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废品养你啊》烽火平安夜

54、第 54 章

　　出门之前，江遐还是去花园最后看了一眼。

　　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尤其是早晚的时候，长夏郡冬季比帝都要长，前几天还下了一场小雪。

　　麦子还没播种，现在漫山遍野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

　　不过皇家园丁不辱使命，已经成功种出了一花园的温室花朵。

　　——郁金香。

　　满眼的郁金香，粉白双色，挺过了倒春寒，正一朵朵开得骄傲。

　　江遐戴上手套，满意地出了别墅大门，顺着这条熟悉的小路，向田野对面走过去。

　　四处入目是斑驳的白，隐约能望见远处废品站的一点轮廓。废品站听说前几天已经有人接手了，不过江遐昨天才回来，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到地方看看。

　　当然是和小仿生人一起。

　　小屋砖瓦上也盖着一层雪，屋檐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在门口攒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一把笤帚扔在结冰的自来水管旁边。

　　屋里没有响动，江遐直接绕过了屋子，果然看见仿生人蹲在小花圃里的背影。

　　肩膀不停耸动，好像是在用力挖什么东西。

　　江遐脚步无声，走到安辰身后，探头从上面一看。

　　——一个塑料罐子半截出土，里面用塑料袋包着不知是什么东西。

　　江遐轻咳一声。

　　安辰猛地一个哆嗦回过头，看到他那一瞬间手上的铲子都掉了，像是呆愣了半晌，最后才木木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前几天江遐才给他发消息，说那边的事情差不多了。

　　江遐弯下腰，“你好像不太高兴？”

　　安辰：“……”

　　他莫名躺枪，有点委屈，当时江遐骗了他那事，过了半年也早就缓过来了，江遐回帝都之后他和老头一起收废品，从盛夏收到寒冬腊月，好不容易开了春，江遐也回来了，结果还要被质疑男朋友回来了不高兴。

　　安辰不是很想搭理这个无理取闹的人，但是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安抚安抚比较好，于是抬手勾住江遐的后颈，把他压下来，另一只手摘掉口罩，凑过去亲了口。

　　江遐：“……”

　　安辰已经迅速把口罩给他戴回去了。

　　“……回来了就好，”安辰尽量若无其事地说，用力抱住那个罐子，把最后一截从土里薅了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遐：“……什么？”

　　安辰把盖子扔掉，拿出了里面珍藏的东西。

　　……一整袋芋头。

　　安辰：“去年收获了之后你又走了，我就把它们……嗯，”他措辞，“……窖藏起来了，正好你回来，那咱们今晚就炖排骨芋头汤。”

　　然后他想起一件事，卷起袖子，把右手小臂给江遐看。

　　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本来我还不信老头会手术，结果他还真会……那个东西已经摘掉了，我核心电路应该还有点问题，他说电量充不满也和这个有关，不过他没有合适的仪器和工具。”

　　江遐瞬间反应过来：“他能治？”

　　安辰：“应该……吧？”

　　江遐当即给秦管家发了消息。

　　只要有治疗的方法，仪器设备都不是问题。

　　江遐：“他在哪？”

　　“废品站，”安辰说，“新老板已经来了，这几天我们就打算复工。”

　　江遐难得被他噎了一下，但他还没说话，安辰已经抬起头，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我知道你很有钱了，但是你的东西是你的，我说过我要养你，那就永远算数，你多有钱和我赚钱养家不矛盾。”

　　江遐挑眉，没说话。

　　安辰分毫不让，“你不信？”

　　江遐笑了笑，“没有，我信——既然不矛盾，那先别去废品站了，我带你去别墅看看？”

　　安辰一愣，“别、别墅？”

　　江遐看他。

　　安辰骤然变得有点局促了，刚刚舍我其谁的气势也没了，他飞快跑到玻璃窗前面，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低头往回跑，“我、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江遐手一伸把人搂在了怀里，低头笑着说：“不用，都是自家人，穿什么衣服无所谓。”

　　直到走出很长一段路，安辰还被这句“自家人”砸得晕头转向。

　　他和别墅里的人成了自家人了？

　　他也能住别墅了？

　　这么久了，安辰很少想过这事，每天收废品种花种地就够累的，偶尔晚上还要和江遐视个频谈个恋爱，他脑子里根本放不下其他事。

　　所以……

　　“我、我能在别墅里住一次吗？……”安辰有点期待地问。

　　“可以啊，”江遐笑了一下，“住我房间行不行？”

　　安辰整个人都变得很拘谨：“……可可可以吗？”

　　江遐对他眨眼，“那也可以给你安排其他房间，然后你半夜偷偷溜进我卧室？”

　　安辰：“……这不太好吧……”

　　江遐：“那你觉得怎么好？”

　　安辰：“……那还是直接住、住你房间吧……”

　　安辰觉得自己好像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测了一次智商。

　　他羞涩半天，终于打算换个话题，“那个，你家里还好吗？”

　　江遐把手套摘下来，戴在了安辰手上，然后握紧他的手。

　　“怎么算好？”他语气并不是很在意，“本来也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人没了就没了，要想折腾什么的话，他也没那个精神了。”

　　他说的是皇帝。

　　这件事究其根本，其实也只是一桩一厢情愿的婚姻，樊月妥协了，又没有妥协，她在某一天，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染上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病毒，然后把它送给了另外两个人。

　　无辜的或有罪的。

　　废品站那张旧照片上，所谓的“人体模型”，大概是这个女人自己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件礼物。

　　她让邹小兰按照图纸，制造了一个和曾经那个人一模一样的人。

　　——仿生人。

　　至于那个仿生人原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有什么记忆，可能只有亲自经手制作的邹小兰知道了。

　　从一张图纸赋予他新的外貌之后，他是谁也就不重要了。

　　江遐没有把这些讲给安辰听，小仿生人现在脑子里应该只有别墅里的房间。

　　但是安辰其实想起了乔格。

　　他当初送了百合花的种子给乔格，如果他种了，那去年应该就已经开花了。

　　不过到底怎样，或许很难知道了。

　　一进门，小秦像个万年门神似的，殷勤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里面请。”

　　安辰有点局促，想从江遐手里抽回手，但江遐没有松手，就一直攥着他进了门。

　　安辰悄悄环顾了一遍四周。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大厅里的几个佣人都热情和他打招呼。

　　安辰松了口气，放心地让江遐握着，被他带着往后门走，疑惑道：“不是去卧室吗？怎么出去了？”

　　江遐：“……大白天的，别着急。”

　　安辰：“……”

　　江遐推开暖房的门，整园的郁金香映入了安辰眼底。

　　粉色的，白色的，像高脚杯，迎接着新的主人，似乎打算盛满酒水。

　　安辰动作僵在了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江遐轻轻动了动，安辰抬起眼，对上江遐的目光。

　　“喜欢吗？”江遐说，“本来是想给你准备玫瑰花的，不过中间出了一点事，季节不太对，所以就换成了郁金香。”

　　他摘掉口罩，俯下身，摘了片洁白色的花瓣，轻轻撕成了两半，放进嘴里嚼了嚼。

　　安辰觉得他那表情似乎挺享受，看着江遐手里剩下的那一半花瓣，有点心动，“好吃吗？”

　　江遐笑了，把半片花递给他，“尝尝？”

　　安辰伸手来接，但是江遐半路又把花瓣收了回去。

　　“干什么……”

　　安辰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然后被轻柔地堵住了嘴唇。

　　很轻，像羽毛。

　　郁金香的花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