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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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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以缓慢的速度降落,鱼戏舟眼睛瞪大,看着自己被撕掉的画,眼眶蓄满了眼泪。
他有些可惜自己的画,也有些迷茫。
雁绥君居高临下看着他,眉间轻微皱起,很快就一闪而过。
这眼睛……
鱼戏舟向他告辞离开,他低着头走,背影落寞无比。
雁绥君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脑海中又再一次想到了海棠林的少年。
他找遍了书院,却无一人是他的少年。
雁臣站在一旁不敢多话,不知道雁绥君为什么要亲自拒绝,甚至亲自摘下面具。
这样无礼的举动,实在是不像殿下。
雁绥君死死盯着鱼戏舟的背影,“雁臣,你可曾听到过海棠林的箫声?”
雁臣认真点头,“属下听到过。”
雁绥君的目光渐渐阴沉下来,“去查,这段鱼戏舟是否进出过海棠林。”
鱼戏舟被当面拒绝,心中有些迷茫,但也不至于太难过,他想,或许是雁绥君并不喜欢他的画。
于是第二日,他转头就送了自己用竹枝编的小玩意,是一个笔筒,不出意料再次被拒绝。
安伯都很是佩服鱼戏舟的坚持不懈,在得知雁绥君把鱼戏舟的画撕了以后,有些许诧然。
要知道,雁绥君这个人,城府极深,人前光风霁月,温润如玉,如谦谦公子,人后阴狠冷漠,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
就是个实打实的伪君子。
对于雁绥君,安伯都是害怕与忌惮更多,他并不喜欢雁绥君经常装模做样的架势,太虚伪了。
但雁绥君却亲手撕掉了鱼戏舟的画,这点,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但也可能是被惹烦了,极度厌恶才做下。
安伯都好心劝道:“小鱼啊,咱放弃吧。”
鱼戏舟固执地摇摇头,“月亮只有一个。”
柳妙手将荔枝肉放在他面前,语气很冷,“他撕了你的画,不配做你的月亮。”
鱼戏舟仰起头对柳妙手说了句谢谢,夹起荔枝肉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鱼戏舟眼睛一下就亮了。
“这个好好吃。”
他不是故意不回答柳妙手的话,而是他现在眼中只有这盘令人垂涎欲滴的荔枝肉。
众人愣住,释然一笑,默默吃嘴里的荔枝肉。
果然,很美味。
柳妙手眼神颇为无奈,轻叹一声,“你啊。”
他们都担心的不行,鱼戏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干自己的事情,好似并未被打击到。
接下来的日子,鱼戏舟都坚持不懈往竹园送东西,他还想着打听打听雁绥君的喜好,但是竟然没有一人知道雁绥君喜欢吃什么,干什么。
只能送些自己最钟爱的东西。
但竹园没有一次收,他的礼物都被雁臣堆在一旁。
直到验学试的到来。
院长将所有学生召集在明堂,宣布此次的验学试要在益州举行,所有去的学生都必须签下生死状,告知自己的父母双亲。
若有不想去的,便去离秋,同样也需要签下生死状。
若是两个地方都不想去,那就请从白桦书院离开,此后不再是白桦书院的学生。
这事一出,众学子都极为不安。
院长留了三天时间给众人考虑,决定好的人就去曲夫子那签生死状,按手印。
很多人都对院长这一决定不满。
“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就是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有知晓益州内情的学子小声嘀咕了句,“益州山贼众多,贫瘠艰苦,如何能去得?”
青玉扳指在男子手中转动,他撑着脸,百无聊赖逗弄怀里的猫。
“这老东西,以为去益州就能躲过吗?不过是离了狼窝,跳进虎穴。“
折扇男子轻轻晃着手中折扇“世子可要去?”
白相赋淡淡道:“为何不去,益州多好玩啊。”
他掀起眼皮,俊美的脸带着一种邪佞,语气凉薄,“你最好也聪明些,赌局的事情办砸了,也就罢了,若是再这么没用,也不必留在本世子身边了。”
温云青心中一寒,“在下明白。”
三日后。
许许多多的学子都做了决定,去按了手印,但也有人不想去,便拿起包袱从白桦书院离开了。
鱼戏舟没有想过危不危险这个问题,他曾经在山川志看到过益州的版图,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所以他直接告诉暮义,他一定要求。
暮义对他无有不依,从小就惯着,当即就答应了。
柳妙手很犹豫,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他家中还有弟弟妹妹,便把顾虑告知诸位,他应该不去了。
他们听完都有些遗憾。
裴玄已出声道:“若你放心,可以送来我家。”
柳妙手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裴玄已会帮自己。
“会很麻烦你吗?”
裴玄已认真回答,“不会,家中只有我母亲和祖父,你若愿意,我今夜已经同他们说,叫你安心便是。”
柳妙手一想裴玄已的为人,也就放心了,拱手道谢,“深谢裴兄。”
连柳妙手都会去,沈玉阙也当然会去,只是他阿爹阿娘死活不同意,但听说不去益州,就要去离秋,否则便要退学。
于是又答应了。
能进白桦书院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学海茫茫,吃点苦头,也是可以的。
启程的前一日是霜降,鱼戏舟最后一次前往竹园。
他要去益州了。
雁臣拿着手中用丝线做的粉红小胖鱼,神情一如既往的冷肃。
“我要去益州了,这个能给殿下吗?”
雁臣摇头,“公子不会收的。”
鱼戏舟眼里没有失落,全是即将启程的兴奋,“我会写信回来,你能帮忙给殿下吗?”
雁绥君早已经完成了学业,如今是在白桦书院养病,院长特许,他想去哪就去哪,并没有要求他必须前往益州或是离秋。
说来,如果当年那场战打赢了,雁绥君说不定也不会在这里,而是在遥远的离秋。
鱼戏舟并不知道这些七弯八绕的,他只以为是雁绥君身体不好。
对于鱼戏舟说要写信的事情,雁臣没有直接拒绝。
雁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推开门就看见雁绥君站在窗边。
“公子,这是他送来的。”
粉红胖鱼,圆鼓鼓,窝在手心,憨态可掬。
“他还说,会写信给您。”
雁臣恭敬地低下头,他查到这段时间只有鱼戏舟进出过海棠林,而且还随身带着一支箫,将此事禀告给主子以后。
主子沉默了很久,但没有再拒绝鱼戏舟送来的礼物,而是好好收起来,就连之前不见的,也都一一妥善放好。
雁臣能感觉到主子对鱼戏舟不同了,但这份不同,他没有资格知道,也资格探查。
“他的信,我要第一时间看到,此去益州,山高路远,让雁醉暗中护住他,不容有任何闪失。”
“是,公子。”
雁臣退了下去,关上门的一瞬间,看见主子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手心的鱼。
一个月后,历尽千辛万苦,白桦书院的学生及夫子才抵达益州,住处在偏僻的郊外,是益州郡守随意分配的地方。
又破又简陋,因为常年不住人,十分荒凉,散发着一种陈旧的霉味,四面透风。
深秋已至,益州的风透着侵入骨子里的寒冷,学子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厚衣换上,聚在一起烧火取暖,等身体暖了再去修葺这破损的房子。
曲凌没想到这里郡守会分配这个地方给他们,但益州艰苦,这地方或许也很好。
懂得建造房屋的何夫子摸了摸木头,轻轻叹气,“木头里面被白蚁蛀空,都得换。”
许探雪把手里烤热的干粮一一分给众夫子。
“诸位,也用些吧。”
曲凌蹙了蹙眉,接过咬下,尝到一层薄薄的肉,“我们干粮不是已经吃完了吗?”
许探雪看向严陶然的方向,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是严监管的友人带来的。”
曲凌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眯着小眼睛笑的男人。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白桦书院,也涌入了无数刺客。
这些刺客在发现书院没有人以后,全都是冲向了雁绥君,但雁绥君怎么任人鱼肉,他等了一个月,为的就是现在,早早就准备好了。
雁绥君近日心情不好,难以入睡,一个月,他都未曾收到鱼戏舟的来信。
藏在暗处的影卫们在雁臣的一声令下出动,雁绥君坐在上方,手里捏着一个粉色的胖鱼,百无聊赖看着那些人厮杀。
“留十个活的,孤来审。”
旁边的数十个暗卫听得真切,身体猛然一抖,恭敬应下。
影卫们则和暗卫完全不同,听命是从雁绥君一出生起就培养好,只听命于雁绥君一人,出手不乏弑杀,狠辣,专为雁绥君杀人,除去他的阻碍。
不过一盏茶时间,整个白桦书院便沦为人间炼狱。
雁臣带人穿过鲜血淋漓的地面,对地上的断头残肢视而无都,他身后还有穿着金鹰服的暗卫拖着尚有气的刺客。
这些刺客嘴里都是血,有的是被拔掉了几颗牙,有的是被割了舌头,嘴里塞满了布。
雁绥君坐在高位,一一审视他们,手里还在不停把玩粉色的鱼儿。
这目光看似平静,却让人觉得压迫,喘不上气。
雁绥君淡淡道:“谁派你们来的?”
他的视线落在最中间的刺客上,忽然一笑。
“就从你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