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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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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随着门上悬着的风铃发出声响，灼热的空气从街上，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整形医院的大堂。
坐在前台的李莎莎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双白皙的手正搭在把手上，此时正在从外面拉开大厅的落地玻璃门。
李莎莎立刻站起了身，脸上挂起亲切又不失专业的微笑，热情地向进门的客人鞠躬问好，“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预约吗？”
“你好，我姓赵。我们昨天电话联系过，我在网上预约了你们医院的年万千医生。”
清澈悦耳的嗓音划过耳蜗，李莎莎直起身，整个人瞬间就被定在了原地。
她在整形医院工作，每天迎来送往的客户之中，五官不尽如人意的居多。
虽然也有一部分人本身面貌出众，但还是出于对自己的长相不够满意而来进行微调。但此时李莎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这两位客人，面上不露分毫，但心中早就开始土拨鼠尖叫，这俩人长得也太好了吧！
年纪稍小一些的男生看起来还在上学的样子，她推测对方是周边大学城的学生。
巴掌大的一张脸，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粉色，眼睛圆滚滚的，鼻梁挺直小巧，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浑然天成的笑意，细软的发丝服帖地趴在头顶。
可能出来的比较着急，有几缕头发调皮地翘了起来，让人想伸手去帮他抚平。
他身旁的男人仿佛看穿了李莎莎的想法，倏地抬起自己的手落在了男生的头顶，把不听话的头发压了下去。
男生疑惑地抬头看了手的主人一眼，李莎莎也不自觉地随着男生的动作，将视线投向了面前高大的男人。
然而只一眼，她就被男人冰冷的目光冻住了。
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刀削般俊美的脸上嵌着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眼神冷得像深不见底的南极冰川。
虽然从他进来到现在还没有说出口过一个字，但这个人就这么站在那里，随意扫过来一眼，一股无形的压力便落在了李莎莎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李莎莎赶紧收回目光，手忙脚乱地翻开预约册，在上面找起了预约人的姓名。“您好，您是预约了九点半面诊的赵岁稔先生吗？”
年纪小一些的男生点头。
李莎莎合上预约册，微笑着走出前台，“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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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一抹阴沉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赵岁稔和男人推门走进了诊疗室。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年万千，长相中等偏上，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刚才在门外听到声音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子，眼下看着和声音如此违和的脸，赵岁稔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桀桀桀——”许是赵岁稔脸上的表情取悦了他，年万千兀自笑了起来。
赵岁稔：“……”
他属实没想到这医生还是个中二病，笑起来像个标准的反派，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的五官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要不是第一次见面太冒昧，他真想劝年万千一句，不会笑可以不笑的。
“你们两个谁要整？”年万千笑了几下就收住了，瞬间就将表情调整回了发起怪笑攻击前的初始模式。
“我！”赵岁稔踊跃出列，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脑补了下自己化身007侦破惊天大案，维护人妖正道，喜提优秀公务员奖章的领奖画面，陡然间更加兴奋了起来，面上都不自觉挂上了微妙的笑意。
“把脸凑近点。”年万千说着，就抬起手准备摸上赵岁稔的脸。结果手在离面前的这张脸还剩不到一公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年万千眨眼：有杀气！
被定住的只有伸出去的那条胳膊，他慌忙看向方才陪同赵岁稔一起进门的男人。
刚才男人进门，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年万千只当来的是两个普通人类。对方打一进门就在沙发上落了座，他扫了一眼就没太关注了。
结果此时他的胳膊动不了了，他才发现了室内涌动的异样气息。
年万千只感觉这股气息有些熟悉，他想了一圈自己的仇人无果后，又开始颦眉往远了想。
“啊！”突然间他想起了起来，这股气息他分明在二十年前感受过一次。
年万千是地府轮转王手下的一名小吏。
还记得那天的地府，是他诞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热闹的一天。
地府的十殿阎罗全部到齐，就连极少现身于鬼前的东岳和酆都二位大帝都在。那时有个没见过的身影，被这群地府最高领导人众星捧月一般拥走在最前方。
虽然因为离得太远他没看清长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那股惊鬼的气息，所过之处，压得众鬼直不起身，只能匍匐在地。
后来他和白无常谢必安那家伙一起喝酒时，谢必安说漏了嘴，他才知道那是钟山之神烛龙。
从那时起，他就记住了这股气息，想忘也忘不掉。今天没第一时间想起来，只是因为谁能想到这般大人物，会来到他这小小的整形医院。
年万千被自己的回想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鬼也只能出冷汗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纳闷起自己一遵纪守法的良鬼，怎么会被这尊大神找上门。
他对面，赵岁稔看着停在面前没有动作的手，好奇地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烛龙，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龙煜，用眼神询问起这是怎么回事。
而龙煜，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非要给个回答的话，那可能是手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在看到那只手快摸上赵岁稔的脸时，心中突然涌上一股燥意，来不及想明白怎么回事，手指微动就先把年万千的“咸鬼手”给定住了。
龙煜看着赵岁稔跟自己眨眼，他不自在地掀了掀眼皮，瞬间将还了年万千的行动自由。
年万千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得罪这二位爷了，但作为一只在地府都快活成人精的老鬼，年万千多精啊。
他老老实实把手背好，扑通往地上一跪，“大神饶命啊！我错啦！再也不敢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二位是专门来找他还是无意中撞上的，但过程不重要，结果一定要是好的，求饶保命准没错！
赵岁稔都惊了，这妖怎么画风如此清奇？就……怪从心的！
“他是捻胎鬼，是鬼不是妖。”赵岁稔实在是太好懂了，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龙煜看出他面上的无语，率先给出了正确答案。
烛龙的善解人意是稀缺品，目前只给了赵岁稔。但当龙煜转动视线看向趴跪在地上的捻胎鬼时，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说吧，你不在地府好好捏脸，偷溜到人间来做什么？”
龙煜垂眸审视，地府的鬼差不在地府上班，却跑来人间求职，难道地府出了什么岔子？
但他没有接到酆都那面的任何汇报，不过赵岁稔还没去过地府，日后工作可能会有涉及，带他提前去走一趟熟悉一下也不是不行。
不过几息的功夫，龙煜脑子里闪过很多，但他唯独没想到，其实这都是人类这几年不爱生孩子给闹的。
捻胎鬼听到烛龙叫破自己的本体，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没想到这么大的尊神能知道自己。
不过，还是保命要紧，“大神冤枉啊，我不是偷跑上来的，是请了年假走正经手续上来的啊！”
但别说，他还是挺骄傲的，能活着回地府的话，烛龙认识自己这事，他能吹上百年。
但那也得活着回去啊。
年万千假意哭嚎了几下，抬眼偷觑大神的脸色如常，便壮着胆子把自己出现在人间的前因后果，娓娓道了出来。
原来，这几年人类社会压力大，人类的离婚率节节攀升，屡创新高。而结婚率、出生率年年下降，不断再创新低。
尤其年轻人，都越来越不爱生孩子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年轻人，工资就那么点，左手进右手出，根本留不住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不生产钱，只是钱的搬运工。
赵岁稔听到这里时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他想起了自己找工作四处碰壁那一个月，简直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各个公司岗位都要求应聘者会十八般武艺，但一问工资，就给两千五。真要生孩子的话，拿什么养？拿老板发的大饼吗？
想着想着，赵岁稔整个人都义愤填膺了起来，一张巴掌脸都气的皱成了小笼包。
龙煜侧头看着气鼓鼓的赵岁稔，眼中浸出笑意，可爱。
年万千从前没见过赵岁稔，但他能从气息分辨出这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
不过他心里门清，就算赵岁稔是个人类，那也是烛龙罩着的人类。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既然烛龙对这个人还挺在意，那就先抱个大腿吧，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个人类更好说话一些。
“二位大神有所不知啊，就因为这人类的出生率低，我们轮转殿整个殿都快失业了！”说到这里，年万千是真的哽咽了，别的不说，他是真的热爱自己的工作。
轮转殿，顾名思义，是负责处理亡者精神和灵魂的地方，在那会根据亡者生前的功过，安排鬼魂去往下一世投胎轮回。
赵岁稔想起来以前无意中翻阅过一本写于元代的杂册，上面对捻胎鬼有过记载。
捻胎鬼，就是在轮转殿给即将投胎转世的人捻捏相貌的。他会根据鬼魂的善恶，决定投胎者下一世的美丑。
他给鬼魂捏出一张好脸，下辈子就会大富大贵；他捏出一张坏脸，下辈子就会穷得掉渣。
可以说，人在下一世投胎成什么样，都是由捻胎鬼的一双手来决定的。
所以，捻胎鬼堪称地府整形专家，是地府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但现在这么重要的技术岗位，居然都要失业了，可怕！
赵岁稔被地府的职场环境吓得一哆嗦，他心想还好自己端上了铁饭碗，要不就他学的那汉语言专业，要饭都得排队！
他看着捻胎鬼一个大男人扯着个破锣嗓子哭哭啼啼，突然感觉有些恶寒。
赵岁搓了搓自己胳膊上激起的鸡皮疙瘩，悄悄往后躲了几步，但嘴里还不忘劝慰着哭得脸都变形了的捻胎鬼，“有话好好说，你别哭了。”
不为别的，他就是有点害怕，怕看多了丑鬼做噩梦。
年万千接过赵岁稔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肆意横流的眼泪，继续往下诉苦，“没人生孩子，已经死了的鬼魂就没有地方投胎，现在投胎都要摇号，好多鬼死了上百年都还在排号。”
“这帮鬼闲着没事干，大帝怕他们聚众闹事，就开始岗位扩招，让这帮鬼考编，以前地府就我一个捻胎鬼，现在捻胎鬼都成个岗位了。”
说到伤心处，年万千泣不成声，委屈极了。他就说那些新鬼，有他世代单传的手艺好么！
本来就因为出生率低，能捏的脸变少了。结果现在还多了这么多鬼来抢活干，他天天闲的手痒，一气之下请了年假。
人不就他，他来就人，直接一步到位跑来人间boss直聘了。
毕竟他可不是地府新来的那些二把刀，他可是正经的祖传捻胎鬼，不光能给鬼魂捏脸，活人也不在话下。
赵岁稔看着年万千的表情从抽泣转为得意，自我调整得极快，不禁心下叹为观止。
这心理素质，怪不得敢给别人的脸整成那个样。他昨天预约时看了下网上关于这家整形医院的帖子，好家伙，一溜烟的差评。
“行了，别嚎了！我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朋友上周在你这里做了整形，好好一张脸被你整成了牛脸，你这是把阴间审美都给带到阳间来了么？不给我个解释，今天就送你回老家！”
赵岁稔一想起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陡然来气，这捻胎鬼搞出了整容事故居然都一点不带反思的，根本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不过赵岁稔突然想起来，如果书上对捻胎鬼的记载属实，那捻胎鬼应该能分清美丑啊！
思及于此，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映在镜中的自己，突然惊恐起来，难道阴间的美丑是颠倒的？那他如今长得这般好看，怕不是上辈子作恶多端？！
赵岁稔想到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坏蛋，脸都扭曲了起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