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从头来过》李文桢

61、当仁不让

　　Eden的声明闹得沸沸扬扬，宝和之前制作过的团体被翻出来逐个审视，敬椿过往的视频也被扒出来逐帧寻找“被霸凌”的蛛丝马迹，宋夏元作为律师备受关注，甚至就连任时镇也有了专门的介绍分析视频……HG的每一个人都无处遁形。

　　因为事情发展的抓马，就连苏志燮的制作大楼楼下都围满了记者，每一辆车开过去，都会被迅速包抄。

　　Eden的成员出现时，他们更是激昂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回应一下敬椿被霸凌的事件嘛？”

　　“成员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和我们时间一样吗？”

　　“各位对ignition的成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话筒抵在包围圈最中间，四名成员默契的低头不语，脸上表情严肃，但移动的速度相当缓慢。

　　没有人注意到的地下车库电梯口，敬椿蒙的严严实实，身边跟着同样包的认不出来的宝和，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几乎没有停顿，又因为电梯前抱着相机的记者一秒退了回去。

　　“……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我收到消息Eden的成员在大楼正门，赶紧走，拍照片发新闻。”大概是小记者的上司远远的从厕所跑出来，嘴里喊得整个地下停车场都是回声。

　　等着这两个人离开，敬椿才回头望了一眼宝和：“走吧。”

　　毫无阻拦顺畅的上到了十九层，电梯门开的时候，苏志燮就等在门口，看到两人明显愣了一下。

　　“我。”宝和拉下墨镜露出眼睛，偷偷摸摸的环顾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朝后指了指，“敬椿。”

　　“这里到处都是人，先去我办公室吧。”苏志燮没有多话，带着两人往他的办公室去。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另一个剪辑间，昏昏暗暗的拉着窗帘，巨大的书桌上摆着三台显示屏，非说有什么奢侈的地方就是茶几边可以当作床的沙发，还有沙发朝外那头玻璃门外大概十平方米的小小露台。

　　“我还以为你做了那么多节目早就飞黄腾达了，”宝和扯下头巾和墨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沙发是买来通宵完用的吗？你还真不会享受啊。”

　　“你不也一样。”苏志燮完全不落下风，开口就是同等杀伤力，但手里的咖啡也递的完全到位，“我还以为被前公司跳出来说抄袭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刚毕业的年轻人身上呢。”

　　宝和气的用鼻孔出气，狠狠转过头。

　　敬椿帮忙接过杯子，放在宝和面前，定了定神开口：“不好意思PD，今天是我提出要来找您一趟的，宝和姐，现在也不是容易冷静下来的状况。”

　　苏志燮拉了椅子坐在对面，这次看向敬椿的眼神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样，人类的好奇心在他身上作祟，但礼貌这两个字还能勉强规训住他。

　　“我大概能猜到你们是为了什么来找我，”苏志燮抿了口咖啡，苦的往里面连扔三块方糖，“Eden给我们节目确实带来很多关注，但你目前……”

　　“Eden不会退出节目，”敬椿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他来之前吃了药，现在大脑里的每一条线都清晰的不像话，“我不打算因为一个人影响整个团队。”

　　苏志燮和宝和都有些怔愣，尤其是宝和。

　　她一把按住敬椿的膝盖：“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们不是在公司都商量好了吗？”

　　“我会退出这期录制，”敬椿没在意宝和的阻止，紧紧抓住脑袋里那条线，“说实话，现在和ignition的成员同台这件事，我暂时还做不到，但只是出现在一个节目里，我可以。”

　　“只是这一期？”苏志燮倒似乎可以理解他——他们是一样的，对苏志燮而言，把风口浪尖上把最有话题度的团队放走，他当然舍不得；偏偏Eden也需要机会，每一个机会。

　　“你们公司不会反悔吧？”苏志燮手指一带，掠过已经咬着牙要生气的宝和脸上。

　　“起码现在我对我自己的事情还能做主。”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这就一期暂时退出，等舆论稍微平息一些，下一期各自为战的时候，你再回来。”苏志燮轻快的，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推到敬椿面前，“我的一个学妹，做记者的，她绝对是公平公正的，能如实报道的人选。”

　　敬椿扫了眼那张名片，简单的白底黑字，点了点头，拿了起来收进口袋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联系她的。”

　　气氛轻松起来，但甚至没维持到一分钟。

　　苏志燮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咚咚咚的落在敬椿心上，让人心慌：“PD！在荣在楼下和记者发生矛盾，已经出视频了！”

　　宝和还没从敬椿和苏志燮的“以物换物”中缓过神来，就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敬椿掏出手机，搜索栏里打进“在荣”两个字，那条新闻视频首当其冲的跳了出来——

　　郑在荣走在最前面，帽子扣得最低，周围的记者挤挤攘攘，他也没有一句话。

　　离大楼的玻璃门只剩十米不到，一道男声破空而出：“在荣，李敬椿是为了转移大家对你们组合制作人抄袭这件事情的关注，所以才诬告CPG的吗？！”

　　那人不知道先前藏在哪里，突然开口甚至离成员们的距离很近，周围的话筒清楚的收进每一个音节，所有人的视线都默契的移到郑在荣脸上。

　　宜恩在郑在荣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在摄像机下和那个恶意挑衅的家伙动手。

　　“你是哪家媒体？”但他的声音还是从口罩后传了出来。

　　因为在荣开口，那些话筒更激动递了过来，乱七八糟的提问声再次泛滥起来，像是海浪，席卷着四人。

　　“在荣，在荣回应一下吧，抄袭和霸凌事件是真的吗？”

　　“Eden之后的活动会受到影响暂停吗？”

　　“敬椿现在状态还好吗？”

　　“李敬椿现在已经因为诬告不敢出现了吧……”又是那个家伙。

　　在荣抬手抬高了些帽檐，视频里能明显看到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在边推边拦的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但他视线灼灼地盯着那个人，话已经说出口了。

　　“敬椿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然理解不了，毕竟你看起来连人都不是。”

　　一瞬间镜头摇晃，郑在荣被搂着往前走，那个男人还在大声喊：“你们都听到了吧，大家都拍到了吧，他刚才骂人……”

　　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弹幕和评论翻的很快，不断有新出现的发言把最开始的言论覆盖过去——

　　【哇，真的是长见识了，爱豆原来是可以这么说话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记者说话太难听了吗？一口一个诬告的，很过分啊】

　　【对啊，难道要面对被造谣的朋友装聋作哑吗，那祝你以后交到的朋友都是这种人】

　　【学到了，学到了】

　　【说什么了？郑在荣说什么了？这里面哪个字是脏字？】

　　【本来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家伙】

　　【记者这个样子也算某种霸凌吧，对其他成员围追堵截的】

　　……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停留在自动暂停页面，终于暗了下去。

　　办公室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半晌，宝和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你们这几个家伙，任时镇这次真的会杀了我的！”

　　敬椿没说话。

　　办公室的门被带开，刚刚在视频里出现的人现在就站在眼前。

　　水木第一个承认错误：“对不起PD，我没看好在荣哥。”

　　宜恩立马揽过责任：“不怪水木哥，是我在荣哥后面的，这话应该我来说的。”

　　“你说什么还你说！”他突然说出实话，宝和有些无言以对，“现在是和那些记者说话的时候吗？为什么让我们分开走，就是怕和敬椿再被堵住有新闻出来，这下倒好，不用本人出镜也能写新闻了。”

　　她的手机铃声在包里催命符般响起来，宝和摸出来，大难临头般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往外走：“嗯，都在苏志燮办公室里……”

　　剩下三个像犯错的幼儿园小孩一样垂头耷脑、双手背后，靠墙并排站着，真正惹事的郑在荣却是目视前方，两只手自然而然地落在身侧，和往常一点区别都没有。

　　“别紧张，你们坐吧，我……”苏志燮干笑两下，觉得自己成了喊家长的老师，本意是批评教育，眼看孩子挨了打，变得有点尴尬。

　　双手在膝盖上摸来摸去，他弯着腰起身：“你们坐吧，那个，我去看看宝和。”

　　他出了门，其他三个人才放松在敬椿身边落座。

　　以珍坐在敬椿身边，自然而然地露出依赖的模样：“真的很恐怖，那些人那样堵住我们的时候，幸好哥你不在。”

　　“对啊，幸好哥不在。”宜恩也是一样嘟嘟囔囔的，“幸好在荣哥说了些什么，要不他们拍了照片指不定要写出来些什么新闻呢。”

　　水木坐在最边上，也是一样的点头。

　　敬椿没有说话，状似无意的往郑在荣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似乎早就确信敬椿会望过来，郑在荣守株待兔，两人的时间短暂交触碰，这样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动作莫名带了些暧昧的意味。

　　敬椿猛地清了清嗓子，低头躲开，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世界上最喜欢敬椿的人，郑在荣不敢争第一，但最心疼他的，郑在荣当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