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夏成海》允准

20、天天黏在一起

　　高二（3）班的教室里弥漫着新课本的油墨味。连宇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额头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细汗。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靠窗的那个座位上——傅硕修已经坐在那里，正在整理新发的教材。
　　"差点迟到。"连宇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书包重重地扔在桌下。
　　傅硕修头也不抬，顺手推过来一张纸巾："擦汗。"
　　连宇咧嘴一笑，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脸。他注意到傅硕修今天换了副新眼镜，银色的细边框衬得他的眼睛更加清亮。
　　"寒假作业写完了吗？"傅硕修突然问。
　　连宇的笑容僵在脸上："...哪一科？"
　　傅硕修终于转过头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所有。"
　　"那个...数学写完了！物理也差不多了..."连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声干笑，"...语文还差一点点读后感。"
　　傅硕修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给你参考。"
　　连宇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傅硕修工整的字迹，每一篇读后感都写得详尽而有见地。他偷偷瞄了眼傅硕修的侧脸，发现对方耳尖微微发红。
　　"谢了。"连宇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傅硕修，"放学请你喝奶茶。"
　　傅硕修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草莓味，少冰。"
　　班主任方雯走进教室，新学期正式开始。连宇努力集中精神听讲，但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让他昏昏欲睡。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在即将磕到桌面的瞬间，一只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连宇猛地清醒，对上傅硕修略带责备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发现傅硕修推过来一张小纸条：
　　「困就睡，笔记借你抄。」
　　连宇眨眨眼，在纸条背面写道：「你不骂我？」
　　纸条传回来，上面多了几个字：「午休补觉，别晚上熬夜打游戏。」
　　连宇惊讶地看着傅硕修，对方却已经转回去认真听讲了，只有耳根泛起的淡红暴露了他的情绪。连宇心里一暖，悄悄在课桌下碰了碰傅硕修的膝盖，表示谢意。
　　课间操时间，连宇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补觉。傅硕修去学生会开会了，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和他一样偷懒的学生。
　　"喂，连宇。"前桌的亓元赫突然转过身，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和傅硕修寒假是不是天天见面？"
　　连宇的瞌睡一下子跑了大半："谁说的？"
　　"葛梦婷看见你们好几次在图书馆。"亓元赫挤眉弄眼，"还说你经常去他家？"
　　连宇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我们就是一起学习..."
　　"得了吧！"亓元赫夸张地摆手，"全班都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上次林秋野说看见傅硕修给你系围巾，那表情温柔的哟——"
　　连宇抓起一本书拍在亓元赫脸上："闭嘴吧你！"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开了。傅硕修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目光在打闹的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秒。亓元赫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灰溜溜地转了回去。
　　"学生会的事？"连宇接过傅硕修手里的部分资料。
　　"嗯，下个月有辩论赛。"傅硕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水杯喝了一口。连宇注意到那是他上次随口说好看的星空图案保温杯，没想到傅硕修真的买了一个。
　　上课铃响起，物理老师开始讲解新的章节。连宇翻开课本，突然发现傅硕修的物理书扉页上画满了小小的星星和雪花图案，和他书包上的挂饰一模一样。他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傅硕修，指了指那些图案，挑眉表示疑问。
　　傅硕修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只是低头写字时，连宇分明看到他脖颈后泛起了一片红晕。
　　连宇突然觉得胸口暖暖的，像是有一只蝴蝶在轻轻扑腾。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书包上摇晃的星星挂件，又摸了摸口袋里傅硕修送的那枚月亮书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午休时分，阳光正好。大多数同学都去食堂或操场了，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连宇从书包里掏出两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傅硕修一个。
　　"喏，我妈让我带的。"
　　傅硕修接过苹果，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短暂相触。连宇注意到傅硕修今天似乎特别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昨晚没睡好？"连宇啃着苹果问。
　　傅硕修轻轻"嗯"了一声："复习竞赛题。"
　　连宇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椅子往傅硕修那边挪了挪："睡会儿吧，还有二十分钟。"
　　出乎意料的是，傅硕修没有拒绝。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然后慢慢靠在了连宇肩上。连宇的身体瞬间僵硬，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傅硕修的头发蹭在他颈侧，柔软得像小猫的绒毛，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连宇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傅硕修靠得更舒服些。
　　"重吗？"傅硕修闭着眼睛问，声音因为困倦而显得格外柔软。
　　连宇摇摇头，随即意识到傅硕修看不见，赶紧开口："不重。"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操场的喧闹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宇低头看着傅硕修安静的睡颜，发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这一刻，连宇希望时间能够静止。
　　放学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连宇站在教室窗前，看着远处翻滚的乌云，皱起了眉头："要下雨了。"
　　傅硕修收拾好书包，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我带了。"
　　连宇眼睛一亮："够两个人吗？"
　　傅硕修点点头，耳尖又红了："...嗯。"
　　雨来得又急又猛，两人刚走到校门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傅硕修撑开伞，示意连宇靠近些。伞不算大，两个高个子男生挤在一起，肩膀相贴，手臂偶尔相碰。
　　"你那边漏雨。"连宇发现傅硕修把伞往自己这边倾斜，导致他右肩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傅硕修摇摇头："没事。"
　　连宇不由分说地抓住傅硕修的手腕，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别淋湿了。"
　　两人的手在伞柄上短暂相触，又同时松开。最终，连宇干脆往傅硕修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这样伞面刚好能遮住他们。
　　"这样就行。"连宇说，心跳如擂鼓。
　　雨幕中的城市变得模糊而温柔，路灯的光晕在水洼中摇曳。他们走得很慢，仿佛在刻意延长这段共撑一伞的路程。连宇能闻到傅硕修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让他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冷吗？"傅硕修突然问。
　　连宇摇摇头，却发现傅硕修已经解下了自己的围巾，一圈圈绕在他脖子上。羊绒围巾还带着傅硕修的体温，柔软得像一个无声的拥抱。
　　"你..."
　　"我家快到了。"傅硕修打断他，指了指前面的路口，"伞你拿着。"
　　连宇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谢谢，明天还你。"
　　在分岔路口，傅硕修冲进雨中，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连宇站在原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第二天清晨，连宇早早到了教室。他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和晾干的伞放在傅硕修桌上，想了想，又掏出一盒草莓牛奶压在上面。
　　傅硕修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他看到桌上的东西，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早。"他在连宇身边坐下，声音很轻。
　　"早。"连宇咧嘴一笑，指了指牛奶，"喝吧，还温的。"
　　前排的亓元赫突然转过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啧啧，又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连宇莫名其妙。
　　"你们俩这腻歪劲儿。"亓元赫夸张地抖了抖肩膀，"全班都看不下去了好吗？"
　　连宇正要反驳，傅硕修却突然开口："作业写完了？"
　　亓元赫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学霸大人我错了。"
　　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连宇注意到门外的林秋野和葛梦婷也在偷笑，还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隐秘的喜悦。
　　他偷偷看了眼傅硕修，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温柔。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
　　教室里嘈杂依旧，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并排的课桌镀上一层金色。连宇的笔袋旁放着傅硕修借给他的钢笔，傅硕修的课本扉页上画着星星和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