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七阵雨

9、家变（四）

　　“没有，我没有。”我说。
　　他的目光在那瞬间仿佛暗下去了，我不明所以，直觉地以为他身子出了什么毛病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像是要印证我的猜测，他突然抚着心口佝偻下去。
　　我大惊失色地伸手去扶他，他一甩手把我的手打开，“啪”的一声在静夜中响得让人心惊。
　　“若平……”我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也似乎意识到自己出手重了，有点担忧地看了我的手一眼，但只有一眼，很快整个人便被一股气愤，一股恼怒覆盖。
　　“夜深了，早点回房睡吧。”他没好气的说，然后抚着心口转身走去，身影有些摇晃。
　　我肚子里也渐渐有一股火烧起来。
　　几年不见，他是性病没得成得神经病了吗？
　　火归火，看他步伐蹒跚，心里还是会心疼。
　　而且，我对自己说过，无论怎么样都要原谅他的。
　　奇怪了，是不是知道他要把我惹火，才会和自己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约定。
　　叹一口气，揉了揉被他拍红的手背。
　　讨厌自己难得的先见之明。
　　我走上前去，再次把手伸向他。
　　不料，他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再次把我的手拍开我的手。
　　也许是吸取了教训，拍的力气不大，但我还是疼了。
　　上次疼的是手，这次疼的是心。
　　……
　　去你妈的亲人，去你妈的承诺，老娘我不干了！

　　一股怒火充斥胸腔，我气冲冲地转身朝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们——冷战！

　　十六岁生日那天，我们的生日宴格外隆重。当然啦，和爷爷在世时是不能比的，但以我们家现如今的景况，算是隆重了。
　　穿了三年素服，首次大红长衫加身，有些不习惯，也有种感概万千，恍若隔世的错觉。
　　若平也是一身大红，和我的衣衫一样都出自针线活为季国一绝的六姨娘之手，金线滚边，玉珠环肆，显得华贵又不奢靡。只是衣服里三件外三件，这是纽扣那是纽扣的，穿起来十分烦琐，和日本的十二单衣有得一拼。大热的天里，还真把我折腾得够呛。
　　相对于我的坐立不安，若平就显得悠然自在多了。他一手执一支玉杯，身后跟着一个端着美酒的俏丫鬟，游走于来客之间，游刃有余。少年的意气风发在他脸上，岁月磨练出来的老练也在他脸上，叫我佩服的是，他竟有能力把两者融合得不教人觉得突厄。
　　突然，他的眼神无意间扫过来，刚好和我对上。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盯了他好一会了。
　　我脸红着慌忙想把视线，他却早我一步冷冷别开了脸。
　　这算什么？
　　冷战两个月，我回家的次数比过去还少了。以前一个月回四五次，自他回来后，我只回了两次。
　　反正姨娘们已经转移疼爱的目标了，我在或不在，根本没什么区别。
　　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根本不想在家里看见他，我有预感，看到绝对会一肚子的火。
　　果然是对的，我的感觉。因为我现在就很火！
　　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至今都弄不明白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他憋的是哪门子的怨气！！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酒下去，差点没呛死。和那天若平的气息不同，酒味充斥在鼻腔里，很是刺鼻，喉咙也跟火烧一样热辣辣的，生眼泪都逼出来了。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碰酒就是次不好的经历。人一不顺心，果然喝开水都塞牙。
　　可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那么难喝，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不知死活地又一口灌下去。
　　这次好多了。
　　然后是第三杯，第四杯，姨娘们一个个拦都拦不住。
　　慢慢地发现酒其实也不难喝，喝到后来轻飘飘的，也不像刚开始感觉那么苦，渐渐地在发甜，让人忍不住想一杯接一杯地喝。也记不得是喝到第几杯时，有人抓住了我倒酒的手，我以为是哪个姨娘，直觉地想甩开，甩了几下甩不掉，火了，转头眯眼望去，却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我眨眨眼，看不清，再眨眨，不但看不清，那人影还晃成了好几个。……晕了，于是我放弃，直接问他本人——
　　“你是谁啊？”
　　那个人影不说话，拉起我就走。我惊叫一声，椅子随着我突然站起被撞翻了，我一个腿软，跌坐在地上。没被拉住的那只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好奇怪……”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人腾空抱起，为了稳住身子，我反射性地把手搭在那人的脖子上，不过手没力，似乎没什么效果，还好抱的人力气大，应该不至于把我摔下去的吧。
　　我迷迷糊糊想着，抬眼想看看那人是谁，这次看清了，对着那人，我“嘿嘿”地笑开了。
　　“若平……”
　　好象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到底还是他先理我的，他输了。
　　若平紧抿着嘴，脸色阴郁得跟谁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我腾出一只手来捏他的脸：“死小孩，叫姐姐。”
　　他面不改色，步伐不变。
　　感觉好……帅哦，真像个男子汉。
　　算了，不跟他计较了，反正，我一直以来都在退让不是吗？
　　很累很累，头好晕啊。
　　我乖乖地，把脸偎在他的胸膛上。
　　“不想嫁人……”我喃喃地说：“不想和你分开，分开的话，我们还是永远的家人吗？”
　　他停了下来。
　　我疑惑地朝他望去，他一松手，把我放下，要不是他一只手扶在我的腰上，我肯定要摔。
　　“你干嘛啊！”我大声抱怨。
　　他一下把我按在墙上，呼吸沉重，嘴里吐出浓重的酒味，我有点迷醉地吸了一口。
　　“韩少平，柳若水……我迟早会被你逼疯的……
　　他的脸迅速放大，迷蒙中，他的薄唇压在了我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