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言姿

4、父亲归府

　　夏葳蕤余光瞥见孟簇锦悄悄退到一旁，脸色阴晴不定。前世这个赏菊宴后，"粗鄙村姑"的名声让她在京中闺秀圈难以立足，而今...
　　"孟姐姐。"她主动走向孟簇锦，"多谢姐姐给我这个机会展示。说起来，姐姐府上的菊花品种真是齐全，连罕见的'金背大红'都有。"
　　孟簇锦勉强笑道："妹妹过奖了。不知妹妹对花卉也有研究？"
　　"略知一二。"夏葳蕤指向远处一盆紫菊，"比如那'紫龙卧雪'，需用特殊方法培育，否则极易褪色。"这是前世她在三皇子府上学到的知识，当时段礼为讨好爱菊的皇帝，特意搜集各种珍稀品种。
　　几位爱花的小姐立刻围上来请教，不知不觉中，夏葳蕤成了宴会的焦点。她从容应对，时而引经据典，时而讲述培育趣事，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四妹妹何时学了这么多？"夏画意不甘心地插嘴，"在庄子上不是只学了些针线活吗？"
　　夏葳蕤微笑："三姐有所不知，庄子上有位从宫中退下来的老嬷嬷，见多识广，教了我不少东西。"她故意顿了顿，"说起来，那位嬷嬷还是皇后娘娘当年的陪嫁呢。"
　　这半真半假的话让夏画意脸色更加难看。夏葳蕤心中冷笑，前世夏画意和杜姨娘联手陷害她，让她在府中举步维艰，今生该轮到她们尝尝这滋味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丫鬟们端上精致的茶点。夏葳蕤记得前世此时，孟簇锦"不小心"将茶水泼在她裙上，让她当众出丑。
　　"葳蕤妹妹尝尝这菊花酥。"孟簇锦亲自端着一盘点心走来，另一只手拿着茶盏，眼中闪着微妙的光。
　　夏葳蕤早有防备，在孟簇锦"不小心"绊倒的瞬间微微侧身。茶水泼洒在地，半点未沾她的衣裙。
　　"哎呀！"她故作惊讶，"孟姐姐没烫着吧？"
　　孟簇锦狼狈地站起身，强笑道："没事，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云雾茶。"
　　"茶洒了可以再沏，人若伤了可就不美了。"夏葳蕤意有所指，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递过去，"姐姐擦擦手吧。"
　　帕角一个小小的"枝"字让孟簇锦瞳孔微缩——这是宫中当今皇后御用的标记。
　　宴会后半程，夏葳蕤身边围满了人。她优雅从容地应对每一位前来攀谈的小姐，时而谈论诗词，时而品评书画，完全颠覆了众人对"乡下丫头"的预期。
　　"夏小姐真是博学多才。"
　　"难怪皇后娘娘如此疼爱。"
　　"这气度，不愧是尚书府嫡女。"
　　谄媚之声不绝于耳。夏葳蕤面上含笑，心中却冷若冰霜。前世这些人如何嘲笑她，她记得一清二楚。今日不过是因为她展露了价值，才换得这般态度。
　　回府的马车上，白芷兴奋得双颊通红："小姐今日太厉害了！您看孟小姐和三小姐那张脸..."
　　夏葳蕤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轻声道："这不过是开始。"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等。"夏葳蕤指尖轻叩窗棂，"等她们自乱阵脚。"
　　她太了解这些人的性子了。孟簇锦心高气傲，今日吃了暗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夏画意更是睚眦必报，回去定会向杜姨娘添油加醋地告状。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白芷压低声音："查到了。刘御史家最近确实在暗中接触三皇子府上的人，似乎是为了刘小姐的婚事。"
　　夏葳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前世刘玉瑶最终成了段礼的侧妃，成为他夺嫡路上的一枚棋子。如今看来，这条线比想象中更早就在布局了。
　　"继续盯着，特别是刘府和三皇子府之间的往来。"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夏葳蕤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浮现出宴会上的一幕幕。今日她成功扭转了众人对自己的印象，但这只是复仇长卷上的第一笔。
　　杜姨娘、夏画意、孟簇锦、刘玉瑶...这些前世欺辱过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至于段礼——她会让他在最接近皇位的时候，摔得粉身碎骨。
　　秋风透过车帘缝隙钻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夏葳蕤拢了拢衣襟，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寒冬将至，而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夏画意一回到尚书府，便直奔杜姨娘的院子。她脚步匆忙，裙摆扫过青石板小径，带起几片落叶。
　　"娘！"她推开雕花木门，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愤怒。
　　杜姨娘正坐在窗边绣花，见女儿这般模样，立刻放下针线。"画意，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还不是那个夏葳蕤！"夏画意一屁股坐在绣墩上，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她今日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把孟姐姐都算计了！现在全京城的小姐们都围着她转，倒显得我和孟姐姐像跳梁小丑！"
　　杜姨娘眉头紧锁，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丫头从庄子回来后，确实变了不少。"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看来是我们小瞧她了。"
　　"娘，您得想个法子治治她！"夏画意扯着杜姨娘的袖子，"她现在仗着皇后娘娘的宠爱，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杜姨娘冷笑一声："皇后娘娘？远水救不了近火。"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信，"你父亲三日后就要回府了。"
　　夏画意眼睛一亮："娘的意思是..."
　　"孝道大于天。"杜姨娘抚摸着信纸，"就算有皇后撑腰，若是在你父亲面前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她在这府里也休想立足。"
　　夏画意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娘打算怎么做？"
　　杜姨娘附在女儿耳边低语几句，夏画意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记住，"杜姨娘最后叮嘱道，"一定要在你父亲面前表现得温婉可人，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配得上尚书府嫡女身份的人。"
　　夏葳蕤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几个粗使丫鬟在廊下窃窃私语，见她回来立刻噤声散开。
　　"白芷，"她轻声唤道，"去打听一下，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白芷点头应下，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夏葳蕤走进内室，将今日佩戴的首饰一一取下。铜镜中映出她沉静的面容，眼中却暗流涌动。
　　前世杜姨娘就是在父亲归府时设计陷害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失态，从此被父亲厌弃。
　　"小姐！"白芷匆匆回来，脸上带着紧张，"奴婢打听到了，老爷三日后回府，杜姨娘已经吩咐下去准备接风宴，还特意让人去库房取了老爷最喜欢的青瓷花瓶。"
　　夏葳蕤指尖一顿。青瓷花瓶...前世就是那个"意外"打碎的花瓶，让她被罚跪祠堂三日。
　　"还有，"白芷压低声音，"奴婢看见杜姨娘身边的翠柳去了外院，像是在等什么人。"
　　夏葳蕤眸光一闪："继续盯着，特别是杜姨娘院里的动静。"
　　待白芷退下后，夏葳蕤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前世记忆中杜姨娘和夏画意的种种恶行。她翻到某一页，指尖停在"青瓷花瓶"四个字上。
　　"这次，看谁算计谁。"她轻声自语，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三日后，尚书府张灯结彩，迎接主人归来。
　　夏葳蕤早早起身，特意选了一身素雅的浅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簪，显得端庄大方。
　　"小姐，杜姨娘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白芷一边为她整理衣襟一边汇报，"听说她还特意让人在老爷必经的路上安排了几个丫鬟，准备说些什么。"
　　夏葳蕤点头："意料之中。"她从书案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锦盒，"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白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袱："都在这儿了，按小姐吩咐，一字不差。"
　　夏葳蕤打开检查后满意地笑了："很好，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