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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滴 ...

  •   “贝琬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呢?”老贝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在副驾驶突兀出声。吓得贝琬连忙低头玩手指,“啊刚有只蚊子。”

      “蚊子?那我把空调打低点。”陈叔调了调空调温度。贝琬突然感受到冷气簇拥,心虚地咳嗽了声。

      “怎么了,太冷了吗?”陈叔透过后视镜观察着。

      陈千库终于偏过头来看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

      “没有没有,就觉得喉咙有点干。”贝琬眼角弯弯,给自己找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陈千库把手里的水递给她,“喏,你自己的。”她接过去,掂量着轻轻的,于是好奇地把眼睛凑过去瞧水位线,看不清。贝琬仰头把水杯倾斜,结果嘴里只接到一滴。

      她犹疑地眯了眯眼睛,“嗯?”她转头看陈千库,看见他脸上一瞬即逝的笑意。

      陈千库从包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往她杯子里倒了半杯。

      贝琬停顿了半拍,才开始慢吞吞地喝水。等喝了没几口,她后知后觉地发觉陈千库是不是在耍她。

      不过此刻已经没了发作的由头,她就憋着那股气坐车。

      等车四平八稳地停在新程小区门口,贝琬跟在苏女士身后下车,把车门狠狠关上也没在回头看。

      “谢谢啊!”她爸妈冲着驾驶座挥手,还催促她挥手,“小贝,快和叔叔和同学说再见。”

      于是贝琬回了半个身,开朗地和陈叔say goodbye,“拜拜,叔叔。”

      “快和你的同学也说再见。”老贝又催促她。

      贝琬不情不愿地冲着身后挥了挥手,语气要死不活的,“再——见——同——桌——”就背着书包飞快跑进了居民楼。

      ...

      车内,陈千库没忍住笑意,勾起唇角看车窗外。

      “你新同桌?”陈望问。

      陈千库轻轻嗯了声,眼睛定在一蹦一跳走远的身影。

      “既然决定继续上学,就好好学习,多和小姑娘学点。那小姑娘看起来就乖,成绩肯定也很好。”陈望睨了后座的儿子一眼。

      乖吗?陈千库细细回想有关于贝琬的记忆,嗯,确实乖。

      “知道了。”陈千库随意回了三个字,把目光收回来摩挲着手里的矿泉水瓶。

      “有什么缺的尽管和我们说,反正也不是就那一条路能走。别整日闷闷不乐的让你妈担心。”

      “嗯。”

      “喜欢就去追,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

      “嗯……?”陈千库抬头正眼直视反光镜,看见他爸一脸轻蔑的神情,他正想要解释些什么就听见陈望的后话继续,“你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就你平时那对女孩避之不及的样子,结果对着这小姑娘笑得快发情了似的,刚刚她爸妈还在呢,你小子就敢勾引人家。”

      陈千库无语地抿嘴,“爸,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胆子小,碰见今天别人找茬估计吓坏了,我才分散下她注意力。”

      “是。她胆小,你胆子大,天生一对是吧。”陈望不屑地嗤笑。

      陈千库是百口难辩,索性不在解释,仰头灌了几口矿泉水。

      溅出来的水滴顺着嘴角流到他的喉结,随后没入T恤的领口,水滴流过的皮肤都凉凉的。

      -
      学校很严肃地处理了这次恶性事件,给予闹事学生退学处分。同时也加强了门口安保,在广播里严禁勒令禁止这种霸凌事件。

      总之,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贝琬的高中生活又像是石子沉没后涟漪消失的湖面,日复一日地过。

      后来陈千库每天都来上学,晚自习也不翘,只是每天晚自习闹铃响过十分钟就溜到文体楼那间空音乐教室,然后整个晚上都待在那不回来。

      “诶,你又要去音乐教室了嘛?”贝琬在埋头赶作业的间隙抬头瞄了他一眼。

      他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了,听见她说话又转头应了她一声,“嗯。”

      贝琬煞有其事地点头,迅速将自己叠得高高的试卷堆挪到他空空如也的书桌上,然后满意地坐下来继续奋笔疾书。

      “喂,小贝琬,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啊。”陈千库扯着书包的肩带,颇有些无奈地开口。

      “这桌子空着也是空着嘛,最近期末快到了卷子都堆成山,你同桌暂时征用一下你的桌子怎么啦!”她理所应当地说,还重复了下,“怎么啦怎么啦!”

      陈千库看着她没忍住轻笑了声,“那我又不是不回来,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寡妇似的。”

      贝琬听见这话把手里的笔放下,“你才是寡妇呢,别人晚自习都有同桌聊天解闷,就我一个孤零零可怜怜——连题目都没人和我讨论。”她瘪了瘪嘴,还做出一个哭脸的表情,假装用袖子擦了擦脸。

      “哪有。”陈千库没忍住弹了下她的脑门,引来她怒目而视,“你之前没同桌是怎么过来的?再说你不是要努力学习、一雪前耻吗?看来上次考得还不够低呀。”

      “那现在不是有同桌了吗?,结果等同于无......”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指了指作业本,“而且我这不是在努力了嘛,我现在每天都有做错题本。”

      “等同于无?”陈千库挑眉看过来,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那零食都是凭空出现的?还是说我的火腿肠都喂了狗了。”

      贝琬心虚地撇了撇嘴,摆摆手,“好了不必多说!你同桌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她把腿架到旁边的那个凳子上,一个人占了一个半位置,颇有一种誓死守卫领土的既视感。

      陈千库好笑地从包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喏,是不是还要给你交看守费。”

      贝琬喜笑颜开,立马接过,“YES SIR!保证完成任务!”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期末,班级里的气氛总是隐隐有点低迷。大家握着0.5的黑笔写字,就像是举着刀上战场。战场上都是士兵,都同样穿着盔甲握着刀,所以彼此也都分不清对方究竟是敌人还是友军,只能胡乱挥舞着手里的武器虚空索敌。有些人握着笔闭上眼睛往前冲锋,有些人索性就放下刀研究着怎么当逃兵。

      不过很显然,这个战场是封闭的。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所有人都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等待,每一位士兵都得耐下性子来等。

      贝琬转着手里的中性笔,没转几下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垂头丧气地去捡,捡起来了之后还是被几何函数题堵住去路。“哎——”她长叹一声,叹息在安静的晚自习时间显得格外明显。

      接着又有同学也开始叹气。“哎——”——哎——”

      叹气声开始此起彼伏。叹气叹到后边,大家都被逗得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叹的是前路漫漫,风大雨大,前途未卜。笑的是这么艰险的独木桥,这么悲催的日子竟然还有这么多苦命的同路人。这一刻,这么多士兵竟然生出许多不用言语示意便能够宣之于心的惺惺相惜。

      贝琬盯着面前做了四十分钟还停留在“答:”的题目,终于还是认命地瘫在桌子上。“怎么,这么难啊。”

      赖子耳尖地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来送上嘲笑,“这道题我算出那条抛物线的函数了,你不会连它的解析式都算不出来吧。”

      贝琬瞪了他一眼,嘴硬地辩解,“我不是先算解析式的那个方法好吗?我是打算从几何开始做然后再算解析式,方法不一样!”

      赖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又转回去拿着铅笔涂涂画画。

      她更提不起力气,看来数学真的越来越差,连本来和自己半斤八两的赖子也能骑在她头上了。呜呜呜——她好想念陈千库,那个数学只考了六十分不到的家伙。

      只有在他那里,她才能对学习找回所剩不多的自信心。

      最后贝琬还是找乐礼拿了份解题思路,然后费劲地把每一个步骤都看几遍,直到终于可以顺下去——尽管下一次换几个数值,自己还是不会做。她对此清楚得很。

      趁着课间二十五分钟,贝琬从闷闷的教室里溜出去。外面的天很黑,路也黑,只有几盏路灯幽幽地亮着。从楼下往上看,文体楼只有最右边一盏灯还亮着,位置貌似就是他们先前排练演习的那一间。

      贝琬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发现后门进去的地方还有一个闸门拦着。这当然拦不住她了,她二话不说就趴着爬了进去。

      贝琬掸了掸手上的灰尘,得意地笑了笑,没有什么能难住她的。不过一想到陈千库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也是这么狼狈地爬进来,她就想要发笑。

      脚步声在走道里无比清晰,每走一小段,就有一盏声控灯亮起来。等走过了,声控灯就又熄灭了。

      她靠近了那间教室的时候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悄悄打开一个小缝隙瞄里边。

      奇怪的是,里面亮着灯但是空无一人。贝琬把整个头都探进去,正要再仔细瞧瞧,

      陈千库放大版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从门后边弯腰看贝琬,笑眼弯弯,“小贝琬。”

      “啊——天爷啊——”贝琬着实吓了一跳,急往后退几步。

      走道一连串的声控灯一下子就都亮了,陈千库从门后边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她,“胆子去哪了?不是还准备吓我一跳吗?”

      贝琬被拆穿了心思,不过嘴硬不承认,“哪有。我才没打算吓你呢。就是来看看你在干什么,有没有努力学习啊。”

      “没。练钢琴呢。”他转身走到钢琴凳上坐下,将手腕悬在钢琴键上自如地弹出一小段。

      弹的是婚礼进行曲。

      “这是我学的第一首完整的钢琴曲,就算我好几个月没练,肌肉记忆还在。”陈千库笑了笑。

      贝琬疑惑出声,“啊?”他啧了声,“我爸是个恋爱脑,自从我生下来就嫌我是个电灯泡。后来拼命怂恿我练这首进行曲,每次他们结婚纪念日都谈。”

      贝琬回忆了下陈叔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实在是很难想象出他恋爱脑的样子。

      “陈千库。”她突然叫他。

      “嗯?”

      贝琬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下,对着镜子看他。“哎,我不想学数学了怎么办。”

      “那就不学。”

      “我不想高考怎么办?”

      “那就不考。”

      “那我不想当老师,不想考师范怎么办?”

      “那就不当。”

      对方说得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有半点认真的样子。

      贝琬失望地垂下头,刘海遮住眼睛,“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啊。”

      “要是礼礼,肯定会劝我再坚持一下。要是我爸妈,肯定又要批评我知难而退、没有恒心。也就只有你了,每天说风凉话也不嫌冷。”贝琬烦躁地挠头,“不过也幸亏是这样,好歹还能喘口气轻松点。”

      陈千库耸了耸肩,“我认真的。你不想学数学是因为你不喜欢,你不想高考是因为你根本不渴望考上师范。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这是我的宗旨。”

      “那你呢,不喜欢学习所以就不学吗?”

      他瞬间沉默了。

      贝琬憋笑。

      “我不一样……”良久,他低低地说出一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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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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