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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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本身就像一头巨大的怪物，它什么都吃，什么都咽，还永不餍足。
它吃光。
照进去多少光就会被它吃掉多少光。
于是无论白天、黑夜，禁区从外向里看都是黑溜溜的。
它吃人。
据我所知，所有闯入禁区的普通人，无一生还。
还好我不是普通人。
我是学院的学生，是名契师，我已经掌握从低到高总共十一种的契术。
契术就像西方故事里的魔法、东方故事里的法术。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原理。
我只知道，从我出生起，人们就在不停谈论彼此有没有释放契术的可能。
某一年，校长来到我所在的孤儿院，对我和另外一百六十七个孩子做测试。
我一个人通过测试。
这一年，我十六岁，进入学院，发现这里的孩子大多14岁的时候就入了学。
比如洛琛。
他只比我大六个月，却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
同年，我第一次见到时念，我早上对他一见钟情，下午发现他是洛琛刚刚结契的使魔。
真倒霉。
还好我那时就听说，只要契师们愿意，他们随时可以撕毁和使魔们的契约。
我开始和洛琛搞好关系。
我约他吃饭，陪他去图书馆，和他散步，有一次我还花了两张娱乐券请他看电影。
就这样过去三个月。
我鼓足勇气，告诉洛琛，希望他能和时念解除契约，把时念让给我。
洛琛当时的反应是——
我忘记了。
反正他拒绝了我，反正自那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他总是阻止我靠近时念。
他经常成功。
我承认，时念自己也不是很想被我靠近。
‘通往爱的路上千难万阻。’
我想到一句哲人的话，我一边回忆哲人的姓名，一边寻找歇脚的地方。
抛开禁区的危险不谈，这里其实很适合过夜。
我很快就找到一块适合休息的树桩，然后抬眼间，和一只巨大的蜘蛛面对着面。
嗯，这里果然很危险。
我扭头就跑。
蜘蛛狂追。
它的八只脚划过林叶，在我背后掀起道道寒风。
它不是我的对手。
我分心想着其他事：好冷，我该带件外套进来的。
跑着跑着，它追赶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惊讶它是这样懒惰的家伙，有些失望地停步，回头张望。
我看见蜘蛛的尸体。
和一团光。
银白色、切破夜幕的光芒，伫立在尸体旁，“他”垂下的右手握了一把滴血的银色镰刀。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时念。
“时念，你为什么在这？”
“少爷的吩咐。”
银发少年面朝我，拘谨地鞠了个躬。
我朝他走近，他后退。
我停下，“时念，你不要走。”
时念垂眸看地面，“我不会走，少爷吩咐我留在这保护您，耿晚小姐。”
“洛琛让你保护我？我才不信。你是担心我才留下的，对吗？”
“……”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您，耿晚小姐。”
时念第二次朝我鞠躬。
我快要哭了。
我感觉再聊下去，我和他的关系会越来越远，现在已经足够远了。
我丧气地垂下手臂，盼望接下来能发生些改变局面的事。
老天听见了我的祈愿。
我马上听见一道不寻常的风声，循声望去，见到一头庞然大物朝我们奔来。
时念架出备战动作。
我顺势躲到他的身后，犹如在间接接受洛琛的保护。
这没办法。
我们契师能力有限，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需要和使魔结契。
我曾经想过，我如果没有遇见时念，会不会已经和其他使魔结契？
它会是个什么样的使魔呢？
我没想。
我只能肯定，它不会像时念一样漂亮，不可能有比时念更漂亮的使魔。
【你好，小契师。】
陌生男音阴恻恻刮过我的耳廓。
我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转头，看见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
影子一会在我旁边，一会到了树上。
它从树上俯瞰我。
【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小契师？】
我：“……”
我确实曾经听说，禁区的怪物有时会向契师毛遂自荐，可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家伙。
这种自恋的家伙。
且不说，我的心里只有时念，就算我的心里没有别人，现在也不是挑选使魔的时间。
危机还未解除。
我都听见那巨物咚咚的脚步声了！
时念，你没有听见吗？
我刚要开口，抬头，见到时念将镰刀收起。
我茫然，“时念，你在做什么？”
时念沉默。
我又问：“你不是说，洛琛命令你留在这保护我吗？”
时念还是沉默，可身体有了转向，我看向他面对的地方，同树上的影子有了个对视。
【小契师，它这是把你交给了我。】
“……”
【小契师，来和我结契吧，来嘛，来嘛。】
“…………”
我根本没听影子在说什么，我的大脑嗡嗡作响，不断回荡某人白天说过的一句话。
‘你只要在禁区里找到一个愿意和你结契的怪物，你就能靠它离开禁区。’
原来，这才是洛琛的目的。
原来，时念留在这，保护我是顺便，监督我和他人结契才是他的任务。
一瞬间，我感到伤心透顶，我明白使魔难以违背契师的命令，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能？
能。
不能，一定是因为没有爱。
时念不爱我。
唉，这难道是什么新鲜事吗？
我无法再想下去了，那巨物离我已只隔数米，它的阴影蔽住前路。
我无处可逃。
我才不逃。
我深呼吸，合上双目，清空脑海里的思绪，一面聆听它的方位，一面抬起右手。
我写下一个契式。
式成。
我睁眼，看见十根淡蓝丝线从我的指尖向外延展，它们飞向巨物，缠绕上它。
巨物嘶鸣、挣扎。
与此同时，丝线的反作用力将我的身体抛向空中。
夜空，树木，巨物光秃秃的头顶。
我的世界里天旋地转，胃中翻江倒海，我想吐，但不能，这是源自契术老师的忠告。
‘空中呕吐会把人噎死。’
可您没告诉我，会这么晕呀！
我快不行了。
我想，我必须速战速决。
我攥紧双手，猛地将我的手臂朝天空伸直，登时，我感到十指连心的疼痛。
我痛得叫喊出声，我在心里数秒，希望那巨物能快点倒下。
零点一、零点二、零点三……
我等不了一秒。
还好，快数到一秒的时候，我听见它倒地的声音。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放松了警惕，我忘记了我还在空中，就这般突然朝地面跌落。
救命啊啊啊啊啊！
我内心狂喊，实则连发声的力气都没，只能听天由命，闭上眼睛。
……
幻想中的摔地、骨折、扭断脖子的痛苦都没有到来。
我睁开眼睛，还发现了时念。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耿晚临死前的幻想”吗？
嗯，不是。
是真的时念。
雪融的香气包裹住了我，银发扫过我的前额，掀起一阵冰凉。
我心轻盈。
我望着时念，呆呆地笑着，而他的注意力全在我的手上。
我的手怎么啦？
我对我的十根手指此刻正喷泉般向外流血的事浑然不觉。
我是半分钟后才察觉的，这中间的三十秒被我花在察觉另一件我不该忽略的事情上。
那就是——
“……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