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破镜重圆]》波罗

17、勾引

　　老板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今天先后过来的三拨人都是有备而来，你给我下套，我自愿上钩反套你，后面还有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虎视眈眈，一环套一环，就看谁棋高一招。

　　目前看来，卫宁输，容凌赫不输不赢，宋佳玉大获全胜。

　　实际上呢？

　　实际上宋佳玉心情不是太好，按照计划，她今天不应该出现。

　　这一个月来，卫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离婚，她预感他要搞事，按照何律的分析，卫宁很可能要拖延时间。

　　拖延需要正当理由，他俩的婚姻不是简单的两个人或者两个家庭的结合，这关乎宋、林、卫三家公司，宋林两家还好说，卫家内部复杂，不会任由卫宁胡闹，所以他必须有适当理由。

　　而且这么大的事卫宁绝不可能不跟卫宣援通气，这也就意味着，卫宣援目前对于宋佳玉和卫宁的婚姻态度，应该发生了变化。

　　宋佳玉认为卫宣援立场的改变可能和常家有关，常家是颗大树，让卫宣援不敢妄动的同时，也让他再一次重新审视宋佳玉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有常家在，卫宣援原本卸磨杀驴的计划无法进行下去，大翼新能源到底鹿死谁手还说不定，毕竟，这五年来大翼高层虽然变动不大，但是中低层人才在不断更新，已经动了原恒远车企的基本盘，而宋佳玉在这些人里的威望远比卫宁高。

　　之前卫宣援可以不在意这一点，但是常家入场后，加上卫宁转给宋佳玉那看似不多其实影响极大的百分之一的股份后，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卫宁堂妹不久前暗地联系过她，暗示了卫宁的处境很不好，卫老爷子知道他转股的事情后大发雷霆，气的差点儿进医院。

　　这种情况下，不排除卫宁狗急跳墙的可能。

　　想通这点，她安排去盯梢卫宁的人又增加一倍。

　　最近半个多月，卫宁于她而言算半个隐形人，盯梢的过程中，意外发现还有其他人也在盯着卫宁。

　　这人行事小心，平时帽子口罩一应俱全，每次坐在吧台角落，落座后会摘掉伪装，但那里很暗，盯梢的人不敢开闪光灯，传回来的照片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五官。

　　盯梢的人也近距离观察过，按照他的描述，这人很高，将近一米九，身材壮硕，平头，看侧脸线条，是个大脸盘，国字脸可能性很大，怕打草惊蛇，没敢离太近，只能看见这些。

　　这个描述，宋佳玉隐隐觉得熟悉，像曾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人一样。

　　后来还真想起来一个人，就是机场那次，冲着她龇着个大牙笑的壮汉。

　　只不过没亲眼看见，确定不了。

　　黑车在半山腰停下，宋佳玉摘下头盔，转头看向容凌赫，“盯梢的那个平头是你的人？”

　　今晚的事后，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没等他开口，继续问，“为什么要让人盯着卫宁？”

　　容凌赫也摘下头盔，锋锐的眉眼露了出来，他眼窝较普通人深，瞳孔又黑，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深情专注的感觉，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目光很冷，琉璃一样，没多少感情。

　　巧了，宋佳玉跟他很像，经不起仔细推敲，否则会发现她的眼神其实也极冷漠。

　　这样的两双眼对上，按理说能冻死人，实际上火花四溅，侵略性极强，一个对视间，虽然都一动没动，但又好像什么都干了。

　　容凌赫拿着头盔的手紧了紧，眸光愈深，像在强忍着什么。

　　宋佳玉面上八风不动，实际极难得的有一丝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这时候，容凌赫突然嗤笑一声，“是我的人，至于为什么要盯着姓卫的，就要问宋总你了。”

　　“问我？”宋佳玉眉心拢了起来，直觉容凌赫接下来的话不是好话，她没催，盯着容凌赫，想了想，顺着自己的思路，问道：“你跟卫宁有过节？”

　　卫宁几次三番针对容凌赫，但宋佳玉一直想不明白其中因果。

　　她跟卫宁因利益联姻，本就没有感情，在一起后，虽然察觉到卫宁对她有好感，但她从来没有回应过，加上跟容凌赫早已结束，他甚至已经出国，卫宁就算在对她有感情期间产生嫉妒，也不该嫉妒早已成为过去式的容凌赫，所以她一直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龃龉是因为她产生的。

　　容凌赫的神情瞬间冰冷，吐出来的话都像淬着冰渣，“有。”

　　容凌赫眼底一闪而过的强烈憎恶让宋佳玉一惊，忽然想起不久前林兆祥在电话里说的话：卫宁攻击了容凌赫的父母。

　　宋佳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擅长安慰人，看容凌赫的表情，他也不像需要人安慰的，再说他俩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

　　沉默半晌，宋佳玉重新启动车子。

　　这次开的很慢，宋佳玉有点儿走神。

　　今晚之前，她不怎么相信另一方盯着卫宁的，竟然真是容凌赫的人。

　　即使之前有过猜测。

　　毕竟机场那次，她看见了容凌赫，但是等再看过去的时候，容凌赫不见了，看见的是那个平头壮汉。

　　盯梢的人报回来的也是平头壮汉，太巧了。

　　再回想机场那次，她前后两次看过去的间隔时间很短，加上容凌赫和平头壮汉站的位置离卫生间很近，容凌赫是有可能在她第二次看过去的时候去了卫生间的。

　　这种巧合，引起了她的怀疑。

　　但因为想不明白容凌赫主动跳进这滩浑水的目的，所以她迟迟不能确定。

　　就像她也想不到卫宁找的那个“正当理由”，竟然是容凌赫。

　　宋佳玉有过这两个人是不是还对她有想法的猜测，但很快否定，这件事牵扯的利益巨大，容不得儿女情长，就算有，也都是辅料，更何况容凌赫从始至终没表现出对她的不同，卫宁更是睡过快二十个女人。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她很快扔出脑子。

　　宋佳玉没发觉在她出神的时候，容凌赫一直在看她，不明目张胆，也并不隐晦。

　　要说容凌赫为什么会主动跳进来，是因为卫宁那狗杂碎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好死不死，被容凌赫听见了。

　　为什么不参与？

　　卫宁不想让他好过，他又何尝想让卫宁好过？

　　他想让他去死，想这件事想了整整1936天，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他不介意顺手推舟，亲自送他一程。

　　更何况姓卫的还那么“贴心”，连什么生死状都主动安排好了。

　　只不过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还过来的那么及时。

　　想起刚刚那些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容凌赫眼神更加阴沉，那里面不乏长的好看的，尤其还年轻……

　　容凌赫的目光越来越露骨，宋佳玉有所察觉，倏地转头，却发现容凌赫撑着下巴看着她前面的车窗，并没有在看她。

　　宋佳玉狐疑，目光在容凌赫脸上一扫，他大概感觉到了，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容凌赫笑了，懒洋洋的，一改之前的冰冷，像盛开的罂粟，妖冶诱惑，“姓卫的怎么打算的你应该知道吧？”

　　滋！！！

　　车停下。

　　宋佳玉缓缓转头，盯着容凌赫。

　　良久，她看见容凌赫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吞咽，脸和脖子渐渐浮上红，额角渐渐渗出汗珠，身体越来越紧绷。

　　宋佳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手心都是汗，心脏重重地起伏，脑子里面嗡嗡的，说话的声音都暗哑了许多。

　　“你在勾引我？”

　　汗珠顺着容凌赫的脸侧滑到脖子上，他更紧绷了几分，车内的空气紧张到爆，像压抑着什么，只差一点儿，就会爆发。

　　宋佳玉眯眼，目光划过他脖子上的小痣，又滑进衣领，直到看不见那颗汗珠。

　　她血液翻腾滚烫，手摸向安全带，安静的车里响起咔哒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容凌赫却瞳孔骤缩。

　　宋佳玉慢慢靠近。

　　容凌赫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她。

　　就在两人近在迟尺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宋佳玉没动，容凌赫也没动，打电话的人契而不舍，铃声催魂。

　　宋佳玉这才扫了一眼，只一眼，像被泼了一盆凉水，浑身的血液瞬间冷却。

　　是她不久前刚拉出黑名单的林，丽，颖。

　　林女士的威力比冬天里的凉水澡更有用，宋佳玉被荷尔蒙和肾上腺激素趋势的脑子和身体骤然一清，不久前京大捐赠仪式上对容凌赫接近她的目的的揣测再次浮上心头。

　　她按断电话。

　　刚刚还暧昧不清的氛围像一场错觉，车内安静到近乎死寂。

　　******

　　宋佳玉冷静下来，目光落在通话记录里紧跟在林丽颖后面的林兆祥上，开始串联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她在挂断林兆祥的电话后立刻联系了孙雪城，做好安排后就往南山赶，所以孙雪城那边后续如何，她现在还不知道，也就不知道当时容凌赫和卫宁起冲突的具体过程。

　　不过根据林兆祥电话里的内容，还有那些等着拍照的人的举动，不难猜出卫宁是想拿她跟容凌赫的关系做文章。

　　如果她跟容凌赫也存在不正当关系，那就不再是他卫宁单方面的出轨，而是双方都有过错。

　　至于她跟容凌赫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咬死这点不放，再扩大舆论，主张重新分配财产，这样一来，何律所预测的卫家想要拖延领证时间的目的就达成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卫宁想做什么、目的是什么已经一目了然。

　　问题是容凌赫，他到底为什么要跳进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刚才……想吻我？”

　　一片安静中，容凌赫突然开口。

　　宋佳玉一个激灵，待确定自己没听错，才缓缓转头。

　　容凌赫正看着她，没了刚才的旖旎，恢复冷淡，他重复，很肯定，“你刚才想吻我。”

　　“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宋佳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凌赫眼角眉梢都是疏离，看着宋佳玉的目光带着防备，“要我说的那么明白？”

　　宋佳玉沉默，打量容凌赫，她下意识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总觉得会像不久前一样，震撼她三观，明明这么正经的场合。

　　“不……”

　　不字刚出口，容凌赫已经说了，“你在觊觎我。”

　　容凌赫比划了个“小”的手势，“我稍微一试探，你就露馅儿了。”

　　宋佳玉：……

　　她看着容凌赫，一言难尽，又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演戏，故意转移话题。

　　“以宋总的精明，应该已经猜出姓卫的打算，他想给你制造桃色新闻，拖延领证时间，这件事本来不关我的事，但是他给宋总你找的‘男主角’，不巧，正是我。”

　　容凌赫盯着宋佳玉，深邃的目光波澜不惊，异常平静，像是早就看透一切，“我早就看出你馋我，所以一直躲着走，担心你把持不住，闹出丑闻。”

　　宋佳玉面无表情。

　　“只是没想到宋总竟情难自禁到让姓卫的看出来，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心思龌龊，小人做派，我又是他拍马都追不上的，看他一副小肚鸡肠的刻薄样，不嫉妒才怪。”

　　“他几次三番算计到我头上……”

　　容凌赫目光冰冷：“既然他想玩儿，我当然奉陪。”

　　……

　　车快到山脚下的时候，隐约听见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宋佳玉一路沉默。

　　容凌赫也不说话，盯着车外，就着路灯，已经能看见朝这边张望的人群，他神情越发冷漠。

　　就在快到人群前的时候，宋佳玉突然停车。

　　人群安静，不明所以。

　　容凌赫一动不动，仍旧盯着窗外。

　　宋佳玉侧头，灯光打在容凌赫脸上，像打在一尊雕像上，暖调的光不但没有柔和他的脸，反而让人望而生畏。

　　往事大爆发，宋佳玉又想起很多被她忽略的事。

　　眼前这个人，忽然像被一层纱罩着，熟悉又陌生。

　　有人往这边儿跑，越来越多的人跟上。

　　宋佳玉收回视线，看了眼车外，给林兆祥发了条信息，放下手机，毫无预兆调转车头，又朝山上开去。

　　一片惊诧中，车速越来越快，要起飞一样，尘沙飞扬。

　　车在山顶停下。

　　宋佳玉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扯出容凌赫，又扯着他衣领下拽，眼对眼鼻对鼻，几乎要亲上。

　　她眼中没有丁点儿旖旎，像要看进他的心底，半晌，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容凌赫，你跟我说实话……”

　　她有种巨大的荒谬感，又带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爆发了出来。

　　“当年你找上门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字一顿，“你是不是，遭了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