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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擦肩而过 ...


  •   山洞内烛火摇曳,白橦展开泛黄的《留骨爪》残卷,朱砂字迹在昏暗中泛着妖异的光。她凝神细看,那些看似残缺的招式竟如锁链般环环相扣,明明只有上卷,却仿佛自成一套阴诡武学体系。指尖抚过“爪破虚空”四字,她忽然想起灵枢说过“邪功易乱心智”,可丹田处翻涌的好奇与渴望,却如燎原之火难以压制。

      深吸一口气,白橦屈指成爪,体内真气顺着经脉奔涌而出。霎时间,洞内阴风骤起,石桌上的草药被无形气劲掀翻,细碎的叶片在空中凝滞片刻,竟被绞成齑粉。她低喝一声,爪影如毒蛇般刺向前方岩壁,“轰”的一声巨响,青石炸裂,碎石飞溅处,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赫然在目。

      此后的日子,白橦陷入疯狂的修炼。白日里,她在山洞照料阿骨,为他换药、讲述“过往”;深夜则回到落潮峰,运转逍遥派心法调和内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在她体内交织,时而如寒冰刺骨,时而似烈火焚身,却也让她的功力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阿骨的伤势早已痊愈,每日看着白橦练功时周身萦绕的阴森气息,心中既担忧又好奇。这日清晨,他望着洞外漫山红叶,终于说出心底的渴望:“橦儿,我想去看看我们的家。”

      白橦手中的药碗微微一颤。恰在此时,灵枢的传音入密在她耳边响起:“邵庭明日上山。”她垂眸思索片刻,将王员外家金矿的方位告知阿骨:“我近日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同去。那金矿虽说是你家祖产,但这些年被商队死死盯着,矿洞周围日夜都有打手巡逻。三年前你父母就是因为和他们起冲突......”她声音哽咽着停顿,伸手紧紧攥住阿骨的衣袖,“如今那些人势力更盛,你千万不能贸然露面,远远看一眼就回来,莫要冲动。”

      阿骨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因采药留下的薄茧:“我记下了。等我摸清情况,就想办法夺回金矿,到时候风风光光娶你。”转身离去时,他并未看见白橦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真实的王员外一家早在三年前就横尸矿洞,而那座金矿如今已被商队改造成私兵营地,明哨暗桩遍布,连寻常飞鸟都难以靠近。

      次日,山间晨雾未散。阿骨沿着蜿蜒山道下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车轮辘辘声。他侧身避让,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过,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邵庭透过缝隙瞥见那道布衣背影,记忆深处似有什么东西被触动。那挺拔的身姿、迈步时隐约透出的气度,竟与他记忆中的人影重叠。

      但转瞬他又摇头失笑,望着阿骨朴素的粗布衣裳,暗自思忖:那人满身珠翠琳琅,每次出行仪仗能排满半条街,岂是眼前这衣着寒酸的少年?定是自己多心了。想着,他放下车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扇柄上的和田玉坠,将那抹熟悉感抛诸脑后。

      而此刻的白橦,正站在落潮峰巅,望着阿骨远去的方向。山风卷起她的衣角,腰间的《留骨爪》残卷微微发烫,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她摩挲着袖中暗藏的软剑,想起昨夜修炼时残卷上浮现的隐晦口诀——“欲破此功,先解心障”,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邵庭踏入落潮峰主殿,衣袂带起鎏金香炉中袅袅沉水香,与殿外松涛声交织成韵。他整冠束带,朝着端坐在青□□上的灵枢郑重躬身,抱拳行礼道:“晚辈邵庭,代家父邵雍向灵枢掌门问安,承蒙掌门多年照拂,家父常言与掌门相交乃人生幸事,此番特命我携江南贡品前来,略表心意。”
      灵枢抚须微笑,素白道袍无风自动,抬手示意:“白橦,出来见过邵公子。”
      暗门轻启,白橦垂眸缓步而出。邵庭抬眼望去,少女眉眼间褪去了往昔青涩,周身萦绕着冷冽气息,腰间隐约露出的软剑穗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再度躬身,声音清朗:“白姑娘,别来无恙。”
      “邵公子。” 白橦福了福身,目光始终落在他身后的青砖缝上。灵枢见状,抚须轻笑:“你二人许久未见,好好叙旧。” 说罢挥袖退去,殿门闭合的瞬间,廊下铜铃突然叮咚作响。
      邵庭上前半步,袖中滑出一个紫檀木匣:“这是江南新贡的碧螺春,听闻姑娘爱茶……”
      “不必了。” 白橦侧身避开,玉簪上的珍珠在暮色中晃出冷光,“邵公子此次上山,不止送礼这么简单吧。”

      邵庭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才将木匣收回怀中:“家父与灵枢前辈早有约定,待姑娘及笄便完婚。如今婚期将近,不知姑娘……”

      “还请邵公子容我暂缓婚事。”白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藏着的《留骨爪》残卷,声音不疾不徐,“逍遥派掌门之位悬而未决,眼下正是我闭关练功的关键时期。仓促成婚,恐分心误事,既负了门派传承,也难全心辅助邵家。”

      “可这婚约事关两派情谊……”

      “正因事关重大,才更需慎重。”白橦终于抬头,目光如淬了冰的剑,却在触及邵庭眼底的焦虑时稍缓,“待我继任掌门,必定以更周全的方式稳固两派盟约。届时,再谈婚期也不迟。”她瞥见邵庭神色松动,语气添了几分恳切:“多年前在峰上,公子为救受伤的小雀摔断玉冠,那时我便知,你心怀仁义,不会为了婚约逼我两难。”

      邵庭神色微变。望向眼前人清冷却坚定的面容叠。他握紧折扇,艰难道:“白姑娘打算暂缓多久?”

      白橦转身望向殿外翻滚的云海,阿骨将羊皮卷递给她时的眼神在脑海中浮现。山风卷着枯叶扑进殿内,她袖中的残卷突然发烫,灼得掌心发麻:“少则半载,多则一年。届时无论结果如何,我定会给邵家一个交代。”

      邵庭望着白橦决绝的背影,殿外呼啸的山风仿佛也灌入了他的胸膛,让心跳声都变得紊乱。他攥紧手中折扇,扇骨在掌心硌出红痕,终于沙哑着开口:“好,我答应你延后婚期。”
      白橦身形微顿,却未回头。邵庭跨步上前,衣袂带起案上的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晃出涟漪:“但我今日也要将话说明白。这些年我每年上山,并非只因为家族盟约。” 他喉结滚动,素来温润的面容泛起薄红,“初见你那日你从竹林走来…… 从那时起,我便心悦你。”
      “我知道你有鸿鹄之志,也知你对这婚约心有抵触。” 邵庭将折扇轻轻搁在案上,声音放得极柔,“可我想让你知道,邵庭对你的心意,无关家族,无关盟约。这婚期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将目光分给我半分,等到你觉得我值得并肩而立的那一日。”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门槛,她摸向袖中微微发烫的《留骨爪》残卷,冰凉的指尖触到卷角凸起的暗纹 —— 比起儿女情长,此刻她更清楚,唯有攥紧这份秘卷,登上掌门之位,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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