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碰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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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这天，周家的大门终于再次敞开。小雪覆盖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枝叶凋零，唯有梅花傲然绽放。朵朵开得娇艳。
张龄也赶在朝会之前过来了一趟，特意拎了两壶酒，带了自己的小女儿，美其名曰来向他拜年。实则是为了报去年被灌醉的仇。见过周家老太太后，张龄这才坐下，摆开架势要一醉方休。
“这么冷的天气，你把孩子带来做什么，平白跟着你受罪？”周秉谦没看懂这个人，自己愿意跑一趟就算了，反正他皮糙肉厚。带个小孩子不是平白折腾人。
张龄却是差点儿气死，他也不想带的！
奈何这丫头谁都不要，死活就要跟着他出门，大过年的差点儿哭岔了气，皱着眉道：“我倒真不能让她过年哭晕在家吧，不然我岳母过来看见，就要说我这个当爹的不像当爹的了。”
他把女儿抱在膝上，给自己倒了壶酒，又嫌这个姿势别扭，把孩子交给乳母。
“你这里有没有哪里可以带她走一走的？”张龄瞧了瞧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的女儿，果然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动他的酒杯子，只能连忙把酒藏了，说道：“快把这小祖宗送走，她在这儿准要好奇桌上的酒水，要是让她沾上一滴闹了头疼，我回去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张龄为官十几年的尊严都要折在这小丫头身上了。
周秉谦抬手让人带她去荣禧堂。
两人这才能坐下来说话。
张龄一杯接着一杯地倒，一点都不见外。他本是来报去年之仇的，决心要喝倒他，谁知对面的友人也来者不拒，干脆利落。
眨眼间一坛酒见了底。
张龄咂舌。
“你不会有什么事吧。”居然这么抬举他。往日这么乱来，他肯定是不理会他的。没想到今天一句没说，竟就这么喝了半晌。
男人也没有接话。刚好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借着酒气闭了闭眼，许久才往窗外看去……一片无尽的白，唯有中庭梅花怒放，除了这一枝颜色，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他不久前也见过这样一枝颜色。可爱又生动。
周秉谦道：“我记得你的夫人，是你母亲看中的……”
这话无头无尾，却无端令人遐想。
张龄平放在酒坛边的手动了动，似有深意般地微微仰靠在椅子上：“怎么，莫非你也好事将近？想要托我母亲为你说合。”他就说今年很不对劲，这人每天乌七八糟的事情忙不开身，远上京师竟然还记得有人爱吃桂花福糕。后来临走的时候又不知想起什么，又说不要了。
“你这么纠结，莫非人家姑娘不愿？”
窗外梅花开得葱茏，娇艳欲滴。却是不乐意托于他的荫蔽下。
男人笑笑，推开眼前的酒杯，另温了一壶茶。
张龄心中更是讶然：“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更是好奇了：“究竟是谁家姑娘？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你都求而不得。”八卦之心溢于言表。
周秉谦又给他倒了两杯酒。
霞光爬满枝梢。梁鸢也正在荣禧堂坐着……眼看着那个叫小芽儿的姑娘跑来跑去，四处找人给她带头花。肉乎乎的小手的拿着一朵比她拳头还大的花，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得来的。
周舒月刚从静安寺回来，看什么都不顺眼，到底学会了收敛。却也不喜欢这黏糊糊的小孩子，尤其是小姑娘刚拿过糖果的手，不小心放在了她裙子上：“哎呀你干什么，别到我面前来！”
老太太却不敢怠慢这个丫头，喝止道：“这是吏部张大人的女儿，她还小呢。”
周舒月哑火了。
宋玉萍在一旁不敢吭声。
她在一旁看着，只见那被吼了一声的小姑娘噔噔蹬地跑到了角落里，那边坐的正是梁鸢，她笑了笑，给周舒月倒了杯茶，说道：“表妹莫恼啊，你看那边儿。”只见厅房最边缘的角落里，梁鸢正逗着那个拿着花儿到处跑的小姑娘玩儿，遂笑道：“她倒是讨巧，知道讨好张大人家的姑娘……倒显得你刻薄了。”
周舒月哼了一声：“我刻薄？只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讨好别人。”末了又添一句：“你以为你就好得了哪里去？”
宋玉萍心里又是一梗。暗骂这个表妹真是一张嘴谁也不饶。
她又道：“表妹忘了是谁害你去静安寺的么，那么清苦的地方，一待就是一个月。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宋玉萍看了看角落里玩儿得高兴的两个人，说道：“你说，要是张大人家的小姐不见了，这里的人会猜到底是谁弄丢的？”
周舒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梁鸢正拉着那小姑娘的手，给她戴那朵玫红色的绢花儿。
她当即咳嗽了一声，没有反驳。
梁鸢这会儿却觉得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玩儿极了，看见她头上的玉簪花，竟要用自己头上的小坠子跟她换，奶声奶气地道：“姐姐我要这个……”
“你这个比我的贵重多了，不能换。”比起大人，她反而更喜欢跟小孩子玩儿。笑着拿下头上的玉簪花：“送给你吧，你的小坠子不能送人，太贵重了。”握着她的手道：“快快收起来！”
小孩子自然欢喜，乐乐地要拿糖给她吃！
她刚笑着接下，却听见堂上周舒月提议道：“祖母，不如我们去水榭吧，那里有温泉，不仅暖和，还能让戏班子过来给您唱曲儿。”
老太太自然没有不应的，当下便起身了。
梁鸢好奇地问身后的丫头：“这么冷，我们先去的话，再等戏班子，不是要很久很久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前这小姑娘能不能受得了。
哪知荣禧堂的丫头笑了起来：“我们府里有戏班，是养在园子里的，姑娘怎么这般没见识。”说完，身边的几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头也吃吃地笑起来。
梁鸢懊恼自己不该问这么一句。
出门后小芽儿也跟着她，只是由乳母带着。周舒月扶着周老太太，她跟这小姑娘落后一些，半道儿又听见小丫头奶声奶气道：“姐姐，梅花……花花。”
白嫩嫩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盛开的红梅，梁鸢心都化了。
“那我去给你摘一朵，你跟着妈妈不要走好吗？”那树花儿离她也不算远，不过刚好还有乳母在，她也没有太担心，转身就去给她摘梅花：“小芽儿要听话，等我回来？”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梅树依着嶙峋的假山，她提了裙角爬上去，又兰在一旁扶着她。
“好了！”一枝圆润饱满的梅花儿落在她手上，又兰替她接了下来，两个人正下了假山，却好像听见外头一片喧嚷的声音。
又兰也觉得不对劲，仔细听了一会儿，呢喃道：“好像是什么不见了……什么小姐？”
“啊……不好。”
偌大的园子，七零八散的婆子丫头，着急忙慌地四处找人。
“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了！”
“快找人啊，这么冷的天儿，会出大事的！”
“她人小，走不远的。”梁鸢心都沉了下来，带着又兰一块儿找，可就在这间隙，迎面便碰上得知消息过来的周老太太，可以说得上震怒了，扫视一圈跪着的丫鬟婆子，手中木杖跺得梆梆响。
“你们是怎么看孩子的！这么多人看个小丫头都看不住，要你们什么用！”
一圈儿连着声儿的‘老太太喜怒’。
“哎？我记得方才张小姐是跟着梁姑娘一道的？……怎么梁姑娘在这儿，张小姐却丢了呢。”宋玉萍正搀着老太太，好像很疑惑似的，四处逡巡了一圈儿，才看着梁鸢的脸，说道：“方才听说妹妹去摘花儿了，什么花儿比小客人还重要？”
手里的花早在寻人的时候丢了。
谁能这么快知道她的行踪？
梁鸢不聪明，却也没有笨到那等地步：“宋姐姐怎么知道我去摘花儿了，难道你还派了人在旁边儿看着我不成？”她握着拳，特别讨厌这个人！比周舒月还让人讨厌！
“是，是乳母跟我说的，你就说你有没有去罢！”宋玉萍恼羞成怒：“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错，还在老太太跟前犟嘴！”
“好了！”
梁鸢第一次闷着声儿喊了一声。
“张小姐还没有找到，表姐要跟我在这里掰扯这个吗？如果真的要掰扯，那等找到人再说罢！你要怎么说我都没意见！”她欠了欠身，看了看周老太太：“我先告退了，如果今天寻不见那孩子，我再来向您请罪。”
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周老太太陈着怒气，偏偏一旁的宋玉萍还在打量着她的脸色，惹得老太太生捶木杖：“看我干什么，找啊！”
丫鬟四散开来。
园子不知道有多大，夹道边还有小径，通往各向游廊。去哪儿都有可能。
梁鸢看向又兰，说道：“她年纪小，绝对不能到水池边去……你沿着水榭找一圈儿，我去梅苑看看。”这孩子喜欢色彩艳丽的花儿，说不定就跑那里去了。
两个人分开找。
今天天气还冷，地上的雪厚厚的，梁鸢甚至害怕那孩子在哪儿缩着冻病了。
“小芽儿……”
她一路沿着栽种梅花的小径走。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在穿过游廊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一间厢房里传来响动，像是有小孩子的哭声。隐隐约约的，听不大真切。
梁鸢却十分喜悦！
哪怕有一丝可能也好。
一排一排的厢房，她依着方才听见的声响找过去，很确定地推开了靠里的那扇门……灰蒙蒙的厢房里，却见到一人在更换湿透的衣物，绫白的衣料下是一具健壮的身体
梁鸢眼皮子跳了又跳，慌不择路就要退出去。
男人却已看见了她。沉声道：“那孩子没事。”
“既然来了，就帮我上药吧。”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碰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