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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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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长青睡着了。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但这梦中的情况跟第一次来流觞亭时一模一样,令他十分不安。
“林、林娘子,你在吗?”
“老师!老师!”
夜月勾人,流觞亭里只有杨长青一人。
哀怨的喟叹在耳边响起,一双细腻如凝脂的手顺着他的肩头从身后探出,女子的脸颊靠在他的肩头。
“郎君何故要这么对我?竟带小娘子来气我。我也不过是一时寂寞,想听郎君说说话罢了,你带师长来我亦欢喜,那小娘子下次可不许再带来了。”
女子语气娇嗔,轻柔地抚摸着杨长青细长的脖子,感受到脉搏的跳动,着迷地蹭了蹭。
“今夜的故事我很喜欢,还请郎君在此讲完吧。”
杨长青猛地跳了起来,将人一把甩开。
“你不要过来!!!”
之前的梦里,这女子长得什么样子杨长青没敢细看。
现在他明白自己是又陷入了梦境,仗着老师跟林娘子都在,胆子也大了些,坚定地抬头打量那梦中女子。
“你我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缠上我!?”
女子眉目含情,面容清秀,瓜子脸桃花眼,模样倒是不错,可杨长青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唯有那身衣裙瞧着有几分眼熟罢了。
“我哪是缠着你,你我分明是你情我愿呀。”
女子娇笑着,飘着追上杨长青,一伸手便是要脱他的衣袍,吓得杨长青脸色苍白,四下逃窜。
……
大鱼翻身,像条死鱼便要顺流而下。
林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挑眉凝望它:“哟,这是要跑啊?”
流觞亭中,卢夫子用力摇晃杨长青的肩膀,着急地喊道:“林娘子,长青一睡不起了,我这般摇晃都醒不来……不会出事吧?”
“夫子放心,他没事。你要是方便的话,麻烦帮我折根树枝来,要快。”
林泠弯腰捡了颗石头,瞄准那具鱼尸,用力一扔。
死鱼惊慌失措,水流得越发急了。
卢夫子正年轻,手脚也快,很快就拿了条五尺长的树枝过来了,并且贴心地将树叶都摘干净了。
林泠觉得卢夫子大抵是有强迫症的,挑的树枝十分笔直,看着就好用。
她将树枝的一头放进水里,另一头自己拿着,像是在钓鱼。
卢夫子猜测她是要钓那条大鱼,茫然地说:“这便好了……?若是垂钓,不若我再去挖些地龙?”
连饵都不用,这能钓起来?
“……夫子啊,这可是条死鱼呀,要饵何为啊?”林泠冲他笑了笑,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大石头,“夫子请坐。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是死鱼?卢夫子背后又是一寒,这一刻,林娘子的形象无端变得高大起来。
他犹豫地看了眼杨长青,再转过头,便看见那条死鱼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逆流而上,自己咬了树枝末端!
在他四十余年的人生之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毛骨悚然之际,卢夫子还是有些好奇,于是毫不犹豫坐了下来,语气变得更为恭谨:“林娘子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卢夫子做好了准备,无论林娘子问什么,他一定毫不保留全部告诉她。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林娘子问的事情,竟跟阿姐有关!
“你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你阿姐的面了?”
要知道他有位阿姐在桐县不是难事,但林娘子竟然知道自己和阿姐近来未曾见面……卢夫子脑子里嗡声一片,想起长青信誓旦旦说的那话来——‘林娘子会算命,看人极准,尤擅长算将来之事……’
居然,是真的……
深吸一口气,卢夫子老实回道:“每旬休沐我都会去看望阿姐,只是阿姐近来生了病,不肯见我,上一次见面……大约是清明时节的事,如今已有一月未曾见面了。”
“噢。”
噢……?卢夫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有心问上一问,然而看着林娘子略显稚嫩的侧脸,想到她不喜欢话多的人,便又沉默了。
“杨郎君被这东西缠上,说来跟夫子你也有些关系的。”话到一半,林泠忽然啧了一声,双眼紧盯着水面:“还真是执着啊,就这么想逃么。”
鱼跑了。
林泠重新下杆。
“还请林娘子将话说明白些,长青这一劫,当真与我有关?”
“既然手足情深,夫子还是要跟阿姐多来往才是,毕竟,你那位姐夫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的。”
林泠是个看重缘分的人,也因此无论遇见什么事情,她都可以随遇而安,接受上天的一切安排。
比如她的两次穿越,又比如莫名其妙出现的金手指。
今日若是没有卢夫子,她断然不会主动提醒对方的。但是看在对方请自己吃饭的份上,提点一二倒也不是麻烦事。
卢夫子不是蠢人,林泠说到这个份上,他顿时便想清楚了其中缘故,起身对她深深作揖。
“多谢林娘子提点。”
心中虽然担心阿姐,可长青的事情还未了解,卢夫子按捺住焦躁的情绪,在一旁看着林泠戏弄那条死鱼。
死鱼数次顺流而下,又数次被林泠钓上,可它依旧执迷不悟,仍旧不愿被拉扯上岸。林泠便不是很有耐心了,直接对着水面喊话:“别跑了,你真正想见的人这不是给你带来了?放过杨郎君,我只当这些事未曾发生,不然,我只能强行收你了。”
鱼尾拍打水面,水花顿时四溅,甩了卢夫子一脸水。
林泠扯了扯嘴角,冷声道:“那刺猬精的下场你可瞧见了?”
水面陡然平静下来。
噗通一声。
巨大的鱼头钻出水面,死鱼眼冲着林泠的方向,鱼嘴张合间发出年轻女人的声音,泫然欲泣道:“郎君的心可真狠,我还天真地只当小娘子是他心上人,没想到竟是他请来收我的……小娘子也狠!我这般可怜却也不曾害人,还如此威胁我。”
诶?这么好骗吗?
林泠听得酸倒牙,将树枝一扔:“生前倒也不是这个性子啊,死后这是学了谁去?矫揉造作得令人作呕。”
死鱼愤怒地拍打水面,激起层层浪花,再次淋了卢夫子满头。
卢夫子无声地抹了把脸。
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