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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表哥不是个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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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子的表哥带了个女的过来,又是来我们学校炫耀的,头发也上了油,梳得纹路分明,缕缕清晰,走起路来一抖一抖,弹性十足。套子说那女的是他表哥的新女友,我们不敢苟同。上次他表哥带了个女的过来他也是这么说的,而真实情况是,上次那女的是他表哥临时在隔壁的小学借过来用用的。后来这女的的妈妈找到了我们的学校,情绪异常激动,以为套子他表哥是我们学校的,找校长当面理论,把我们的校风批得一塌糊涂。说完后得到我们校长温文尔雅的四字真言:查无此人。
套子他表哥现在是社会上的无业青年,半年前他表哥还在我们学校念初三,可因打架没打好被学校开除了。本来他表哥也是被叫去当帮凶,凶主主要是叫他表哥去站站,壮壮声势,真动手大家就跑。后来真的动起了手,被叫去的人一窝蜂朝门口溃逃。套子他表哥没怎么走寻常路,硬是准备从围墙翻出去(这个习惯源于他表哥经常晚上翻围墙出去上网),不幸裤子被挂住了。对方的人正从后面追过来,他表哥急得直哭。这种感觉我能体会,小时候我常常做一类被恐怖的东西追的梦,而自己拼命想逃,却怎么也抬不动脚,然后恐怖在追啊,我在逃啊,怎么也逃不了啊,结果就醒了。
对方的两个人已经追到了围墙下,因为海拔不够,无奈只在围墙下甩着双节棍叫嚣。套子的表哥当时的情况就像一只距你巨近但被拴住的狗獠牙朝你怒吠着。片刻之后,校方赶到,那两个人见势不妙夺路而逃。校长在墙角下仰头扶了扶眼镜,格外惊讶地盯着套子的表哥,学校的围墙有三米之高,能爬上去着实不易,足见这人平时没少爬过。
套子的表哥被挂在围墙上不住地挣扎,身子的一侧已经掉到了围墙的外边。校长很焦急,苦口婆心地规劝,叫他别动,因为万一摔下来学校就难辞其咎了。像这样有看点的新闻同学们都是不会错过的,闻讯而来的同学已经自发地在校长身后围成了个月牙型。我和套子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由于用力过猛,套子不慎将头触到了校长的屁股,为此套子感到很尴尬,挠挠头站到了一边。校长向后望了望,叫我和套子去器材室搬梯子。
为了不错过精彩,我们迅速把梯子扛了过来。校长亲自把梯子架上,爬上去把套子的表哥放了下来。放下来之后他表哥还没忘记逃,不幸被壮硕的体育老师一把擒住。之后的事情就是套子的表哥被学校开除了。当然,就单单这一件事情是不至于到开除的地步的,主要是因为套子他表哥之前还记过两次大过,及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再加这次的帮凶,终于功德圆满了。
套子的表哥把他的妞带到了我们教室外的走廊上,当着大伙儿的面公然搂着那女生的腰,那女生脸上红云朵朵,这无疑是许多男生梦寐了好多年的浪事,我甚至有点眼红,有点嫉妒。
套子的表哥很关照他,说,学校里谁敢惹你跟我说,我在外面认识很多人的。说完指了指我说,这是你朋友吧?长得挺帅的。夸得我直晕飘飘的,虽然我挨过不少夸,但被“江湖人士”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女生走后套子的表哥把我和套子叫到了操场的篮球架下,还请了我们一人一罐雪碧,我有点像被大人物接见一样的成就感。
套子问他表哥,刚才那是我的嫂子吧?
他表哥邹了邹眉头说,诶——不一定的,以后可能会换个更好的。
我和套子赞不绝口,歆羡不已,而他表哥则是一副见多不怪习惯了的常态。接着他表哥掏出烟递给我们,我们很保守地说不会抽。
他表哥说,来,来,很简单的,不学也会。我们接过烟,他表哥掏出火机亲自给我们点上。叼上烟后我觉得身价地位都倍增了。
然后他表哥开始进入主题,朝我们捻了捻手指,说,有没有这个......
到这里我才如梦初醒,一个无业青年没钱在社会上是很难混的,但顾于面子,又不好意思直接回绝。我假装在身上找钱,边看着套子的反应。
套子站起来摸了摸裤袋,很难为情,说,我也不够啊。
他表哥说,没事,过几天就还你,这两天手头有点紧,过了这段就好了。
套子掏出一张鲜绿的五十块,捏得紧紧的,那可是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啊!
他表哥立马灭了烟,将身子凑近,一手去接钱,一手搭着套子的背像是在安抚,说,没事的,不用担心,你看哪有表哥不照顾表弟的,是不是?来!来!来!
套子的表哥把那可爱的五十块麻利地揣进裤袋。我也只好掏出了二十块。他表哥接过钱,俨然一位耿介之士,说,兄弟,够义气。我当时觉得,原来兄弟的作用是拿来利用的。
他表哥整了整衣服,说,那个——我有点事先走了,日后再见,你们先去上课吧。
上什么课呀,他妈的那会儿是放学时间。我觉得有苦难言,我相信套子也是如此。往后的日子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那钱,越想越觉得没底。等了一个星期,套子的表哥也没再来过,我和套子还在等。在等的日子里学校组织每个班的同学去看了一场电影,班主任强调这是一部教育性的电影。当然,前提条件是每人得交五块钱,钱由班长负责收起来,再统一交给班主任。我们的班长是个女的,一直在暗恋套子,收钱时就把套子略过了,我就坐在套子的后面,心里煞是不平衡。
傍晚时分放映师傅开始在操场上捣鼓放映工具,同学们自然是怀着满腔热情和期待。我和套子也挤在围观的人群中,总是有人撑着我的肩向前推。放映师傅不时挥着手叫我们,退点,退点,挡住了。后面的人听不见,以为放映师傅在说,好了,好了,开始了。所以越发向前挤,想一看究竟。这时就有一个胖子借着身体的优势扒开各位仁兄向前杀去,险些没刹住一脚踩了放映师傅。
暮色四合时放映师傅已经架好了投影仪。一个工作人员扛着荧幕走上教学楼二楼,把荧幕从栏杆上挂了下来。然后校园的广播传来破响:各位同学请注意,各位同学请注意,请务必带上自己的凳子,按各自的班级早操所在的区域和队列坐好。广播重复了几遍,同学们纷纷去搬凳子,楼道里一时被堵得水泄不通,因为大家都搬着凳子,所以小鸡鸡被凳子脚戳到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各就各位坐定,我在套子的后面两排,套子就坐在被架起来的放映机旁。放映师傅摇动放映机,一束喇叭状越来越大的光打上荧幕,现场的吵闹声随即就熄了,一排排红色的大字幕现出。
影片的名字我忘了,内容大概讲的是,一条很懂人性的大黄狗为我军的战争做出贡献最后光荣牺牲的故事。放映期间总有人坐不住,想站着看,因为不时会被前面摆动的头给遮住了视线,而你一站起来,后面的人又有意见,所以大家不敢全站着看,只是向前倾倾身子。
影片放到紧张时,套子不禁站了起来。突然,荧幕一刹那间全黑了。现场一片哗然,同学们都焦急不已。套子提亮了嗓门叫道,他奶奶的,怎么搞的?
这时放映师傅温厚地对套子说道,同学,别急,别急,快坐下来!挡住镜头了。
套子一坐下,荧幕霎时重现光芒。因为是教育性的影片,所以影片放完后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没忘记布置我们写一篇观后感。最令同学们蛋疼的莫过于写作文,更蛋疼的是字数凑不够。所以我们无计不施,譬如文中多启几个段落啦;一句话分成几句说,中间多插几个逗号进去啦;千万别忘记前后呼应,开头的几句话在文章结尾最好再罗嗦上去啦;再多说些煽情的话等等。
同学们大部分都不知道写什么,我估摸着他们都跟我一样,脑子里出现得最多的就是那条黄狗。这在套子那得到了印证。
套子的开头是这么写的:啊!那条狗死后我暗自悲伤,它怎么能长得那么像我家的那条?
我觉得这句话有几分余秋雨的风格,但那时我们还尚不认识于先生,只会在作文里弄点秋雨绵绵,矫情连连。认识于先生是因为上高中时语文读本里有一篇叫《道士塔》的散文,写得极尽抒情。我清楚的记得先生在文中说,我好想大哭一场;还有,我好恨!那篇散文的一些重要段落老师是要求背下来的。
在中间的主要内容上,套子讲了半天他家的那条狗,觉得字数差不多了,就结尾了,结尾也就是重复开头的那句,这样就也就达到了前后呼应的效果。
差不多在我们作文交上去再发下来的时候,套子的表哥终于来了,但没进校园,被门卫大爷挡在了门外。其实门卫大爷平时是不怎么管进出人员的,而这次却一反常态。主要是因为套子的表哥本来长得就像坏人,再加之门卫对上次的围墙事件印象深刻,所以说什么也不让进,除非翻围墙。这大白天的,又没什么紧急情况,套子的表哥自然是不敢翻围墙的,再说上次的惊悸十之八九还未平消。
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们抢在老师前头杀出教室,直奔餐馆解决温饱问题。我一抬头,发现一女生居然冲在了我们前面;再一抬头,那女生不见了!冲上校门口的楼梯时,发现她在旁边的水沟里;我停下来惊诧地定睛一望,还发现女侠在感叹:这清洁区真难扫啊!
套子的表哥在校门外恭候多时,我们一出门就被拦住叫到了一旁。套子的表哥掏出十五块钱伸给我,我当时的感觉像是得了意外之财,很激动。接着他又从另外一个裤袋摸出五枚硬币,说,喏,哥们儿从不骗人,说还就还。我惊喜之余连连点头。套子在一旁很不爽,这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他表哥转身很得意地对套子掏出一部电子游戏机,说,喏,这个送给你了。这种上电池的游戏机我以前也有一部,玩着玩着那上键就有时候不灵了,我表哥说上键不灵那打坦克就没法玩了。
我说,那怎么办?
我表哥自告奋勇,说,让我拆开看看。
我表示担心,说,别拆坏了。
我表哥说,坏不了,大不了原路装回去。后来果然装不上去了,无奈我表哥把里面的小喇叭扯掉后才装了上去,之后那游戏机打游戏就无声了,让人有点郁闷。我表哥说,正好,上课玩就没有危险了。危险还是来了,我表哥以为无声就安全了,所以坐在最后一排闷着头玩,老师走到跟前也觉得无声了......我表哥开始带我去玩大游戏,也就是在游戏机室。我表哥让我买几个牌子,说教我玩。后果是我没玩到两分钟,他就开始亲手帮我玩了,眼看快没命了就让我自己来。
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套子的表哥问,你们干嘛去?
套子说,吃饭呀!
套子的表哥说,哦,走,走,走,吃饭去。饭间他表哥向我们打听学校有没有漂亮点的女生。
套子问,那天带来的那个呢?
套子的表哥叹了口气,说,用不起啊,涨价了。套子的表哥吃得很快,跟条饿狼似的,吃完就说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