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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镜像界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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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羽得了病,中度抑郁,如若不及时治疗只怕会转为重度抑郁。寻找心理医生和买药物花了不少钱,他的妈妈指着他鼻子骂他不成器尽会给她找麻烦。
“跟你那个窝囊爹一样,尽让我操心,是不是我死了你们才会消停……”
抱着书包垂着脑袋的沈景羽自动屏蔽他妈的话,他只觉烦躁,烦自己,更烦这个无望的家庭,有时候他真挺想死的,干脆死了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用操心,什么也听不见。
他爸也的确是个窝囊废,欺软怕硬,在家怕老婆,大的不敢欺负就欺负小的,沈景羽经常无端被他父亲拖过来打骂。
记得最后一次他爸打他是在半个月前,他爸在外面受了气,回去的路上边破口大骂那个兔崽子边抽烟,烟很劣质,一路上烟熏熏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嘴里也满是烟。
吸了又咳,咳了又吸。
骤然间他捂着胸口“咳”一声往地上啐了口痰,痰里带着发黑的东西。
他弯着腰继续咳,那种发黑粘稠液体从嘴角往下淌着,他苍老的手剧烈抖动着,还未熄灭的烟从他指尖跌落,他双手迅速往下移动死死抓着胸前面的那片布料,手背上充血的筋脉高高隆起,手指似要被折断,上衣不太好的料子上已经被抠出了几个洞。
胸口疼的老毛病又出来了,断断续续的,不疼的时候好好的,疼的时候让人巴不得一头撞死在墙面上,那种疼细细麻麻往骨子缝里钻着疼。
他习惯性用拳头抵着胸间,加快脚步往家里走着,喉咙里仍旧咳个不停,脸上的肉随着他的咳重重抖动。
刚走回家门口,沈景羽的妈在院子里洗衣服,她鼻子灵敏度很高,远远地就闻到那股呛人的烟气,她脾气也爆,二话不说扯着高腔开始嚷:“我吸死你个老东西!又他妈的滚哪去了?!咳咳咳咋不给你咳死,一身臭烟味儿!当初老娘就特么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不成器的狗东西!”
他大气不敢吭,用力止住喉咙间要溢出的咳声,憋的满面通红,结婚这么多年他也了解这娘们的性子,自己开口反驳的话,说不定那个臭娘们儿还会弯腰捡几块石头扔过来。说实话,他身体素质差的厉害,要是真打起来,自己恐怕招架不住。
他气不打一处来,转头进了屋,在读高二的沈景羽弯着腰坐在书桌旁捏着笔头写作业。闻到他爹身上的味道后沈景羽抬头问他:“爸,你又吸烟了,我听见妈说你了,别吸了,晚上我听见你老是偷偷出去咳嗽。”
“咦,你个小兔崽子,还管教起来你爹了?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教训你皮痒了?”
说着拿起旁边放着的擀面杖朝沈景羽身上砸去,沈景羽一个没躲过被那根棒子劈头盖脸砸下来,他力气有他爹大不过半年前看见他爹咳血后就再也没有跟他怄过气了。
权当让让他那个窝囊爹。
但他爹以为他自己厉害极了,在家能擒子,能掌妻,风光无限,他一时忘了自己是谁,一脚朝沈景羽背上蹬去,沈景羽没料到从椅子上仰翻,脑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很清脆。
他妈听到了声音,问他们在屋作什么死呢?
他爹一惊,胡扯道:“这小兔崽子不听话,放学回家搁那玩儿也不写作业。”说着又咳咳咳地咳嗽。
他妈往这边瞟了眼,手里抓着一把绿油油的菜叶子,嘴上也说了几句难听话转身进了厨房。
“诶呦,你还是太弱了。”他爹耀武扬威踢了踢他的腿,之后又弯腰咳。
沈景羽知道他爹这个德行,自己支撑着手臂站起来拍拍灰,他大腿疼的厉害,最近上学一瘸一拐的,还是他爹前几天打他留下的,那一大片淤青还未消。
他爹懦弱惯了,他也习惯了,他总觉着他爹活不久了,上次在后院看到不小一滩血,浓稠的发黑,不像血更像是糖浆。
果不其然,他爹晚上疼的从床上掉下来,捂着胸口咳,沈景羽他妈从床上睁开眼睛看躺在地上打滚的人,看到血后不由一惊,接着衣服也顾不上披,拽着他一条手臂搭在肩上往药房赶,大半夜的没开门,打电话等了好久,这空隙沈景羽的妈嘴里还是嘟嚷着沈景羽他爹。
好不容易药房的医生来了,扶着沈景羽他爹看了半天,又是测量心率又是验血的,最终判断看不了,病有点重,他妈只能拖着他往县上走,直到天明才赶到医院。
医生经过检查,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砸向沈景羽一家,沈景羽的爹肺癌晚期,活不了一个月了。
他爹先是不相信,指着医生狂笑不止,说验错了,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得过除感冒外的其他病,一定是错了,他命大着呢。
之后微微平静后泪流满面,一下子瘫在地上嚎啕着嚷怎么会得病呢?他这辈子衣服不敢穿太好的,烟不敢吸太贵了,怎么会得病呢?怎么得个病还不让人活了,只能活不到一个月了呢?
医生看着瘫坐在地上前襟上满是黑血的人无奈摇摇头说就是因为吸烟太多了,还是劣质香烟,肺全黑了,癌细胞彻底蔓延开了。
沈景羽他妈也颤抖着身体不敢相信,她虽然几次三番骂他让他去死之类的话,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真到他要死的这一刻她也害怕。
她哭着跪下要医生救救他,无论花费多少钱,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医生摇摇头说太严重了,要是提前三四个月发现还能用药物拖延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了,该准备后事了。
沈景羽得到消息后也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他心里闷闷的,本就郁郁寡欢的他似乎更糟了。
这半个月来家里寂静的厉害,他爹也不时不时跳起来打沈景羽了,他妈也不常叨叨他了,但沈景羽仍旧不开心,他竟想跟着父亲一块去了。
他妈注意到了沈景羽的状况,一到医院检查,是不痛不痒的中度抑郁,医生说孩子的心理不及时排解会恶化,他妈听完后就嚷他,说没少着吃没少着喝得病了,死兔崽子尽会给他找事,医生说别骂孩子,她灰头灰脸闭上嘴,等离开医院,一路上他妈继续嘟嘟嚷嚷的。
沈景羽耳朵边乱糟糟的,他想死,想跟着他父亲一块儿去了。他爸他妈都是死不悔改的德性,他爸短暂叹慰后又把劣质香烟抽了起来,他妈短暂为他爸哭过后看见他抽烟又骂他,让他赶紧去死,多活着一天就是造孽。
在五月二十三号这一天,他父亲躺在床上咽气了,她妈在吵架的时候就把棺材备好了,换上衣服,把人往里面一抬,挖个坑一放就完事了,刚放里面他妈还趴在坟头上哭,哭了没五分钟又去踹高高堆起的土堆。
沈景羽看到这一景象,他也哭笑不得,死亡或许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既然他跟他父亲只会给他妈带来烦恼,那么一起死了就好了,父亲死了妈妈能够欣然接受,自己死了也是一样的。
沈景羽来到河边,看着从河面上映出来的倒影,他尽力扯出一抹笑,水面上的影子很标致,他没笑过多少次,就在生命的最后为自己笑一次吧。
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为自己笑一次吧,沈景羽。
接着他噗通一声从河岸上跳下,没有犹豫,没有挣扎,水面也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没有高溅起的浪花。
在这个世界上他默默离去,消失的杳无音讯,无影无踪。
沉入河底他在想,这世界上没有他和他父亲这样的废物一定会好很多。
碧波荡漾,落日熔金,小镇一如既往安详。
“阿羽,阿羽……”熟悉的声音宛如烟,飘入他耳朵里。
沈景羽颤了颤睫毛睁开了不知道闭了多久的眼睛,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吓到了,的确被吓到了,面前那个人微皱着眉,表情很担心。
如果不是从那人的眼睛里看出自己的倒影,他一定认为自己得病了,因为看着他的人和他一模一样。
他是独生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也不理解明明跳了河最终却没死。
略微干涸的唇张开,嘶哑的声音从沈景羽嘴巴里发出来。
他没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面前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是谁,开口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我没死啊?”
“阿羽,你已经死掉了。”那人弯着眼睛看着他,去抓他的手,捉到后把那双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蹭着,“我们在时空的夹层里。”
“恭喜你阿羽,突破了时空的界限,我们终于见面了。”
那人眼睛弯弯的,整个人无比明媚,他身上所具有的是沈景羽不曾拥有的,他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他不甘心,什么时空夹层他不懂,也不想懂,他什么也不想想,只想痛痛快快地死掉。
“我怎么样才能消失,彻底消失。”
“阿羽,为什么要消失呢?”那人趴在他床边,柔软的被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周身看起来很柔和,人畜无害,像是世界上最天真的小孩。
沈景羽靠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空气里安静的厉害,两个人看起来也无比温馨,直至沈景羽带着略微绝望的声音响起:“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需要我,也不爱我。”
“怎么会呢?阿羽,我需要你,我爱你。”
那人眼睛里无比真挚,像是在说着什么山盟海誓,沈景羽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那人却起身从柜子上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沈景羽嘴边,怕不方便还插上了吸管。
“我等你好久好久了,阿羽,忘掉过去,只记得我。”
沈景羽不太理解他,看着他的眼睛,又低下头看那只装满半杯水的被子,一愣过后凑近吸管去喝杯子里的水,良久后,沈景羽问他:“你是谁?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阿羽,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我也叫沈景羽。”
沈景羽不懂,什么两世界,什么沈景羽,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怎么区分呢?既然他是沈景羽那就是吧,谁想要这个名号谁就要吧,他不喜欢也不想继续当沈景羽了。
“和我在夹层中生活一段时间吧,两个世界融合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你也是有人爱的宝宝。”
“阿羽,你叫我小羽吧。”
直到沈景羽稀里糊涂地跟着小羽出院回家他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给沈景羽做他喜欢吃的饭菜,给沈景羽买漂亮的衣服,把沈景羽养的白白胖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沈景羽动作很小心,很谨慎,他对小羽说不上什么感受,只觉得莫名其妙,同一类人只会相互排斥,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好?
晚上小羽把沈景羽抱在怀里睡觉,沈景羽特别小的时候就没被人抱过了,他不太清楚被拥抱的滋味,只觉得腰间勒得慌,还有些热。
“非要抱着我睡吗?”
黑暗中,沈景羽低声问他。
“因为我喜欢你,抱着喜欢的人睡觉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喜欢?”沈景羽有一瞬恍惚,他又想到了他上午在他耳边说的爱,他想要爱,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听老师说爸爸妈妈之间有爱,父母与孩子之间也有爱,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们不幸福,所以那不是爱。
“对呀,我喜欢阿羽,阿羽喜欢我吗?”
沈景羽不知道喜欢也不懂爱,他摇摇头,没回答。
小羽耷拉下脑袋,整个人愁眉苦脸:“阿羽不喜欢我啊…”
短暂的喟叹后,他又收了收手臂,把怀里的沈景羽抱得更紧,沈景羽背对着他,他就把脸蛋蹭到沈景羽的后颈,微乎其微地轻吻一下。
“我喜欢阿羽就够了,阿羽跟我在一起就不会再难受了,阿羽你会接受我的对吧?阿羽你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对吧?”
他神神叨叨在沈景羽耳边说着,沈景羽后背有些痒,他道:“为什么喜欢我?”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我讨厌自己,讨厌死了。”沈景羽自暴自弃道。
“阿羽,我们会因为爱获得新生。”
被窝里温暖异常,沈景羽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但他没有察觉,很快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身后的小羽亲亲他的发顶,又亲亲他的后颈,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欢喜,他为了破结界经历了多少磨难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缓缓直起身看熟睡中的人,漂亮的眼睛,漂亮的鼻子,漂亮的嘴巴,哪怕和他一模一样,他也喜欢的不得了。
他在嘴角扯出一抹笑,接着把唇印在沈景羽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他的心却跳的厉害。
“阿羽,我只在乎你。”
“因为那个笑,我重获新生。”
……
小羽带着沈景羽尝试新事物,那是沈景羽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游乐场的旋转木马,摩天轮,跳楼机……一切童年未实现的梦想现在都有人陪他一一完成。
他看着那张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像是穿越了时空迷失了很久很久,就像是看到一个童年从未缺失过什么东西的自己。
这个自己是完美的,至少在他心里。
“阿羽,两个世界融为一体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阿羽,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沈景羽看着眼前的自己,那张脸很漂亮,他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自己的脸,三个自己摆在眼前,他突然有一瞬恍惚。
他不知道两个世界融为一体是什么概念。
“阿羽,你喜欢我吗?”
沈景羽不喜欢自己,也不明白那么明媚的他为什么会喜欢乱糟糟的自己。
他摇摇头说“不喜欢”。
小羽眼里那抹亮光消失了,他眼里的沈景羽消失了不到一秒,瞬间又盛满了他,他去抚沈景羽的脸努力笑着去说:“没关系,小羽,没关系的,我喜欢你就够了。”
*
今夜的月亮很亮,星星也很多,小羽邀请沈景羽在天台上看星星,他摆了两张垫着羊毛毯子的椅子,并提前用糯米做了福团,鲜榨了各种果汁。
那些团子颜色各异,十分漂亮。
紫色的,深棕色的,红色的,粉色的,橙色的,绿色的……
每种不多,各有两颗。
盘子里整整齐齐摆着那些小糯米团子,小羽从盘子里捏了一个递到沈景羽嘴巴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阿羽,尝尝。”
沈景羽张嘴咬了一口,很甜,甜味儿顺着他的口腔蔓延至他的心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反感死了小羽,为什么会有人对他这么糟糕的人这么好?
“好吃吗?阿羽。”
“难吃死了。”沈景羽撇开脸,挥掉了他手里紫色的团子。
小羽的手一顿,垂着脑袋低声道歉:“对不起,阿羽,我以为你喜欢吃甜食。”
“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啊,你喜欢什么就给我准备什么,你太自以为是了。”
沈景羽背对着他,语气里尽是嘲讽。
小羽小心翼翼地弯腰一直道歉:“对不起,阿羽,我不该自以为是的,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那边的沈景羽早红了眼眶,他慌忙仰头去看星星,星星逐渐变成了一大片黄晕,最后变成泪滴砸了下来。
他慌忙用手去擦,嘴上掩饰着说道:“我真的讨厌死你了,因为你我不能消失……”
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小羽从这一天起再也没有吃过甜食,他认为这一切的祸端都是那碟他精心准备的福团。
他每个都准备了两个,为的是沈景羽每个都能尝一遍,他以为沈景羽会心软……他以为沈景羽喜欢吃甜点……
似乎在这次,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沈景羽不再理他了。
虽然之前也不理他,但是只要小羽跟他说话,他就会跟他说话,现在无论小羽跟他说他都一字不吭。
这一个月间,小羽的每个动作都像提前设计好一样,他每时每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小羽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阿羽,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沈景羽看着他盛满自己的眼睛忍住心底那抹酸涩摇头说不要。
他配不上那样明媚优秀的沈景羽,他很糟糕很糟糕很糟糕很糟糕……糟糕透了。
“可是明天结界的大门就开启了……”小羽似乎有些难堪,也有些渴望,他张嘴说,“求求你了……”
可是声音太小太小了,沈景羽没听清。
第二天小羽带他乘船去镜面山,一路上抱着他说爱他,离开了他不能活,是他带给自己新生。
他们两个人应该一起活着成为彼此的依靠。
沈景羽不想,因为在昨天晚上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小羽的秘密。
在时空夹层里一直都是小羽抱着沈景羽睡觉的,每次都是小羽听见沈景羽均匀的呼吸声后抱着他亲亲又去端详他的那张脸,他满心欢喜,搭在沈景羽腰间的手想收紧一点,但害怕把人弄醒,他只能克制着自己,指尖忍得微微发抖。
“阿羽,求你爱我吧,一丁丁就够了。”
沈景羽其没睡着。
第一次没睡着第一次听见秘密。
世界分为两个,一个世界,一个镜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中,另一个世界是镜像,生活在那个世界中,这个世界就是镜像。
两个世界生活的人都一模一样,他们的爸爸妈妈在两个世界也一样,只是……人生有些不太一样。
他们在世界上存活着,除非出什么意外一个死亡,另一个随之意外身故。
小羽忤逆了常理,与镜面山魔头达成协议,结血契,为的是两个世界融为一体。
魔头得到血的力量,封印千年的魔印破解,在镜面山守门人未发觉前,魔头一掌击死守门人。
小羽出现在折叠世界,进入缓和期,一个月后,也就是明天,镜片山封印彻底解除,两个世界融为一体。
小羽剜的是心口,取的是心头血,整整取了三碗……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呢?
为了两个世界融为一体,为的是沈景羽这个糟糕的人吗?
守门人的一抹魄浮现,钻入沈景羽的神识,只有他能阻止这一切发生,拯救世界。
两个世界融为一体只会乱套。
无论是道德还是伦理,都不允许。
老守门人告诉他,死前不该笑的,不该对着河面笑。
沈景羽不理解,为什么他死前的几秒钟都不允许他自由,为什么一个笑牵扯这么多。
他闭了闭眼,听耳边小羽均匀的呼吸声,小羽很累了,无时无刻都在照顾沈景羽的情绪。
那晚小羽把那碟福团尽数扔进了垃圾桶,半夜沈景羽悄悄去捡。
他捡起来一个咬了一口,抹茶味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抹茶粉。
小羽每样都做了两个,他怕自己心软,或者是关心他,让他尝尝好吃吗。
他要是执拗,小羽一定会吃,吃的话就少了一个,所以他早有准备,每样做了两个。
沈景羽想哭,他去抚摸搭在腰间的手,他不理解为什么身边那么优秀的人会喜欢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
他只是有点想哭,想让一切重归于本来,小羽值得更好的人,而他最后安静的消失掉。
也就是成为新一任守门人。
他只要污染主血源就好了,出现偏差,小羽重归于他的世界,而他成为守门人。
“阿羽,阿羽,我的阿羽……”
小羽不厌其烦地叫着他的名字。
沈景羽无奈,他最终喊了一声“小羽。”
那双眼睛突然像是点燃了那般发起光亮,他兴奋地收紧手臂,低头吻沈景羽的发顶:“阿羽在唤我吗?”
“就算是吧。”
闻言,小羽用下巴去蹭他毛茸茸的头顶,语气里带着清晰可察觉的兴奋:“这是阿羽第一次唤我。”
一路上,沈景羽安安静静的,他没有反抗小羽任何一个动作,小羽以为他心甘情愿。
以至于他想象不到为什么沈景羽会在他划破手指破结界的时候用沾了血的手掌去拉他。
好不容易等到的结界愈合。
小羽变成了一缕缥缈的泡影,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仍旧是难以置信。
他嘴唇抖动,身体极力往前移动着想要去抓住沈景羽。
沈景羽也愣住了,看着他半透明的身体不知所措,他张嘴想再叫一声“阿羽”,不料一颗咸涩的泪珠滑过他唇边。
沈景羽不由想到了小羽胸前有个血窟窿的样子,鲜血源源不断往下淌游。
他刚想张嘴说对不起,可小羽移动着半虚无的身体,用手臂虚虚地环住了他。
“阿羽,不要道歉,我知道你是无意的。”
他的手指在沈景羽眼睑下摸索着,他微低着头去亲吻沈景羽。
“阿羽,不要哭,没事的,没事的……”
小羽浑身都在颤抖着,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沈景羽。
“阿羽,因为你我重获新生,自此往后,我为你而活。”
沈景羽再也忍不住了,他哭着去抓小羽,只是他再也没抓住,小羽的身体如烟那般烟消云散了。
他哭着说“对不起”。
但他不后悔,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旧会这样做,为了全人类,他必须这样做。
在这几千年里,他想明白了,那种想哭的感觉是爱,他爱小羽。
糟糕的自己爱上了优秀的自己。
他明白这种生离死别,所以在这几千年中他破格了一次,成全了一对儿爱上自己的苦命人。
而他,从未纵容过自己。
他只是偷偷地窥视另一个世界的守门人。
隔着一道世界他们永远相望。
可望而不可即……
——番外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