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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佐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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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营帐不久,武钢便架着佐罗来了。
佐罗确是个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眉毛细挑,皮肤白皙,嘴唇樱红,看起来更似女孩一些。
如若单单看他外表,恐怕真的会有人相信这是个温婉少言的女子,却不想他刚进了帐来就破口大叫:“将军!你看那面具大叔,他摆明了就是欺负咱们,咱们可不能忍啊!他刚吃了败仗,也不稳定稳定军心就又来叫嚣,要不是我英勇无敌,聪敏机灵,咱们准得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闭嘴!”武钢喝住他,“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邀功。”
佐罗抬手揉了揉胸口,而后一掌推开武钢,寻了张椅子坐下,道:“将军,说真的,我真是不明白了。你说他这趟是来干什么的?扰乱咱军心?我感觉他们军心得比咱还乱。还是让咱不得安宁?”
佐罗的行为举止毫无规矩可言,天慕飒却并未在意:“都不是,如果我没猜错,他来的目的有二:一是来看看,这次换的将军是谁,也就是来见见我,如今他已经见到了;二是来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武钢问。
“弱点”天慕飒站起身,缓缓踱步,“我的弱点。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他多少已经有些了解。他为人奸猾暴戾,用兵诡异多变。而相反,他却并不了解我们。我们最擅长的战术是什么?我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他一无所知,所以他要来试探,试探我的用兵之道,也来试探我的缺点和不足。”
“那他试探到了吗?”武钢又问。
天慕飒却不答,回身转向紫莲:“他似乎认识你。”
“认识我?”紫莲一怔,“他确实一直在盯着我看。”
佐罗忽然一蹦老高,推开挡在身前的武钢,凑到紫莲旁,调侃道:“怕是看上了这个小美人儿了吧,啧啧啧,这个明眸皓齿啊。”
武钢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双大眼斜斜瞥向天慕飒。天慕飒脸色微微发暗,抬手一掌拍上佐罗肩膀,“你小子费什么话,你不也明眸善睐着呢么?迷得人家魔王一掌就赏你胸口上了。”
天慕飒只用了五分力,却不想佐罗竟然因此脚步踉跄站立不住,慌忙间扶住他道:“你到底要不要紧?让军医给瞧瞧去吧。”
“瞧屁!没事!”抬手拂开天慕飒,佐罗斜倚在紫莲身旁的柜子上,一脸痞子样:“将军,放心,我知道你有重要任务给我,我帮你瞧着这小美人儿,保证魔王动不了她一根汗毛,行不?”
武钢不解:“你怎么知道你的任务是看着人家姑娘?”
“我说你蠢吧,你还不爱听。将军不刚说了么,魔王是来找咱弱点的,那他为什么看着这小美人儿?因为她就是咱将军的弱点嘛!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平时温柔乡里唠唠小磕,谈谈小心,日子才能过的滋润嘛!你说,要是把小美人儿绑走了,咱将军不得立刻六神无主了?到时候还怎么打仗?打不了仗了,魔族不就占到便宜了么?”
“呃……”武钢抬手抓了抓脑袋,“听起来确实有理,不过……”
佐罗挥手打断他,扯了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行了行了,不过什么,没什么好不过的,赶紧走了,别在这当电灯泡了。”
他的行动速度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伤的人,眨眼功夫便拉着武钢走得一干二净。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天慕飒轻咳了一声,声音刻意放松以至于不太显得窘迫:“那个,佐罗他就是那大咧性子,你莫见怪。他,他不是本地人,说是从一个叫中国的地方来的,和咱们这风土人情不太一样,方才他的话,你别上心……”
“唔,我知道……”紫莲只顾低着头,脸上略略染上了几抹羞红,伸手拿过那裹了血衣的包袱,“这个我帮你洗吧,我知道你不想让下面人知道。还有,咱们本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还是,还是别让他们误会比较好,毕竟我……”
天慕飒唇角淡淡的笑容瞬间冷凝,眼里的笑意也缓缓褪去:“知道了,不必你提醒。”
他身上让人温暖的气息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了,空气里颇多的情绪纷纷扰扰,直袭上人心头,最终却全都化为了乌有。
帐外的冷风滑过脸颊,紫莲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脚下的地面并不平坦,凸起的土块咯痛了脚,疼痛绵延而上直入心底。可是再痛也只有自己知道,别人谁都看不到
天慕飒为她安排好了帐篷,紫莲知道自己应拒绝然后立刻返回天宫,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滑回肚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本是想问清他主动请缨来守边的原因是什么,进而劝他回去,却发现边疆战事吃紧,主将坚决不能离开。
绕来绕去,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解决问题,却忽然发觉问题越滚越大,缠绕成了一团麻。
帐篷旁边,楚云闲仍穿着那件半旧的墨蓝色棉袄,那些粗布麻衣并没有削减他的风采,儒雅和温柔似是深深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紫莲走过去:“二哥。”
楚云闲淡淡笑了:“回来了?战事怎么样?”
“还好,二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天宫?”
楚云闲抬手替她将鬓边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像小时候一样,“等你想通了,咱们就回去。”
等你想通了,咱们就回去……
原来,自始至终始终放弃不下割舍不了的都是自己。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总是在心底萦绕。在终于决定放弃之后,它不顾一切破土而出,滋长的枝桠疯狂地刺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亲情,她懂。是知晓母亲被杀后,那种骤然的刺痛感,像是一根剑从头刺到脚下,贯穿的痛楚潮水般瞬间袭来。
友情,她懂。是在绝望之后,那枯槁的诡异的天井里,微微的一抹萤红光芒,像是一件厚实的外衣,将人紧紧包裹住,温暖滑进眼里,变成泪水滚落。
独独爱情,她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缠绵悱恻,是心心相印,是不离不弃吗?
或许,现在这并不是爱情,只是她初出牢笼时的一抹新鲜感。是一枚鲜红的荔枝,饱满丰润,放置一段时间之后,当它的皮寸寸干裂,也就变成了深褐色不堪入目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