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阙谋心录》万和春

2、入宫

　　金殿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出清响，身着龙袍的皇帝握着朱笔的手微微发颤。御案上摊开的秀女花名册在晨光里泛着冷白，每张画像旁都缀着工整的小楷，记录着出身与年岁。
　　“陛下，这已是第三次呈递名册。”王公公佝偻着背立在阶下，喉间发出沙沙的叹息，“太后娘娘说，今晨慈宁宫的四季海棠开得极好，邀您过去赏花。”
　　话音刚落，皇帝神色一变，将狼毫重重掷进笔洗，墨汁在清水里晕染开来，宛如一幅未干的残卷。窗外柳丝拂过雕花木窗，他望向窗外飞过的燕子，内心充满着烦躁，最近政务明显增多，但母后只顾往让她侄女入宫，皇帝一声冷笑：“难为母后为朕着想！”听到这话，王公公眼底滑过一抹异色，却劝说到：“陛下，太后娘娘也是一片好心……”“够了，王德全你逾矩了！”皇帝一声怒喝，王公公惶恐的跪下“奴才该死，皇上息怒……”皇帝重重的叹息一下，揉了揉眉心，说道：“摆架慈宁宫！”
　　慈宁宫的铜香炉青烟袅袅，太后斜倚在紫檀木榻上，鎏金护甲划过青瓷茶盏边缘，发出细碎的声响。“哀家听说，你又将选秀名册压了半月？”她抬眼时，凤冠上的东珠晃得人睁不开眼，“先帝十九岁便纳了三宫六院，你登基已有三年，除了当时在府里的一儿一女，这三年里只得了一个公主……”？话音未落，皇帝急忙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但应以社稷为重。”皇帝紧紧盯着地上缠枝莲纹的青砖，那些繁复的纹路像蛛丝般勒进眼底，“近来边关告急，户部钱粮......”
　　“够了！”茶盏重重地磕在青玉案几上，溅出的茶水在明黄绸缎上洇出深色痕迹，“后宫安稳方能前朝无忧，你明白这个道理。”太后忽而缓了语气，眼角细纹里藏着笑意，“礼部侍郎家的嫡女擅丹青，镇国公府的二姑娘能背诵《女诫》......”
　　他望着案头新换的冰湃西瓜，鲜红的果肉浸在青瓷盆里，那鲜红的颜色是如此的刺眼。
　　“明日巳时，让秀女们在御花园候着。”太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他盯着她鬓边颤动的点翠凤凰，突然觉得那鸟儿被金丝缚住，永远也飞不出这重重宫墙。
　　踏出慈宁宫时，日头正烈。廊下的铜鹤香炉里，龙涎香化作一缕青烟，直直升上湛蓝的天空。剪刀似的燕尾划过青烟，为着深宫添了几分鲜活灵动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