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四方来朝 ...
-
庆功宴后的第三天,我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李公公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北狄使团求见。"
我放下朱笔:"所为何事?"
"说是...来收尸的。"李公公压低声音,"北狄可汗昨夜在驿馆自尽了。"
我手一抖,墨汁滴在奏折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虽然那家伙罪有应得,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
"用腰带悬梁。"李公公比划了一下,"据说死前写了封遗书,说自己无颜面对先祖,更无颜面对云妃娘娘..."
我心头一震。是因为云珠那支战舞!那支舞不仅展现了真正的北狄精神,更衬托出她叔父的懦弱与背叛。对一个骄傲的草原汉子来说,这种羞辱比死亡更难接受。
"传云妃。"
片刻后,云珠一身素服而来。她显然已经听说了消息,琥珀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爱妃节哀。"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珠摇摇头:"臣妾不哀。叔父弑兄篡位,死有余辜。"她顿了顿,"只是...他终究是臣妾的血亲。"
我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个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北狄公主,此刻手心冰凉,微微发抖。
"北狄使团想迎回他的遗体,朕准了。爱妃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云珠沉思片刻:"臣妾想见见新可汗。"
"新可汗?"
"是臣妾的堂弟,叔父的长子。"云珠解释道,"按草原规矩,他该继位了。"
我点点头:"宣。"
北狄新可汗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高鼻深目,有着和云珠相似的琥珀色眼睛。他进殿后先行大礼,然后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云珠用北狄语说道,"让姐姐看看你。"
年轻人抬头,眼中含泪:"阿姐...父王他..."
"他罪有应得。"云珠声音冷硬,但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阿布汗,你如今是可汗了,要记住两件事。"
"阿姐请说。"
"第一,永远不要背叛大梁。"云珠一字一顿,"第二,善待我们的子民。"
阿布汗重重点头:"我发誓。只要我在位一日,北狄永为大梁藩属。"
云珠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向我:"陛下,臣妾请求允许新可汗迎回叔父遗体,按北狄习俗安葬。"
"准了。"我欣然应允,"另赐北狄牛羊各万头,丝绸千匹,以示抚慰。"
阿布汗感激涕零,跪地叩首:"谢陛下恩典!北狄永世不忘!"
看着这对姐弟,我忽然明白萧景琰的良苦用心。武力征服只能让人畏惧,而恩威并施才能赢得真心臣服。
北狄使团刚走,又有人来报:"西戎王子求见。"
"宣。"
进来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金发碧眼,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如画,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他穿着西戎贵族服饰,腰间却配着一把大梁样式的短剑。
"小王拓跋弘,拜见大梁皇帝陛下。"他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原礼,口音纯正得令人惊讶。
"王子请起。"我好奇地打量他,"王子汉语说得很好啊。"
拓跋弘腼腆一笑:"母妃是汉人,从小教我说汉话。"他顿了顿,突然跪下,"小王此来,是代表西戎向大梁称臣纳贡的!"
这么干脆?我挑了挑眉:"你父王同意?"
拓跋弘脸色一黯:"父王...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这才想起,那位在庆功宴上"献舞"的西戎单于,回去后就突发恶疾身亡。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自然死亡。
"节哀。"我干巴巴地说,"那现在西戎..."
"由小王暂摄国政。"拓跋弘抬头,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陛下,西戎愿永世为大梁藩属,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只求..."
"求什么?"
"求陛下允许西戎子弟入大梁太学学习,并派儒生到西戎教授中原文化。"
这个请求出乎意料。我原以为他会请求减免贡赋之类的。
"为什么想学中原文化?"
拓跋弘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这一路从小王随俘虏队伍行来,见大梁城池巍峨,百姓富足,军队精良...尤其是摄政王用兵如神..."他打了个寒颤,"西戎若想生存,必须向大梁学习。"
我心头一震。这孩子年纪轻轻,眼光倒是长远。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学习,最终实现自强。这种见识,比他那个只知道烧杀抢掠的父王强多了。
"准了。"我欣然应允,"朕会派最好的老师去西戎。你也可留下学习,如何?"
拓跋弘大喜过望,连连叩首:"谢陛下恩典!"
他退下后,萧景琰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侧,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陛下心软了?"
"这叫远见。"我纠正他,"武力征服只能维持一时,文化同化才能长治久安。"
萧景琰挑眉:"陛下越来越有明君风范了。"
我正想回嘴,李公公又匆匆进来:"陛下,东瀛使团在宫门外闹事!"
我和萧景琰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向外走去。
宫门外,十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东瀛人正在大声嚷嚷,为首的举着一面白旗,上面用血写着"抗议"二字。
"怎么回事?"我沉声问。
侍卫长单膝跪地:"回陛下,这些东瀛人要求归还他们大将军的尸体,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大梁残暴不仁,必遭天谴!"
萧景琰眼神一冷,手已按上剑柄。我赶紧拦住他:"朕来处理。"
走到宫门前,东瀛使团立刻安静下来。为首的使臣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留着奇怪的月代头,眼神阴鸷。
"你就是大梁皇帝?"他居然用生硬的汉语质问我,"为何羞辱我国大将军?为何不归还遗体?"
我强忍怒气:"你们大将军率军侵犯大梁沿海,烧杀掳掠,罪有应得。遗体已经海葬,想要就去海里捞吧。"
使臣脸色铁青:"八嘎!你这是对东瀛的挑衅!"
"挑衅?"我冷笑,"你们也配?"
使臣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谁知他竟一刀划破自己腹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以死抗议!"他狰狞地大喊,"东瀛永不屈服!"
其他使团成员也跟着拔出刀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萧景琰一个箭步上前,将我护在身后。
"全部拿下!"他厉声喝道。
禁军一拥而上,很快制服了那些东瀛人。但为首的那个使臣已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萧景琰冷眼看着这一幕:"传摄政王令,东瀛使团图谋不轨,全部处决。另派水师前往东瀛海域,剿灭残余抵抗势力。"
我心头一跳。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但看着那些东瀛人疯狂的眼神,我又说不出反对的话。这种极端分子,留着确实是祸患。
"就依摄政王所言。"我最终点头。
处理完这堆外交事务,我精疲力尽地回到寝宫。刚坐下歇会儿,李公公又来了:"陛下,各部族首领在太极殿求见。"
"又有什么事啊..."我哀叹一声,不得不再次更衣上殿。
太极殿内,数十位穿着各异的外族首领跪了一地。见我进来,齐声高呼:"参见大梁皇帝陛下!"
"平身。"我坐到龙椅上,萧景琰照例站在我身侧。
各部首领一个个上前,献上贡品,宣誓效忠。有西域的胡商,有南疆的土司,甚至还有来自遥远吐蕃的使者。他们带来的礼物五花八门——汗血宝马、象牙犀角、珍珠宝石...琳琅满目,看得我眼花缭乱。
"陛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草原酋长颤巍巍地说,"老朽代表漠北三十六部,向大梁称臣。愿世代友好,永不犯边。"
我微笑点头:"朕心甚慰。赐漠北部茶叶千斤,丝绸百匹。"
老酋长感激涕零,退下后,又一位年轻首领上前:"南海七十二岛愿奉大梁为宗主,岁岁来朝!"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直到日头西斜,朝见才结束。我保持微笑一整天,脸都快僵了。
"陛下今日表现很好。"回到后宫,萧景琰难得地夸赞我,"恩威并施,有帝王气象。"
我瘫在软榻上:"累死朕了...当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
萧景琰低笑,走到我身后,双手搭上我的肩膀。我本以为他要按摩,谁知那双手却缓缓下移,最后环抱住我。
"萧景琰!"我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宫里!"
"陛下放心,"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没人敢进来。"
我耳根发热,却没有推开他。自从西山别院那一吻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仍是君臣,私下却...
"陛下知道吗,"萧景琰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臣最喜欢看陛下在朝堂上威严的样子。"
"然、然后呢?"
"然后想这样..."他的手突然探入我的衣襟。
我浑身一颤,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放肆!"
萧景琰不以为忤,反而轻笑出声:"陛下教训的是。臣...知罪。"他嘴上这么说,手却纹丝不动。
就在这暧昧时刻,门外突然传来李公公的咳嗽声:"陛下,云妃娘娘求见。"
我如蒙大赦,赶紧推开萧景琰:"宣!"
云珠进来时,萧景琰已经退到一旁,恢复了那副冷面权臣的模样。要不是我脸上还烧得慌,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陛下,"云珠行了一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臣妾刚收到阿布汗的来信,北狄各部已经安定,新可汗正式即位了。"
"好事啊。"我笑道,"爱妃可要回北狄看看?"
云珠摇摇头:"北狄是臣妾的过去,大梁才是臣妾的未来。"她顿了顿,"不过...臣妾想请陛下准许阿布汗来年入朝觐见。"
"准了。"我欣然应允,"到时候你们姐弟好好团聚。"
云珠退下后,萧景琰又凑过来:"陛下对云妃倒是体贴。"
我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忍不住笑了:"怎么,摄政王吃醋了?"
"臣不敢。"萧景琰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危险地眯起,"只是提醒陛下,雨露均沾才是明君所为。"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明明自己对我动手动脚,还好意思说这个!
"那朕今晚召楚贤妃侍寝如何?"
萧景琰脸色一沉:"她只会吟诗作对,无趣得很。"
"那林贵妃?"
"整天摆弄草药,满身药味。"
我忍俊不禁:"那朕只好独守空闺了?"
萧景琰突然将我打横抱起:"陛下忘了,还有臣呢。"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萧景琰!放朕下来!"
"遵旨。"他嘴上答应,却大步向内室走去,"等到了床上,臣一定...好好放下陛下。"
我脸红得快要滴血,却无法否认内心的期待。这一路走来,从最初的畏惧到依赖,再到如今的... whatever this is,萧景琰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就是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