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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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的时候是冬至，正是人间黑夜最长的那天。彭婆婆说那天中皇山呼啸的北风来而又去，猎猎风声她在神庙中听得如在耳边。凄厉如泣如诉。
是以他娘给他起名广陌。
风广陌，广漠风。萧萧瑟瑟的北风，与人间是常景，于幽都是幻梦。
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女娲，只是他不记得。他父亲将幼小的他裹在怀中，在灵女敬畏的眼神中带着他走至娲皇殿的顶层，去见那位至高无上的女神。他安详地在父亲怀中睡着，离开了母亲温暖的怀抱也不哭。疲倦的女神注视了他许久，然后将冰冷的指尖按在他头上，说——
等他17岁，将是幽都的新任巫咸。
于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
他的父亲没有欢喜或是悲伤，只是轻轻点头，然后低头亲了亲自己儿子的脸颊。原本这个孩子便是为了幽都而生，他无权辩驳，也无法辩驳。
当女娲的指尖离开的时候，幼小的风广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女神的真身，没有哭也没有笑。
然后女娲笑了。
我断定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女神这样说。
他的成长大概与一般的孩子不大一样。当三四岁的小孩子还在外面玩耍的时候，他坐在家里，被母亲抱在怀中，学习写外面的文字。那时候他只知道那个地方叫做外面，却不明白为什么叫做外面，外面和幽都有什么不同。偶尔他会在母亲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问母亲能不能出去玩。温柔的母亲却总是摇头。说。
广陌，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却不知道。母亲也不说。
等到稍微大了一些，他终于被允许偶尔去街上和同伴们玩一会儿。虽然机会不多，但是也足够让他知道很多事情。
母亲不是幽都的人。他的父亲是幽都最尊贵的人之一，是十巫之首，是巫咸。
有个叫祸梓墒的孩子总是笑他血统不纯，不是正统的女娲族人。他那时候只有五六岁，却像是一条小狼一样凶狠地扑上去，一头撞倒了祸梓墒。
我是女娲部族的人！他很快被人扯开，却还在不依不饶地吼道。我是！
祸梓墒抹了一把被他撞出血来的鼻子，闷闷哼着踹了他一脚，吼道：你这杂种！你根本不配当巫祝。
他被人按在地上，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心里又茫然又慌张。那晚上他回家的时候将母亲吓了一跳，掉着眼泪用帕子给他擦脸上的血和土。
娘，他们说我是杂种。他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母亲，小声说。他们说我不是女娲部族的人。不配当巫祝。
他看到他娘愣了半晌，像是要生气又像是要哭，最后却笑了。
没有人比广陌更有资格当巫祝。她将额头抵在广陌的额头上，低声说道。他们是嫉妒广陌。
他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将头埋在了母亲的肩膀上，闷闷地问：娘，你真的不是幽都的人吗？
嗯。
……不管，娘比他们的娘好多了。
他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脖子，恨恨地说着。从此再也没出去和那些孩子一起玩过。
等到稍微大了一点，便更辛苦。父亲有时候会从娲皇殿回来，丢给他几本书，那些艰深的星相和奇门遁甲，他努力掰着手指去记住里面的点点滴滴，像是要刻在自己脑子里面，只希望父亲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努力能够点头微笑。
但是一次都没有。
夜里看着那些书的时候他常常觉得委屈。那些星，他从来都没见过，却要记得他们的轨迹和含义；但是记住了又有什么用呢？幽都从来都没有星星。
有一次他忍不住问母亲，星星是什么样子，是白纸上的黑点么？
他看到母亲手上一震，继而笑道，星星……星星就像是我们头顶的忘川河……
可是忘川是不会有名字和轨迹的。他老气横秋地说。
嗯……的确。
娘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又在为他缝着新衣服。
他觉得母亲似乎不是那么开心，又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开心，只好抱着书本，悄悄地进屋了。
九岁那年，母亲带着他，离开了幽都。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