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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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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到底年少,到底乐观,到底可爱,吃好早膳以后,又开始兴高采烈说起了其他法子。
还有懂得武术的学子,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叫囔着要除掉那些山贼。
唐素巧有手艺,她提议可以开一个饭店。
沈玉阙不禁皱眉,“可是这里人这么少,怎么能有生意呢?”
他往周围看了一眼,自从他们进店以后,店里就再也没来过其他客人,生意并不兴隆,而且这还是益州最大的酒楼了。
唐素巧一怔,暗怪自己没想到这点,有些泄气。
鱼戏舟愣愣道:“我们应该也算人吧?”
一开始众人都没听懂他说什么,过了几秒,才想明白。
唐素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的同窗也是我们的客人。”
“那我们没有银两,食材这些又如何购得?”
安伯都拿出另一个钱袋子,“我还有十几两,”从小每逢出门,他习惯性会带上两个钱袋子,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弄丢一个。
裴玄已也解下自己的,“我也有一些。”
众人一一拿出自己的银两,统共算了算,加起来也有五十两。
启程之前,夫子特地叮嘱不要带太多钱财,出门在外免得被贼人盯上,于是不管是他们,还是其他学子都带的不多,加上这一路的游山玩水,完全是他们自费。
本就不多的银两,早已经花的七七八八。
唐素巧算了算,如果买下食材,其实也差不多。
“那我们可要租店?”
柳妙手摇头,“应当不用,别庄应该有庖屋,”突然脸色一变,看向众人,“坏了!我们能想到,别人肯定也能想到。”
“我回去看一趟,”裴玄已起身离开。
众人一边等,一边想着其他的法子,鱼戏舟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吃着糖饼,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宽阔但人少的街道。
很快,裴玄已就回来了,他是用跑的,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
一看见他,所有人都迎了上去。
安伯都一脸期待地问,“如何?”
裴玄已摇头,“不成,我刚去就遇到了两拨人,他们争执不休,后来夫子来了,才知道庖屋是专供夫子们用的。”
看来是无法从饮食上下手了,众人心想。
众人又上街看了,不仅如此,还去了各个酒楼,布庄,无论是什么店铺,几乎都没有什么生意,老板全是满脸愁苦,只说如今的生意难做,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项了。
走着走着,安伯都突然发现鱼戏舟没有跟上来,往后喊了一声,“小鱼?”
鱼戏舟仰头,盯着酒楼上挂着的红色灯笼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安伯都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平平无奇的红色灯笼,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灯笼…有什么问题吗?”
鱼戏舟望向他,没头没脑说了句,“这里好暗啊。”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在对方眼眼中看到了迷茫。
大白天的,怎么会很暗?
鱼戏舟天真道:“如果有很多灯笼,是不是,人就会出来了?”
柳妙手眸光闪了闪,明白了鱼戏舟的意思,城中灯火通明,山贼也会有所忌惮,百姓也就会出门了。
他道:“别庄的山里有很多竹子,我们可以用来做灯笼,如此,也就不需要花费了,只是我们要累些。”
鱼戏舟笑了起来,“我很厉害的,我会编好多不同的灯笼。”
沈玉阙还是没明白要做什么,“这样能赚到钱吗?”
安伯都笑着叹了一口气,“没人可怎么赚钱,总得先有人啊。”
他们都明白了,大家都不是拖延的人,想到就立刻去做。
唐素巧和柳妙手两人去布庄买布匹。
安伯都去画画,将灯笼大会的事情画下来,用来做宣传,他画技不错,很拿得出手。
其他人则回到了别庄,卖力地砍起竹子。
其他学子见他们对付竹子,以为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上前打听一番,才知道是要用竹子来做灯笼,办一个灯笼大会。
所有人都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各类吃食都想过了,各种技艺也都想过了,奈何就是没有人啊,没有人就意味着没有生意,没有金银。
如今倒好了,若是热热闹闹搬个灯笼会,那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定然会出来,这生意不就有了?
不少人在得知他们要做一千个灯笼以后,更是自愿去帮忙。
鱼戏舟手艺巧,能做出各种动物的灯笼,活灵活现的兔子,麋鹿,蝴蝶……其他人虽然不太会,倒也会向他请教。
而鱼戏舟全部倾囊相授。
没几个晚上,别庄的一大片竹林都被砍了,光秃秃的一片,只剩下无数的灯笼架。
所有人夜以继日地做,忙得头晕眼花,有好几次连晚膳都来不及吃。
刘非疾心疼学子,总是给他们送吃食,曲凌早就知道,但是没有阻拦,灯笼大会这个法子很好,几乎带动了所有的学子们一起。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带头的人是鱼戏舟。
他以为鱼戏舟和乘子谕不像,可现在看来,鱼戏舟像极了乘子谕。
曲凌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许多人还学着安伯都画画,将此事传遍了益州周围的乡镇村庄,一传十,十传百,人总会来的。
鱼戏舟又忙到了深夜,他这几日都未曾睡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裴玄已把砍好的竹子放在地面上,看着鱼戏舟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明日再做吧,你好几天没睡好了。”
这是最后的大灯笼,是一个青龙瑞兽的灯笼,巨大无比,鱼戏舟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今日只差最后的一步就好了。
“不可以,这是益州的象征,我要做好。”
鱼戏舟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裴玄已没有再劝,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给灯笼套上各种颜色的布,或者糊上纸。
安伯都则在旁边画画,手边就放着鱼戏舟的颜料,方便他随时蘸取。
众人一直忙到深夜。
明月高悬,暮义感受到身上传来丝丝凉意,也准备回去睡了,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
他皱了皱眉,低头就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小人偷偷跑了出来。
“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地干嘛呢?”暮义看见鱼戏舟出了别庄,快步跟了上去,心中有些恼火。
这孩子,都熬了这么多个夜,眼睛都黑了,现在还出去?
鱼戏舟背起背篓,毫不犹豫朝山上跑,披着的斗篷在凉风中吹得鼓起来。
暮义跟在他身后,见他撒欢地狂跑,眼皮骤然一跳。
暗中保护鱼戏舟的雁醉也懵了,不知道他大半夜来山上干嘛。
鱼戏舟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后一直都有人跟着,他在山上找来找去,终于在山半腰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赤黄色土,顿时眼睛放光,直接开挖。
这土硬的很,鱼戏舟根本挖不动,锄头一挖上去,地面就磨破了点皮。
鱼戏舟小心地把土拢在一起,又小心地装到竹篓里。
这样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装满。
暮义扶额,叹了一口气,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走了过去,直接拿过他的锄头,“叔叔帮你。”
鱼戏舟见他突然出现,惊呆了,“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暮义抡起锄头往地上一砸,立刻就挖了一大块土。
“大半夜不睡觉,偷摸出来,鱼戏舟,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他语气有些冷,直接叫了鱼戏舟的全名。
鱼戏舟低着头,语气心虚,“我以后不会了。”
暮义很快就把竹筐挖满了,温着语气问他,“为什么不能白天的时候做呢?”
“阿爹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有关我宝贝的任何事,”鱼戏舟小声回答。
暮义一想也是,“好吧,你若还想要,告诉叔叔就行,叔叔帮你取来,只一点,绝不许再半夜偷摸出来了。”
他神情严肃,语气仍旧温柔,到底还是不忍太苛责鱼戏舟。
鱼戏舟连连点头,“我记住了叔叔。”
等他们离开后,雁醉也从暗处出来,捻起地上的赤黄土若有所思,装了一些,才重新跟了上去。
此时的白桦书院因为学子们的离开,显得比往常更寂寥些。
盘旋海棠林上空的冠军鹰倏地一个急速的俯冲落在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上。
雁绥君取下信,看到信封,眼里一颤。
—月亮殿下,安好。
三张纸写满了鱼戏舟去益州路上的所见所闻,所吃所想,他说他很好,问雁绥君好不好,他说朗义的风景好,问雁绥君喜不喜欢……
诸如此类,无论他做什么,看什么,总要问候一下雁绥君。
最后只有一句话。
希望殿下开心,多笑笑。
雁绥君几乎是全身僵硬看完了这封信,拿着信的手发热,这热度传遍了他的四肢和五脏六腑。
周围安静的可怕,好似能听到风声,又好似只能听到心跳声。
在初冬前的最后一个深秋的夜里,雁绥君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过几天,灯笼大会的事情传遍了益州的每个角落,城中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甚至还有人从城外赶来。
柳妙手等人也开始在街道上布置,一千个灯笼,挂满了整个街道,灯笼极为精巧可爱,孩童们都喜欢这样的玩意儿,好多孩子都躲在自己门缝里探头出来看。
其他学子也挨个把自己的摊子摆出来,上面全是各种各种样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美食。
香味飘入小巷,百姓被山匪下破了胆子,不敢正大光明出来,只敢偷偷摸摸地瞧,好奇地看着一个一个穿着青白素衣的人在干什么。
忽然,他们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由几百人抬着的青龙灯笼穿过了大街小巷,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城门口。
青龙被高高的竹竿支撑,巨大无比,比城门高,也比城门宽。
百姓看得目不转睛,不约如同走了出来,去城门瞧那青龙。
忽地,城中所有的灯笼一个接一个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