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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符噬魂血光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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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灵被阴影悄然吞噬,那隐匿于迷雾深处的未知幽径,如幻影般浮现。每一步踏出,皆似坠入无尽深渊。
……
暮色氤氲,渐染飞檐,书斋里暗香浮动,茶盏轻叩,声声入心。
“大人!”
竹帘哗啦一声响,撞得突兀。
慕清羽指尖拂过《八府异案录》残页,抬眼便见苏昀踉跄扑在紫檀案前。
青瓷盏被慕清羽轻轻推至案前,茶汤泛着细碎金斑。
“当心摔了。”
苏昀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水的温热顺着喉咙流淌,让他神色稍定。
“程泽枫死了。”
慕清羽微微蹙眉。他们与程泽枫素无往来,苏昀特意来告知,那必定是他杀。
程泽枫乃当地有名的富商,为人低调,常施粥济贫,口碑极佳,如此人物竟遭横祸,究竟是何人所为?
既然苏昀都来了,想必是县令将此案报与他们。
“由我们勘察?”慕清羽的目光看向苏昀,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苏昀点了点头。
书页合拢簌簌作响。慕清羽起身同苏昀一同向外走去。
廊下两名侍卫垂手待命。
“速去请楚先生,随后赶往程掌柜府邸,不得延误。”慕清羽温和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不容置疑。
两名侍卫应声而去,脚步匆匆,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暮霭中。
慕清羽挥手招来等候着的刑房书吏,令其携验状格目随行。
几人一同驶向程府,慕苏在前,刑房书吏在后。
“今岁探花郎可是县令?”慕清羽问道。
苏昀喘着气,显然尚未从方才的疾跑中缓过神来:“正是,不知他为何放着翰林院不去,偏要来此地任县令。”
慕清羽心中暗忖:县令乃今科进士,本可入翰林,却自请外放。
究竟是甘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也要来此地,还是另有缘由?
不论何故,此案一见即报,实是令慕清羽惊讶。
究竟是作态,还是真无欲无求,只想远离纷争,尚需试探。
慕清羽嘴角微扬,倒也有些意思。
正思忖间,慕清羽未留意到前方走过去的两人。
两人身形交错,其中手持油纸包的炙肉,不知是受炙肉的诱人香气吸引,还是被那人出众的长相所吸引,路人纷纷侧目。
那人一身黑衣,面如冠玉,冷峻如刀,白皙肌肤下青筋隐现,似蛰伏的蛟龙。”
两人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微风,吹动着慕清羽的衣袂。
那男子忽而驻足,侧目望向慕清羽。
慕清羽虽非武士,但武学修为不低,对于他人的目光极为敏锐。他微微侧首,向后望去。
身后人来人往,嘈杂声不断,他却一眼便瞧见那男子。
两人的目光交汇,皆是一愣。慕清羽心中微动,似有某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男子凝视慕清羽双眸。慕清羽的眼眸清澈明亮,灵动有神,眼尾狭长上翘,宛如秋水,又似藏有星辰。
“有何异状吗?”苏昀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啊!”苏昀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意识到什么,惊呼声被忍住,只泄出轻微的声音。
慕清羽闻声转过头,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何事?”
苏昀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那手持炙肉的人是四皇子萧逸尘,苏昀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与紧张。
经苏昀提醒,慕清羽方留意到萧尘逸腰间佩剑。
剑鞘虽被遮住,但随着萧逸尘的步伐,影影约约露出
鞘身中部盘踞一条螭龙,以错金工艺勾勒,龙身蜿蜒如流水,鳞甲细密如生,双目嵌两点赤玉,在光下隐现血色。
那正是著名的螭纹承影。
泰和年间,赤炎族崛起。熙朝却因内部腐败,国力逐渐衰弱。
面对崛起的赤炎族,熙朝军力难以为继,只能倚仗先帝基业,勉强支撑,局势岌岌可危。
更为不幸的是,泰和帝嫡长子熙幽帝昏庸无能,他登基后,朝政愈发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日暮途穷的熙朝只得求和,虽然熙朝军事实力大不如前,但根基尚存,若硬拼亦有一战之力。
且赤炎族虽强,但常年战乱对双方皆不利,或许是考虑到这层原因,赤炎族答应签订和约,建立了相对平等的外交关系,史称云栖之盟。
云栖之盟的签订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一丝和平的曙光。
和约签订后,赤炎族不再构成威胁,其他游牧民族也不足为惧,熙朝也迎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泰和帝年间的三皇子,众望所归,夺位成功,成为下一任君主,熙朝也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位“先祖”。
此后,熙朝迅速发展,至今已恢复早期的繁荣,国泰民安,一派祥和。
然而近年,赤炎族公然违背云栖之盟,挥兵南下,再度来犯,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无人知晓他们为何违背和议,正如当初无人明白他们为何会在优势下同意签订和约。
无论缘由如何,熙朝都已非泰和年间的熙朝。
萧逸尘二十二岁时,赤炎族再度来犯,他临危受命,出兵北伐,首战告捷,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
凯旋归来时,皇上赐其螭纹承影,以表彰他的功绩。
从此他名声大噪,备受瞩目。
慕清羽收回视线,淡然道:“无事,走吧。”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转身继续前行,只是被风吹动的衣袂却再不落下。
“人都走远了,还看?”萧尘逸身旁之人打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与玩笑。
萧逸尘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你若想跑回皇宫,我并不介意。”
那人闻言急道:“我介意!我介意!”随即又道:“刚才那人谁啊?容貌当真出众,那面容白皙,那肌肤细腻,就像羊脂玉一样,还透着光泽。”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欣赏和赞叹。
萧逸尘冷冷道:“眼瞎就去治。”
慕清羽和苏昀路过清风炙时,被老板叫住了。
“大人亲临,莫非又有凶案?”老板问道。
两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自从三皇子夺位成功,废除了宵禁旧制,夜市可以热闹到子时。
清风炙是清州府夜市的名摊,每到酉时才开张,文人商贾常聚在此处。
老板接着说道:“唉,什么时候那些凶犯能消停啊?”他叹了口气。
慕清羽微微一笑:“总会好起来的。”他安慰了老板一句,随后转移了话题:“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开业了?”
老板立刻被吸引过来:“上午有位贵客定了一个雅间,还给了赏钱,但要求提早两个时辰开张。”他伸出一根手指解释道。
慕清羽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言,只是说:“掌柜且忙,我便不打扰你了。”
老板连忙摆手:“哪有哪有,是我打扰您了。您快去现场吧,耽误断案就是我的罪过了。”
慕清羽笑着摇头,随后和苏昀离开了。
走到巷口,慕清羽侧目看向苏昀:“怎么了?”
苏昀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太久没说话了,毕竟他平日里总是能和什么人聊上两句的。
“前几日,爹爹遣府中快马递来家书,称进日二皇子多有异动,让我提醒你小心那些从宫里来的人。”苏昀说道。
这话本没有问题。
八大玄鉴司的法卿,作为比中央官员与皇上更密切的存在,是皇位争夺首先拉拢的对象。
但玄鉴司的特殊性,决定了法卿不能选择阵营,他们能选的永远只有在位皇帝。
一旦有异作,便只有死路一条。
但慕清羽听完后,以袖遮唇,小声笑了起来。
苏昀怔了怔,眼中浮起困惑:“有什么问题吗?”
“你确定大人信中的意思是这样?”慕清羽反问道。
苏昀歪了歪头:“不是吗?”
慕清羽平息了一下呼吸,回道:“大人倒也不至于让你来提醒我。”
毕竟这可不是单纯的提醒,若是慕清羽介意,那苏昀以后会怎样就不好说了。
苏昀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尤其是深宫高墙内的事,但他天生聪慧,哪怕家中未曾产生矛盾,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也是无忧无虑,他却总是能察言观色。
——这是他天生对他人情绪变化敏感。
他虽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那你有何疑惑之处?”慕清羽问道。
苏昀倒也没遮遮掩掩:“我原本都没将那封信放在心里,但今日看见四皇子,却让我想起那封信。如果爹说的的确是当朝情形,那四皇子为何会出现于此?他不该是非常炙手可热的一位皇子吗?”
萧逸尘的出现确实有些突然,但他手上还拿着炙肉,也不像是有目的而来。况且还有大皇子。
慕清羽沉吟片刻,说道:“皇位之争,非我们能揣测、插足。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参与得越少,便越安全。”
苏昀也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和慕清羽一同继续向程府走去。
到了程府,慕清羽见门前站着一个官员,那官员看着并不大,大概二十多岁。
官员身旁还站着一位人,他躬着身子,一脸恭敬,应该是程府管家。
慕清羽上前,听见两人正在交流。
“大人,我当真一无所知!”管家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
“若是你如此态度,此案恐怕难以查清。”官员神色看起来还很冷静,并没有生气,甚至面容还很温和,但话语中透着一丝严肃。
慕清羽细观官员片刻,开口道:“县令大人。”
那名官员转过身,见慕清羽时一怔,旋即恢复如常,行礼道:“法卿大人客气了,”林知屿微微一笑,语气谦和,“下官不过是个小官员,不敢当大人如此称呼。”
慕清羽微笑道:“官位大小,因人而异。林大人的官位,可不小。”
“谢大人夸赞,”林知屿笑道,手指大门:“法卿大人可要先看尸体?”
他声音平静,仿佛在邀请客人参观一件普通的物品。
慕清羽和苏昀随林知屿入程府,脚步声在寂静的府邸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程府内部陈设简朴,透着一股雅致。慕清羽等人穿过长廊,脚步声在寂静的府邸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熙朝曾经经历经济崩溃,因此极为重视其发展,商人地位也随之提高。
所以多数富商都是极尽奢华之能事,以彰显自己的地位与财富。程泽枫的行为,在其中格格不入。
程府并不大,慕清羽等人片刻便到达程泽枫卧室,也正是尸体发现之地。
慕清羽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腐朽之气夹杂血腥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楚惟言接道:“并未死人。”
“正是。最初有人报案,称于家附近看见咒术摆阵,他们比较信这些,怕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就来报官。毕竟没死人,所以最开始我们都还没怎么重视,只当是有人恶作剧。
但是到后来,报案者越来越多,都称自己看见咒术摆阵。我派护卫查探过,所有报案人所见摆阵都相同。”说着他指向房内尸体:“与此相同,因为看见摆阵的人越来越多,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恶作剧,便着手调查,只是都还未获得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