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江逾白·自白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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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闷热的九月午后，蝉鸣粘在玻璃窗上嗡嗡作响。
她走进教室，清冽的香融在空气里，矜贵又疏远。
她穿着米色长裙，开口说“我叫岑昭，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那时听着有点冷淡的语气，现在回想，却琢磨出了一点温柔的意味。
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成熟女人都会有天然的吸引力，从第一次见她开始，我就对她一览无余的成熟女性特质产生了偏执的迷恋。
她的眼睛很美，是那种深邃的美，一不留神就会被她眼里盘根错节的神采缠绕。我想，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与这双眼睛对视。
好巧，真的好巧，原来她就是岑昭吗？
……
有一年，我在旧书摊淘到一本破旧的杂志。
也是在那时，我读到一篇文章，《月亮是不死的荒原》。
【在月亮和荒原中，渴望和毁灭中，我刚好不死。】
刚好不死……
怎么会写这样的句子，怎么会以生命限度最低的姿态活着。
这样的文字带着缓慢而剧烈的精神自毁，但“刚好不死”又在毁灭中绽放出苍凉的美感。
从此，我记住了一个名字，岑昭。
自那之后，我一有空就去旧书店找可能会有她文章的杂志，一待就是一天。
有时找到一本，有时一本都没有找到。
我视若珍宝地将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收藏起来，一点点通过这些碎片拼凑出当年和我一样青春年少的岑昭，有少女心事的岑昭，有自己情绪的岑昭，以及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说出“刚好不死”的岑昭……
她的文字，时而浓郁又苍凉，时而又透着一股清凉，让人能在里面呼吸，不过见到更多的，是她写锈迹斑斑的爱。
这样的岑昭，一点点扎成我青春的刺青。
姑姑是老师，有一次她来家里做客，和妈妈聊天时提起她有个学生叫岑昭，现在也当了老师，在江城一中教语文，说不定我会遇上。
我曾找到过她的校刊，所以立刻笃定姑姑口中的岑昭就是我收藏起来的岑昭。
我在一旁静静听着，没说话，也说不出话。
……
“我叫岑昭，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声音穿过吊扇的嗡鸣，此刻，她就站在我面前。
原来是她啊，原来她就是岑昭，原来岑昭就是她。
好巧，真的好巧。
我曾经觉得写出那样的文字的人一定是海报上那种厌世的古怪艺术家，张扬地对世界趾高气昂，人群中应该会被一眼认出然后再被当成疯子。
然而不是，岑昭是趾高气昂的另一个极端，她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聚敛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疏离世界。
我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这么悲伤，我想要她开心一点，她笑起来那样好看。
我开始想办法靠近她，哪怕一点点。做班长，做课代表，什么都可以。
我告诉她我叫江逾白，希望她记住我，就像我记住她一样。
我默默观察着她，她好特别。
她的口红，她的香水，她侧颈的痣，她的温柔，她的沉默，还有她没有表现出来的，但已经被我发现的对自己的决绝……
我借着带早餐的由头打听她的口味，她却说不挑，
“刚好不死”这句话又浮现在我脑海里，
就是这样，她对这个世界表现出的无所谓让我觉得我下一秒就会失去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失去这个想法。有人说，爱是第一眼就预感到失去的悲伤。我还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爱，但我正经历着这样的悲伤。
所以我发现有什么好吃的都要拉着她尝尝，
尝尝这个美味的世界，
再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 】
佛家里讲五感六识将人束缚，表层的东西招致痛苦和纠缠，但我非要让她用自己的每一个部位去感受这个世界，我拉着她一起，做俗人。
我们不要“刚好不死”。
校庆那天，我看见她又一个人默默坐在最后，我无法忽视孤独感这么强烈的她，所以我带她出去，我说要给她唱歌。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校道，我觉得她更美了。
当我说出“月亮是不死的荒原”时，她一向平静的面容开始崩塌，看上去慌乱到不安，
“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问我。
我走近，她后退，我再走近，
我开始回答她，
在认识你之前，在说不清楚时间之前，
我说，“岑老师，我发现了你。”
在你将自己弃绝的时候，我发现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江逾白·自白书
