，一瞬间，我的世界日月无光。
后来，我想，大概是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他了。
我问白芷：“他是哪家的仙人？”
白芷点点头，假装没听到我说话。
我又问了一遍，她才懒懒地开口，样子很是得意：“泷泽帝君呀！”
我呆住，轻喃：“是他。”
“可不就是他喽，风华绝代啊、才情无双哦！”白芷仔细看我，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我看了看白芷，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吧，我承认，白芷有时候说的话还是值得一信的。
那晚，我坐在离华的小江亭，看着月，虽然不知道嫦娥姐姐是不是还在广寒宫中，但是凡人都看着月亮思念人的。我想起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那个穿藏青色袍子的……哎呀，怎么想起他来了！
我敲敲脑袋，不让自己多想，夜色渐寒，便起身回屋，这一转身就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你你……”我指着他，他站在那里，好看的眉眼，挺拔的身材，是一切象征美好的东西，仿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了。
他淡然地看了我一眼，一只手掌袭上我的唇，顺着手臂一勾，就轻而易举地把我抱在怀里，他捂住我的嘴，道：“好吵。”
我觉得那时候，我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都在轻颤，那是种什么情绪呢？生气？恐惧？还是藏在心底小小的喜悦呢？
过不了多久，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灵姬，或许不应该，但是对不起……”
那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我的名字，我还没有考虑要和他说什么，背上的力道突然加大了，迎面扑来一阵酒香和兰草的香气。
呵，他睡着了。
我苦笑，轻声道：“没有关系的。”我心里其实想，喜欢上一个狐狸，放弃一个神女，是你的损失，我赵灵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所想到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情。也是那时，我无意间窥到了一个秘密，莲宫不喝酒，除非事情让他太难受了，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不会喝酒，你别看他那样的男子，只是喝酒不上头，可一旦醉了，恐怕是第一个倒下的。
这个特点大概到他犯错被贬下凡的时候也没有改过来。
说到他下凡，我是知道的，错误什么的倒早就忘记了。
再后来，我看过《琅缳》后，便随着他下凡了。
如今算起来，不过三千年而已。
今日上元，帝都要比原来热闹好多，今日，同样也是他凯旋的日子。
今生今世，他是倾国的三皇子，我是将军之女沈楚虞。
对于一个几乎湮灭的国家来说，创造新的王朝是十分必要的，在历史的长河中，注定要乱世出英雄的。可是，历史并未载有倾国，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五雷烘顶，灰飞烟灭。这就是结局。
我喝了一杯酒，苦涩、后劲很大，我顿时有点晕头转向。
他注定还是喜欢弯弯的，那个狐狸，他在临走前对我说：“楚虞，你是我好妹妹，一定要帮我照顾弯弯。”
他这么和我说，我为什么还要签契约呢？妹妹是吗？如果是为了这个，我又如何追了几生几世呢？我爱你那么多，那只臭狐狸比得过吗？慕莲宫，你有没有脑袋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抹抹脸，干什么，怎么哭了？！傻女人、没必要，不要为那种人哭，不值得的！我再斟一杯，就打算入口，突然被人拉住。
可恶的店小二，我又不是不给钱，不用每次催我都说快打烊了！我刚想破口大骂：“你这个……是你！”
他回来了，什么戏都没不用唱了。
“你喝醉了，回家吧。”他扯扯我的袖子，脸上是忧愁。
我拉回胳膊，道：“不用你管。”可恶的小子，连皱眉头都那么好看，不愧是帝都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啊。
我拿着酒瓶，歪歪扭扭地走在路上，走三步，摔一步地，突然被很大的力道拉回去，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他背上了。
他的背很宽广呢。
“这就是帝都的女人们日思夜想的后背吗？”我没来由来了这么一句。他背不由地一僵，继续走。
街上是灯火通明的，各种色彩、各种形式的花灯琳琅满目，可是我们却无心欣赏，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想要抓住什么。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除了和我说话的时候，带点温度外什么都是冰冷的，“你……”
“等一下，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抱着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朵。
“很久以前，有个傻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男子却不喜欢她，他们都是仙人，男子被贬下凡历劫，女子偶尔有一天偷看了天书，知道男子此次下凡必然是凶多吉少的，就也下凡去帮他了，可惜，男子还是不喜欢她，女子认为没有关系，只要她喜欢他就可以了，直到遇到一件很突发的事情，男子必须为家族做的事情，有助于他度劫，那就要逆天改命，结果就是灰飞烟灭，横竖都是死，你说这个女子要怎么办啊？”
我们穿行在街上，四周是美丽的花灯，好不美丽，而我在等他的答案。
许久，他才说：“你以后，不要说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并不好。”
我笑了，没理会他，继续说：“这么说，你是没有猜到了？”我把酒瓶一丢，又道，“哈哈，这个时候呢，女子会抓着男子的领子，然后说……”
“够了！”他停下来，不走了，“楚虞，你怎么哭了？”
我才发现，自己一边流泪一边讲故事，已经将他的领口弄湿了。
“对不起……”
“告诉我，你怎么哭了？”
“逆天改命，万年难遇，错过这一次就没有了……”我小声说。
“沈楚虞！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被他怔得一抖，抱着他的脖子更紧了，担心他一怒之下把我从背上摔下来，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做过。
“沈楚虞！”他怒了，我几乎可以看到他阴沉的脸，不过还是那么俊美。
“我我我……我怕错今日的烟花大会啊……”我怕他在揪着不放，道，“莲，你陪我去后山看烟火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却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内到了后山。
很久了，没有和他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了，感觉那么不真实。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都没有变过的，我仔细看着他的脸的每一个细节，想要记住它们，要把它们刻在骨子里，不行！骨子不行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刻在灵魂里，可是……
我又哭了。
“楚虞，你到底怎么了？”他瞪我。
“我要走了……”
“走？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去任何地方。”他的脸阴沉了下来。
“这次不行了……我终究是要走的，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请允许我说完那个女子会对那个男子说的话，可以吗？”我哽咽了一下。
没等他说话，我就看着他，轻道：“我追了你几生几世，不为任何，换你爱我，可是你不爱我，我愿意为你而死，只求心安。爱到深处，是执着也换不到的。慕莲宫，这几生几世的情意，你是如何如何也还得清？！慕莲宫，对不起，换我对你说，对不起，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楚虞，你这又是何苦呢？”他眉头闪了一下，嘭嘭的烟花爆竹声音响彻云霄。
那绚丽的烟花，即使短暂，却是美丽的一生，我不能自比烟花，它比我灿烂，可是我想要灿烂，哪怕只是为了他。
我们都被烟花的美丽所吸引，我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感觉生命在流逝，亥时，是最后期限了。
我闭上眼睛，泪再划过脸颊：“我只是后悔，后悔不能陪在你身边。”
我想到我看过的一首诗词。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从开始到结束，陷入这场游戏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