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非人类当主任》火猫三丈

7、第七章

　　“哒哒——”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室内奇怪的氛围被打断了，龙煜趁着无人发现，偷偷地将不听话的手藏了下去。

　　“老大，白泽让我送些吃的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外传进室内的声音轻若蚊蝇。

　　龙煜知道门外是谁，虽然有些讶异他为什么会来，但略一思索，便知晓是如何，遂道：“进来。”

　　毕竟龙煜不需要吃饭，也不注重口腹之欲，白泽既然会安排旋龟来送吃的，那必然是给这房间另一个人的。

　　而且，他也直到这时才回想起来，赵岁稔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说饿了。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门上，白皙得近乎透明，手的主人藏在门后面，带着点局促。

　　“吱呀——”

　　门又被推开了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跟赵岁稔对上了视线，还不待他看清来人样貌，嗖地一下，门后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俩人你瞅我藏地折腾了几个回合，龙煜实在看不下去了。

　　“旋龟，你给我进来！”

　　“哦。”门外的人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

　　赵岁稔这才得以看到来人的全貌。是个纤细的少年，看外表还是个初中生的样子。

　　少年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但透过碎发，依稀窥见碎发下的双眼清澈得像湖水一般。赵岁稔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了半天，越咂摸越觉得少年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少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悄悄往旁边蹭了两步。

　　赵岁稔不好意思地笑笑，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少年轻轻地把盛着食物的餐盘放到赵岁稔面前，而后张了张嘴，但声音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是点头示意了下，又迅速移开目光退出三步开外。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脖子就染上了薄薄的红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跑了三千米。

　　赵岁稔看得瞠目结舌，他活到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男生，身边全都是五大三粗的钢铁直男。

　　没想到一朝上了樕邾山，连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都见到了，这对吗？

　　这也太对了吧！

　　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生，刚刚走马上任的赵主任，凭空升起了拳拳父爱之心。

　　试问，哪个男生不想给人当爹！不过干饭要紧，当爹可以再等等。

　　赵岁稔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也顾不上当爹了。他看看少年，又看看龙煜，眼里对干饭的渴望昭然若揭。

　　龙煜眼皮抽搐，淡淡地示意赵岁稔自便。

　　赵岁稔得了领导首肯，马上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直奔中间的红烧肉“呕——”

　　结果肉还没在嘴里停留个三秒，就被赵岁稔吐了出来，是他天真了，对妖怪的厨艺水平可以说是没有一丝丝防备。

　　龙煜听到呕吐声，脸上写满了嫌弃，就连送完饭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少年，都不自觉地颦起了秀气的眉。

　　赵岁稔有苦难言，这肉实在是太难吃，完全是加了点盐直接煮熟的，毫无滋味可言。

　　但这领导同事都在呢，人家都给端来了，说不好吃也太不知好歹。所以他赶忙挂上一个歉意的微笑，干笑道，“都怪我一天没吃饭，突然吃到荤腥有些不适应，不如我还是吃些蔬菜吧！”

　　说话间，赵岁稔将筷子伸向另一盘蔬菜。还好，蔬菜就算是生着也能咽下去。他品了品口中的清水捞白菜，倒是别有一番田园风味。

　　嚼着嘴里的原生态料理的赵岁稔，一想到未来可能都要吃这种饭，心渐渐比嘴还苦涩了。

　　吃饭的空隙，他也没忘来回扫视房内的两妖。可惜龙煜作为双方的纽带，完全没有为一人一妖互相做个介绍的觉悟，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房间便只能听到吃饭的咀嚼声，赵岁稔受不了这种安静到尴尬的氛围，只能自己先出声控场。

　　他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脸上适时地挂上姨父微笑，“弟弟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赵岁稔，是咱们长龙妖管委新来的后勤部主任。”

　　“嗯，你好……但，不是初次……”少年的声音弱弱的，神色间还夹杂着几分欲言又止。

　　赵岁稔：“？”不能啊，这么可爱的少年，见过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忘掉。

　　“今天你进院子时……我们见过了……”

　　赵岁稔更迷糊了，他也就进院子前山下见过一群老头。进院子后，除了乌龟他连条鱼都没见过，等等——

　　电光火石间，赵岁稔突然想起，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少年的眼神熟悉。

　　是池塘里的那只老龟！少年的眼神分明和老龟如出一辙。

　　少年神色间有几番挣扎，犹豫再三还是给了赵岁稔最后一击，“我叫日昃（zè），是旋龟，今年大概是670岁了，具体多少我也记不太清了。”说完少年还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一红又不作声了。

　　日昃的发言简短，却震撼。

　　听完少年的自我介绍，赵岁稔沉默了。他心说，怪不得会在乌龟眼里看到震惊，合着自己掉进妖怪窝了。

　　还有就是，他想摇着日昃狂吼一句：你们妖都这么显小么！还好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华夏家长遇到孩子都会说的寒暄——作业写完了么？

　　室内再次沉默了下来，但龙煜适应良好。他好像没有感受到室内的尴尬，没事人一般，“没事就都回去吧，明天记得上班。”

　　话音未落，便直接消失在了座位上，走得极其干脆，完全不顾其他人死活。

　　室内一下子就剩两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赵岁稔自觉先起了话头，“既然老大已经走了，那咱们也回去吧。”

　　日昃：“嗯。”

　　一人一妖表演默剧一般行至前院。

　　赵岁稔看到自己的房间了，赶忙开口，“我到啦，要先回房间收拾一下，就不陪你了。日昃你也住在隔壁吗？”他说的隔壁是玉卮他们提到的隔壁宅子，想必日昃也是住在那里。

　　日昃点头，轻声道：“是的，我住在隔壁。”

　　赵岁稔笑得灿烂，“那咱们今天就先再见。”他只想赶紧溜回房间，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信息。

　　日昃：“嗯，再见。我回隔壁了。”

　　赵岁稔含笑目送日昃离开，结果就发现，日昃进了隔壁。

　　真隔壁。就在赵岁稔房间的旁边，一墙之隔的那种隔壁。

　　赵岁稔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已知自家后罩房是妖怪们的办公室，所以……自家的房子还承担了这帮妖怪宿舍的功能？！

　　怪不得之前巡视房间时都一尘不染的，原来一直有妖住！他禁不住来回逡巡自己的房间，心里嘀咕着不会自己现在住的主屋也有妖住吧？

　　赵岁稔实在忍不住轻啐一声：tuì！一群强盗妖怪，他们交房租了么！赵岁稔忿忿着插好门，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能把房间让出去。

　　因着这一天的经历，比他过去的二十多年都精彩，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脑子累，身体更累，容不得赵岁稔再想下去，一沾枕头便瞬间进入了梦乡。

　　-

　　“喳喳——啁——”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把被子拉到头上蒙个密不透风，企图用一层布料就能隔绝掉窗外此起彼伏的啁啾声。

　　可惜一切都是无用功。

　　那连绵不绝的鸟叫声，就像长了翅膀似的，无孔不入，硬生生地往耳朵里面钻。

　　“哪来的鸟啊……”赵岁稔睡得迷迷瞪瞪，嘴里模糊地咕哝着，闭着眼却习惯性地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准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结果手机没摸到，书倒摸到了一本。

　　书？

　　赵岁稔愣了一瞬，突然便反应过来，如今不是赵家也不是出租屋，昨天他回樕邾山了，眼下是在外公家。

　　猛然睁开眼，他的眼角余光划过繁复的雕花门窗，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伸着懒腰光脚走到窗边，推开窗呼吸一下山里清新的空气，“呼——”

　　赵岁稔：O_o

　　鸦九：o_O

　　赵岁稔和站在鸟群中的愤怒小鸟四目相对了。

　　“砰！”

　　他一定是没睡醒。

　　“你什么意思！看到我就关窗户！你给我打开！”

　　手又快过了脑子的赵岁稔，听着窗外聒噪的叫嚣，只得又把窗户打开，“早啊鸦九！这么早锻炼身体啊~”

　　“你看看几点了！你还记得你今天要上班么？！”

　　赵岁稔一拍脑门，他还真把这码事给忘了。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而门外的鸦九早就已经等得满脸不耐，眼瞅着张嘴就要开喷。

　　还好赵岁稔早有准备，赶在鸦九开火前把准备好的赞美抢在鸦九前面夸了出来。

　　“鸦九哥！你的头发是怎么保养的？这么顺滑，不像我，刚二十出头就开始掉头发，好担心过几年变地中海啊。”

　　赵岁稔一边说，一边偷觑着鸦九的神情，果然对方的脸色好转，从不耐逐渐转为了熟悉的骄矜。

　　昨天他就注意到鸦九十分在意自己的羽毛，化成人形时也常常下意识地抚弄一头长发，顺毛捋总是不会出错。

　　他暗笑，鸦九真的好懂极了，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其实比大多数人都单纯好哄。

　　“哼！”

　　火红的身影甩下一声轻哼扭头就走，赵岁稔轻笑着跟了上去，新的生活开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